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纪事 (卓心)

他会送她回府，纪慧娴却是觉得要多谢真宗最后的一番话，与班遥公子那似恶作剧般的作弄。

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车外是暄闹的人声，城外的花会慢慢落幕。回城的人便也就多了起来，不期然城门又堵了起来。

“马车不知几时能走，我们下去走走可好？”纪慧娴开口提议道，车中的气氛让她多少还有些不适。她对赵玄熙的感觉，并没有因表白而有所缓解。一时冲动过去，她的心里还是会忐忑。

赵玄熙听了她的话，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最后点头道：“走吧。”

下得马车来，赵玄熙走在纪慧娴的身侧，有意无意间帮她挡了一些行人在外面，免得冲撞了她。这一举动，让纪慧娴心里温暖了起来。他其实却是也有体贴一面的，只是从未在她的面前展现过。

出得人群来，马车还在城门口不能动。

赵玄熙的侍者与采吉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却是可以让纪慧娴与赵玄熙更好的说话。

虽刚开始时两人并未多说话，但能与心上人一起并肩走在宽敞的街道上，却还是一件令人心神愉悦之事。纪慧娴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月色朦胧，她想，她会记住这一刻的，虽然温情不多，但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良好。

“我父亲素有才名。在朝堂中也曾很得大臣们的拥护，可是到了后来，他却也不得不称病退出朝堂。你可知这是为何？”赵玄熙的声音低沉，他与纪慧娴并肩走了一大段路，才再开口说道，似有与纪慧娴相谈的意思。

纪慧娴理了理心绪，然后说道：“再开明的君王，也对自家兄弟有着介心。特别当今皇上还与前太子有过那样一段血腥往事。不得不说王爷是位才者，他虽然退了朝堂舍去了荣华，可却得到了如今的太平。世子与郡主能够平安长大。有舍有得，其实只是看从哪方面看。”

赵玄熙回头看了一眼纪慧娴：“忠国公是难得的智者，能有如今这样的荣耀。却是与他的才智谨慎分不开一点。纪姑娘身为女子，似乎也遗传了忠国公的才智。可是你终归是女子，就算有点聪慧，却最后还是得归于相夫教子。”

“世子跟我这话，是觉得我没有本事。还是在试探我的能力？”纪慧娴问道。

“你知道我不会心仪你，你这样做又还有何意义？”赵玄熙放缓了声音：“我只是希望纪姑娘能够慎重考虑，有些话是轻易说不得的。日后，今晚曾跟我说过的话便就不要再提了。我若是要娶你，便也不会因为这个。同样，我若不想娶你。也不会因为这个。”

纪慧娴轻声一笑：“世子是否觉得我太过痴心妄想，太过好笑？但我做的这些，全都是因对世子的情意。同样。我说过的话却无论如何都会算数的。”

“若是男女之间，太过多这些牵绊，那并非是夫妻，而只是伙伴。至于伙伴，却是随时都可以换的。这也并不牢靠。”

“我却是不这样认为，伙伴同样也要真诚。若不然背后一刀，更是会致命。”纪慧娴款款说道：“夫妻亦可以是伙伴，如此我觉得更能天长地久。”

“少了风花雪月，多了知道彼此最内心的一面，也可能是最不堪的一面，又还能如何成为夫妻？”

“夫妻通常都最熟悉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一个，而所谓的风情那只能是与情人间才会有的。而妻子如米饭，虽不好看，但却能让你最充实。而红颜知已如花，虽好看，但终归还会是会败谢。”

赵玄熙听了这话，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说道：“我并不是花心之人，只觉得人生有一红颜便足矣，我喜欢父亲与母亲那样的相濡以沫。”

“这也是让我有些悲伤的。”纪慧娴扬起眉笑道：“若是你花心些，说不定会把情移到我的身上。不知为何，听了你的话，我对韩姑娘的嫉妒更甚。”

听了这话，赵玄熙又沉默了下来。

纪慧娴退后了一步，踩着他的步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如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子般。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微风吹过，闻着从赵玄熙身上传来的浓郁的男子气息，纪慧娴只觉得头似乎都有些晕眩。

“我觉得你，似乎不该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你的思想与言行太过直白，并不淑女。”赵玄熙又开了口说道：“女子是应该矜持一点的。”

纪慧娴晕厥的脑袋因赵玄熙的声音又清醒了起来，她笑了一声：“这样不好吗？我并不喜欢压抑着自己的心事，那种滋味我不想再有。虽说出来有些丢人，但我却是喜欢上了这种心神都空明起来的感觉。”

