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惊喜:“这么说是有心仪对象咯?”
赵纯嘴角一抽,妈呀,您老那堪比忽如一夜春风来的语气是在闹哪样啊?
王菀之随即将爱慕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投射至站在落地窗外打电话的慕瑾臣身上,赵妈妈探询地将视线紧跟其后,她那一副有意表现出来的小女儿心思简直呼之欲出,赵妈妈心思一转便瞬间明白过来。
慕瑾臣和王菀之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虽说是平辈,但是毕竟她要年长一些,自是端上了知心大姐的姿态。赵妈妈在心里琢磨着,瑾臣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给他俩牵个红线呢?
年夜饭是王菀之陪同王妈一起精心准备的,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一些云老爷子爱吃的家常菜。云老爷子品尝了一口鲫鱼汤,大赞味鲜爽口。
沾上了过年的喜气,王妈笑容可掬:“老爷,我可不敢领功劳,这道菜是阿菀做的。”
这厢,赵妈妈把话插/进来:“我的厨艺就是和王妈学的,看来阿菀更是青出于蓝了。以后啊,谁娶了阿菀谁有口福。瑾臣,你说是不是?”
慕瑾臣微一挑眉,笑道:“姐说的是。”
王菀之抿着红唇低下头,那模样别提多害臊了。
王妈和王伯对视一眼,王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云老爷子的脸色,毕竟是多年来的心腹之人,他能准确地判断出老爷子的目光已经变了味。
赵纯埋头扒饭,心里啧啧感叹,她妈果然是个人才,总是能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制造出诡异的气氛。
池子里的鲤鱼都躲到水深处最暖和的坑洼地带过冬去了,明明灯火辉煌,赵纯往水里扔了许久的饲料都不见一只鱼游上来,她顿时有些气馁,坐在低矮的石雕栏杆上,托着下颚直叹气。
慕瑾臣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手机借我用一下。”
“啊?”她受到了惊吓,慌忙抬起头,昏暗中直直对上慕瑾臣深如瀚海的双眸:“你自己的呢,干嘛用我的?”
“我的没电了。”
赵纯将信将疑地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他,慕瑾臣拿在手上熟练地按了几个键,过了几秒,他薄唇微启,缓缓质问道:“赵纯,黑名单好玩么?”
不是纯纯,而是赵纯。
似笑非笑,神情难辨。
赵纯看着他翻出来的设置黑名单的界面,噎了一下,然后作势随意地挠了挠耳朵:“你不能怪我的,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让我为难了。”
慕瑾臣弯腰倾身,两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注视着她:“赵纯,我不是你亲舅舅。”
“那又怎样?”赵纯瞪着他。
他笑,笑容并没有给赵纯带来十里春风,反而将她领进了皑皑白雪之中:“没有血缘关系,我凭什么一定要给你当舅舅?”
赵纯眼睛瞪得更圆了,她连名带姓地指责他:“慕瑾臣!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别说我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你不愿意当舅舅,那我们就做陌生人……唔……”
慕瑾臣一个俯身,以吻封唇。
☆、29晋江独家发表
慕瑾臣的唇温热却略微干燥,他并没有趁火打劫长驱直入,而是这样静静地贴着,干净得不带有一丝情/色。
这是赵纯的初吻,两世加在一起,意义重大的初吻。
她瞳孔大张,毫无焦距地与慕瑾臣近距离对视。显然已经惊吓到呆若木鸡了,完全失去了反抗意识。
倏地,脑子里的一根弦猛然断开,她两手伸出,猛力一推。
扑通一声,溅起千层浪。
相互作用力发挥了它最有效的阐释形式,赵纯身子后仰,头重脚轻地跌进了身后的鲤鱼池里。
即便G市的温度并没有达到酷寒冰冻的地步,但是赵纯被迫吞了好几口池水后,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衣衫已经湿尽,冬季的池水浸透入皮肤表层,她浑身冰凉刺骨,止不住地开始打哆嗦。
“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慕瑾臣伸出长臂,站在栏杆边眉头深锁。
扬手一抹脸上的水渍,赵纯气愤地拍动水面,顿时激起两连串的叠叠浪花。
所有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刹那全数爆发:“不用你好心!慕瑾臣,我真是受够你了!我才16岁,还未成年,你居然也好意思对我下手!虽然你身上喷了古龙水,但我还是能隐约闻到一股人渣味!我告诉你,以后别再来招惹我,咱俩没戏,你想都别想!”
