当然,前提是忽略付厉染的个人态度不提。
这样看来,晏婗靖这一次也算是破釜沉舟,以前秦菁就只觉得她骄纵狠毒了些,而如今看来她若真是为了付厉染而走了这一步前途渺茫的棋——
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一厢情愿勇敢的过了头,那便就是丧心病狂已经疯了。
秦菁想着不觉把目光移开去首席的几桌寻找另一个当事人的踪影,主位上是晏英和景帝两席并坐,付厉染的位子紧挨着晏英的下首坐在第一位,彼时他正稍稍侧了身形,以一个略显闲散的姿势斜靠着身后的柱子闲坐,墨发松松散散是以一根丝带束在脑后,光洁如同色泽上好的绸缎披散在肩头,一袭白衣胜雪是为了隔绝他本身冷傲邪魅的气魄,可是他虽置身这嘈杂喧哗的大殿中,也不时与人言笑对饮,但从气势上讲,秦菁每每看到他的哪怕只是随意一眼都会觉得这身影突兀而醒目,让人极难忽视。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秦菁这一眼看过去的时间就有些长,不期然付厉染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突然扭头看过来。
这样的场合之下,他们双方必须要避嫌!
秦菁心下一跳,刚要垂眸掩饰,付厉染却是唇角带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朝这边轻轻晃了下手里酒杯,然后兀自仰头一饮而尽。
这个隔间里今日坐着的都是有身份的皇室宗亲里头的女眷,几位郡主姑娘的目光本来就被主位那边晏英和付厉染吸引了不少,这会子付厉染这样一个毫不掩饰的动作大家自然一并收在眼里,几个姑娘不觉都是红了脸小声的议论起来。
“呀,那国舅爷这是冲谁呢?”
“这个方向也就只咱们姐妹几个,妹妹你说呢?”
“我说——他刚才是不是笑了?”
“嘘,你们小声点,没得让老祖宗和长辈们听了,该气恼了咱们的!”
“哟,萍妹妹这是怕累着那付国舅受到责罚呢吧?”
“玉姐姐你尽是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
几位尚未出阁的郡主小姐坐的都是联席,彼此间压低了声音咬耳朵的事情又常有发生,这会咯咯的笑作一团梁太后那边也没在意,只当她们彼此说了什么逗乐子。
秦苏冷眼看着这些笑的花枝乱颤的表姐堂妹们,心中气恼的暗骂一句“不知羞耻”最后目光却是恨恨的盯着对过儿一席上正在低头喂安绮吃糕点的秦菁。
虽然她不像这席间诸多小姐们那般肆无忌惮,但自付厉染进门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却就不曾从他身上移开,他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她都观察的分外细致,而刚刚举杯望过来的那一眼,她虽然也险些为此把一颗心从喉头飞出来,却也领会的分明——
她虽不知付厉染和秦菁之间私底下能否有什么交情,可那一眼他分明就是冲着秦菁的!
凭什么?!秦菁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论样貌她根本就比不上她,性子还是那般冷冰冰又凶悍的紧的,白家那个老四明里暗里护着她为她出生入死也便罢了,这个付国舅,明明不过都是头次见面,凭什么也单要对她秦菁另眼相看?
所谓嫉妒,一旦被激发出来便如星星之火,片刻之间便可助长成为燎原之势。
秦苏用力的搅着手里帕子慢慢平和了脸上表情,一直到她觉得自己的笑容已经如鱼得水般毫无漏洞这才突然抬眸看向秦菁脆声道:“对了二皇姐,前几日我去你宫中寻你结果在门口却被你那个叫苏雨的小婢子给堵住了,愣是没让我进门,后来听说那日皇姐你是同白家的四少爷一同游园子去了呢!后来这几天皇姐你都不得空,妹妹我也没好意思再上门,我也是个藏不住话儿的,今儿个难得遇上,还得问问,不知道可有这事儿?”
苏雨将她堵在门外,一则以下犯上无视尊卑,是她秦菁教管不严,二则做贼心虚欲盖弥彰,要替她秦菁掩盖那见不得人的丑事。
秦苏此言一出,不果不其然,但凡耳力所及者都瞬时止了谈笑声,几十道迥异的目光齐刷刷的朝着秦菁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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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皇城惊梦 第153章
更新时间:2013-4-15 21:55:12 本章字数:6982
第153章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平日里就算真有其事也都要藏着掖着,这一次国宴之上,当着大晏使臣面前,秦苏这是打定了心思要给她没脸呢!
因为殿中喧闹,秦苏这声音再大也不可能喝住整殿的人,但只就这内殿里坐了满席的皇妃、公主们,连带着再里头的景帝那几席却都听的分明。
内殿之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秦菁。
秦菁先是捏了帕子将安绮唇边的一滴果子残汁抹净,然后又从容的断了旁边的清水给她漱口。
众人见她这般无所动容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又渐渐把目光移到秦苏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景帝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秦苏心里一慌忙不迭又冲着秦菁高声冷嗤一声道:“都说流言蜚语不尽不实,本宫原也不过是听听罢了,皇姐你这般避而不谈——莫不说是确有其事吗?”