赵玄熙停下步子，深深看了一眼纪慧娴：“罢了，你随意便就好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身后响起马车的声晌。纪慧娴回过头，便就看到堵在了城门的马车已经追上了他们。心里有些可惜，若是一个晚上都追不上，她与世子就这样走回去多好。

“我觉得这样走着路，却是要比马车上好了许多呢。”纪慧娴看着赵玄熙，眼中藏着深意。

“夜深露重，纪姑娘要莫要受凉了才是。再说，回去晚了终归是不好。”赵玄熙说道，眼看马车停在了面前，便就率先掀开帘子：“纪姑娘快上来吧，前面就快到了府上，我便不再送你过去了。”

“世子就要回去了吗？”纪慧娴听了他这话，心中的话再次说了出来。

赵玄熙点头，只是看着纪慧娴示意她上马车。

采吉这时走了上来扶住纪慧娴：“姑娘，我们快些回去罢。”

纪慧娴不得不上了马车，然后又掀开帘子问赵玄熙：“世子怎么回去？要不跟我一块到府上，然后再让马车送你回去？”

赵玄熙摇头拒绝：“不用了。路不远，走着回去也就到了。”

纪慧娴只好放下车帘，然后便就听到马车的转动声。待走出了一段距离，纪慧娴掀开帘子往后面看去，却是见到赵玄熙目送着她的马车，挺拔的身姿在夜色下更显得高大。

不知是否因白日里的兴奋还残留着，纪慧娴躺了下去后，却怎么也睡不着。最后，不得不披了一件外衣轻轻的起了榻，绕过门口守着夜却是睡着了的迎平，打开房门走到了院子中。

抬头看了一下如水的月光，想着回来时与赵率熙相谈的话。他的言语中和意味不明，他对她究竟是怎么一番心思？虽然知道不可能一晚对她就有所改观，但在心里她还是充满期待的。

明亮的教室，整齐的课桌，三三两两坐在位置上的同学。纪慧娴看到了林今峰，他就坐在她的前面。看着他的背影，纪慧娴终于鼓起勇气朝他的肩膀拍了拍。

林今峰转过头来，神色肃穆，看着纪慧娴有些不耐的说道：“纪姑娘，你这是何意？”

纪慧娴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林今峰，赵玄熙，变成了同一个人。可为什么，她却还是感到了心惊？是希望不是同一个人？希望赵玄熙对她，跟林今峰对她为会一个样子的？如此忐忑，只因她的情感都是付出同样的多。

纪慧娴的神情有些恹恹，杨妈妈帮纪慧娴梳着头时就道：“姑娘昨日里玩得太过了些，老夫人昨日夜里打发人问了两次姑娘的行踪。若再不回来，可是要派人出去寻了。”

“昨夜里见了皇上与良妃娘娘呢。”纪慧娴淡淡说道：“因此误了一些时辰。”

杨妈妈听了，便才松了一气：“姑娘便就把这话回了老夫人，如此她才不会责怪你。”

纪慧娴点头，去给纪老夫人请安时，便也就照说了一遍，听了她的话，纪老夫人却是担忧道：“良妃娘娘如今是双身子之人，怎么还一点也不顾忌着。这外面人多，万一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我看着皇上可是时刻保护着娘娘呢。”纪慧娴说道：“听说娘娘自有身孕后，心绪便有些失落，怕皇上也是想让她高兴些才会同意她出宫的。”

“实在是太过危险了。”纪老夫人还有心有余悸，直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才肯作罢。

“三姐姐，有花会也不带我去，真是小气。”纪娇媛一直在后院学习，而纪慧娴却是在及了笄这后便就断了去师傅那里的功课，见纪娇媛的机会便就少了些。纪娇媛对她也一直不亲热，因此两姐妹便就是更少走动。有花会之事，纪慧娴自也没有想到要带她去。

不等纪慧娴回话，在老夫人身边的纪娇娟便就对纪娇媛说道：“妹妹还是不要去了罢，一般大家闺秀都不愿去那里的。人多混杂不说，还要抛头露面，却是少了女孩子家的体面。女孩子还是要格守闺训，大门不进二门不迈才是正理。”

纪慧娴听了这话，却只是笑笑，不想多说。

纪老夫人却也接了话道：“大姑娘的话也不无道理，娴姐儿呀，你如今也是及了笄。日后便就少出去走动吧，多绣绣花，你的婚事也差不多要安排了。”

170误了花期是罪过

纪慧娴的婚事被提上了日程，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以前对她的婚事除了属意过杨将军之外，便就再无了动静。不比其他姑娘们的一样，却是相看着好几户人家，然后再慢慢定夺。纪慧娴的婚事显得简单许多，但就又偏偏有说不出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