攀着雕花栏杆往上爬,完全找不到一处借力的凹凸点,尝试了两次都在顷刻间迅速滑了下去。
冷风侵袭,她觉得自己快要冻死掉了,两只手已经提不上力,泡在水里的双腿和腰部几乎快要失去知觉。
一声低叹在上空盘旋过后随风而逝,手臂被人握住,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拔空提起,腋下被瞬间托住,一个转身,她已经回到了平地。可惜她根本站不稳,小腿虚软得差点栽倒。
身上多了一件毛呢外套,熟悉却又陌生的气味让她嫌恶地想立即抖落。动作还没有落到实处,人已经被拦腰抱起。
“慕瑾臣,你放我下去,我自己有腿!”
她在他怀里扑腾,被他强行制住:“女孩子家还是温顺一点好。”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将她所有的胡搅蛮缠一笔带过。赵纯觉得,如果她哪天进了疯人院,那一定是被慕瑾臣给逼疯的!
干爽洁净地出门,却浑身湿哒哒地回来,这个原本安详的除夕夜注定不会平静。
云家的私人医生被王伯一个紧急电话叫过来,娴熟地给赵纯测试了一□温,受惊加着凉,她发起了高烧。
廖医生询问赵纯的意见:“是吃药还是输液?”
赵纯不想手腕被扎针,刚要开口,赵妈妈先行替她做了决定:“输液吧,好得快,少受点罪。”
赵纯尽可能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明明已经泡了热水澡,可她缩在被下的身体却还是冷得直发颤。
头很晕,太阳穴那块疼得厉害,她真的好想对赵妈妈说,抗生素不是营养液,它是寒凉药,不要把输液当做退烧的万灵丹。
最后她什么也没有说,晕晕地陷入了混沌状态,眼睛一闭就稀里糊涂地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冬季昼短夜长,她无法通过天色准确地判断出具体时间。
输液管滴答滴答地工作,身体还是虚,有气无力的。
头一歪,她看见了慕瑾臣。
他坐在不远处的双人布艺沙发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毛毯,一手支着头,靠在扶手上似是睡着了。
赵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凝望着他,房间里的吊灯白花花得亮得刺眼,脑子里倏地划过一道悲怆的电流。
她有点想哭,流连在慕瑾臣身上的目光忽然间掺杂了几许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他是要和自己耗上了么,那什么该死的养育之恩就必须要靠婚姻来偿还么?
这场拉锯战,认命与不认命的两个人,终究是要撕破脸的。
就这样睁着眼睛,仰面直视着天花板,屋外黎明的曙光划过天际,从窗帘的缝隙里一丝一缕地照射进来,赵纯清醒地等来了太阳升起。
新的一天,多希望又是崭新的心情。
只可惜,慕瑾臣却偏偏没能让她如愿。
头顶的吊瓶已经被他中途换过一次了,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是去查看药剂还剩下多少,是不是该考虑拔针头了。
走近了才发现赵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神情呆滞,像是陷入了沉思。
他扯起一丝笑道:“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闻言,赵纯扭动了一下脖子,抬眸盯着他:“小舅,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看上去丑得要死。”
他听了也不生气,而是坐上了床沿,微微俯身:“是么?”
“你又要做什么?”有了之前的心理阴影,赵纯急忙从被窝里抽出手来捂住嘴巴,一双大而亮的眸子因着生病的缘故而显得湿漉漉的。
慕瑾臣心头一软,好笑地伸手探了一探她的额头:“烧退了,一会儿让王妈给你煮点粥,饿了么?”
赵纯不答话,皱着眉头死命瞪着他。
慕瑾臣见她依然是一副全然戒备的样子,淡淡地将目光移向别处,思绪像是飘出了很远:“纯纯,我们以前一直相处得很好。”
“你也说是以前!”赵纯咬牙切齿。
他将目光收回,沉静地问:“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当然是你变了!在其位,谋其政,你别越俎代庖,妨碍我的生活!”她捂着嘴巴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他们两个都变了,但是论起质的飞跃,其实赵纯变化更大。
她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归根究底算不上是变化,应该属于变身才对。
鸠占鹊巢,赵纯很不喜欢将自己和专门喜欢侵占他人身体的妖魔鬼怪扯上联系,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缕孤魂。
慕瑾臣眼睑微垂,低低地笑出了声:“那还真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干涉你以后的生活。不但如此,我还要参与进去。”
说到以后,赵纯真的很迷茫,但是在慕瑾臣面前,她将这份失落的情绪悉数掩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