秦菁的眼底带了几分愠色,这才抬头看过来。
秦苏与她对视,得意的挑了挑眉。
秦菁不悦的抿抿唇,刚要说话,里面紧挨着梁太后的一席上右丞相夫人于氏已经搁了筷子,不负众望的抢先开口道:“华泰公主,你今日可要把话说明白了,头先那日是太后宫里出了事才召了臣妇前来,奕儿他随后进宫便是接我来的,怎么就成了和长公主私会游园了?”
但凡涉及到白奕,于氏就总会有些过激的举动,难以自控,她此时会突然跳出来护犊子完全都在秦菁的意料之中,所以方才她自己才故意压着没有率先开口。
按理说这内殿里的席位都是排给皇亲女眷们的,而白夫人却是个例外,一来是得益于白穆林在朝中的声望地位,虽然贵妇当中的一品诰命不少,却极少有人能比得过她这般尊贵的,二来也是她为人素来率真直爽,很得梁太后的看重,所以每每宫中大晏,只要不是太过特殊的场合大抵都由她陪侍在侧。
秦苏倒是忘了眼前还有个妄自尊大的白夫人,她对这个悍妇向来看不上眼,不过却也无可奈何,只就勉强说道:“白夫人怎地如此大动肝火,本宫也是道听途说,此刻不正是向皇姐前来求证的吗?”
于氏却是不依不饶,当即冷笑一声道:“我白家人循规蹈矩谨守臣子本分,数百年来行事无不光明磊落,几时被人这样指名道姓的戳过脊梁骨?奕儿他平时是胡闹了些,礼义廉耻这些我白家人自是懂得分寸,华泰公主你今日公然说出这番话来,难道是暗指我儿行为不端?还是意欲讥讽我们夫妻教子不严?”
白穆林在景帝跟前的颜面大过天,秦苏闻言心中暗恼,面上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道:“白夫人稍安勿躁,我们且听听皇姐怎么说罢!”
“你们姐妹间的事情臣妇无权过问,我白家的事也用不着外人来替我们撇清。”于氏原就不喜欢白奕和秦菁走的太近,此刻言语之间更是刻意的打压她。
秦菁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秦苏见于氏有意搅局心里就有些急了,再道:“白——”
于氏却再不买她的账,怒不可遏的猛拍了下桌子,突然神色一厉扭头向着外殿的方向沉声喝道:“奕儿,你来!”
有了她这一声断喝,下面大殿之中虚以委蛇的饮宴气氛才戛然而止,所有人这才敢于明目张胆的停止彼此间的攀谈纷纷扭头朝着主位这边看过来。
白奕本来正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和齐王世子猜拳比酒,像是并未注意到内殿的动静,此时骤一听闻白夫人唤他,不禁大惑不解,片刻之后才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茫然的起身款步走了过去。
走到最里面的首位下头,他先是礼仪得体的对着景帝和晏英拱手施了一礼,然后才转向白夫人笑道:“母亲唤我何事?”
于氏气鼓鼓的瞪了秦苏一眼,然后起身上前一把拽了他的手将他到跟前,急促道:“上回宫里饮宴的次日你进了宫来,华泰公主说是有人见着你同荣安公主处在一块儿还游了园子,我白家人受不得这样的构陷污蔑,如今正好,你就当着陛下和太后娘娘的面把当日的事情都说个清楚罢!”
那日里的事情秦苏没能当面讨到好处,白奕也是料到此事不能善了,却不想她竟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给闹到晏英等人面前来了,真真的是自寻死路。
“母亲莫急,这宫里人多眼杂,许是哪个瞎了眼的奴才看差了也不一定呢!”白奕不紧不慢的微微一笑,轻拍了于氏的手安慰她。
那日在乾和宫外头撞见白奕的分明就是秦苏本人,她方才故意说是有人看见不过是为了避嫌,毕竟尽人皆知她与秦菁素来不合,若说是她亲眼撞见就多了刻意的味道在里头。
白奕明明知道这一点,却偏要这样恶语相向,分明就是指桑骂槐有意在羞辱她。
秦苏的心里一口气憋着,又奈何她自己有言在先又不能回击白奕一个大不敬之罪,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白奕却不理她,而是一撩衣摆端端正正的跪在景帝面前,容色从容的磕了个头道:“既然陛下有惑,草民责无旁贷自当开解。那日我的马车进到二重宫门就交代给了月七和宫中管事,陛下若有疑问大可以让人拿了册子前来核查,前后草民在宫中滞留不过半个时辰,若要说到游园却是万万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