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纪事 (卓心)

孩子，才是后宫女人们最大的倚仗，这样的事实，纪华荣也是明白的。自那日里真宗在她耳边说让她生个儿子的话，她的心就一直都没有平静下来。她如今进宫争议已经够大了，说不得生下儿子后，她的孩子争议也是大的。

纪华荣很是矛盾，若真生下儿子，真宗定是高兴的。她能为心爱的人儿生下孩子，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只是，这样真的是美满的事情吗？

“父亲大人，我该如何做？”纪华荣让人请来了忠国公纪泰开，在这后宫里，她还有些事需要父亲的开解，才能更平稳的走下去。

“娘娘，皇上真是说了这样的话？”忠国公纪泰开恭敬的坐在下首，问道。

“是的，我很是为难呢。”

“真是皇恩浩荡呢。”纪泰开神色不变，但他的双眸中却是有精光闪过。纪华荣的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禁忌的想法。

“娘娘，你年轻身子康健，若想得到一子，并不是难事。若真是皇上的意愿，娘娘只管安心便就是了。”纪泰开那禁忌的念头一转，便就开了口。

“父亲大人。”纪华荣惊呼，父亲的话大出她的意料：“我们如今不是更应该低调行事，若是生下王子---”

“若是生下王子，那么我们便就更有保障。我们一直想要平稳，为的不就是为了身家性命？王子却是不比一切荣耀带来的危难，他却是可以给我们带来最长久的风光。若是儿子，娘娘，那便是皇子，而我们是皇子的外家，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若是真的有一日，能坐上那宝座----”纪泰开不顾礼数，走近了纪华荣，在她的身边轻声说出这样的隐秘的话来。虽说到最后没有再说得更明白，但他的意思显然却是表达了出来。

纪华荣不得不振动，一直以为他的父亲隐忍是没有了野心，如今才知道，原来不是没有，只是没有适合的机会。那些荣耀什么的，都是小打小闹，入不了他的眼。等到真正的荣耀到来了，他怎么会放过？成为九五至尊的外家，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打动人心呢。

“槿姐姐进宫多年，怎么父亲没有把这话跟她说？”

“她的性子成不了大事，就算有王子在她手中，也没有希望成为那至尊。荣儿，只有你才是真正的跟府里一条心。以你的性子与头脑，父亲会不顾一切的帮助你的。所以，如今娘娘要做便就是养好凤体，等待好消息吧。”

“父亲大人-----”

“娘娘宽心，娘娘只要生下王子，那么以后的事，父亲都会打算好的。”

“父亲大人----”

“娘娘，臣要告退了，来得时间太长，对娘娘的影响不好。”

128情怀初开之情坚

纪泰开走后许久，纪华荣才从沉浸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定下心神后，便朝皇后郭氏的宫殿走去，待走到外室时，便有宫人拦下她道：“皇后娘娘身子欠安，请良妃娘娘改日再来请安。”

纪华荣看了一眼那垂挂着厚实的幔布，想像不出郭氏在里面的情景，她轻声对宫人道：“既然如此，我改日再来请安便就是了。只是皇后娘娘身子一直不好，我这心里总是难安的。”

相信她的话会传到郭氏的耳中，她不知她会作何感想，但她说的真心话。郭氏是平衡这后宫关系里很重要的一环，只要她还在这个位置上，那么自己便就在这时会更安全一些。

纪华荣隐约也知道郭氏打的主意，不过就是想让她与纪华槿相斗，她好收鱼翁之利。可是，怎么能让她如愿呢。

走出外殿时，纪华荣顿住了步子，对身边的宫人说道：“娇婧姑娘在这宫里吧，我想去见见她。”

宫人有些迟疑：“皇后娘娘让娇婧姑娘学规矩，却是轻易不能去打扰的。”

“这规矩学得也未免太久了些，再说她是我的亲人，我去见一面总是不碍的吧。”纪华荣说道：“当然也不会为难你，我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相信她，也不会这样不顾人伦的。”

宫人看着纪华荣转身又进了中宫殿，不由得大急，忙跟着进了去，便听到纪华荣隔着幔帘，扬起声音说道：“打扰皇后娘娘歇息，着实是该死。可臣妾还是斗胆过来请命，想去后殿看一眼我们府上的姑娘。”

声音落下，等了一会，便有宫人出来道：“良妃娘娘莫要大声扰了皇后娘娘。宋嬷嬷说了，娘娘要看望娇婧姑娘只管去看的。皇后娘娘最是宽厚大度，醒来想必也不会怪罪的。”

纪华荣退后，内室里的郭氏便就冷笑一声：“若我身子好，哪容得她如此放肆。”

“她怕是在试探娘娘呢。”宋嬷嬷道：“想看娘娘您对她的态度如何呢。”

“对一个人越是恨极，便就要对她越发笑得灿烂，等敌人放松了警惕，才能给她致命一刀。”郭氏轻声道：“我对她好些，也就会让她越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吧。”

“可她的样子看上去比淑妃却是要心思深沉许多。”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会勾引得了皇上？再说。淑妃若是在此，可能根本不用再问我，直接就去了后殿的。”

“娘娘可要想些法子？”

“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呢？随她去吧。皇后的位置上可是终归是我，看她能得意到何时。”

纪华荣却是真心想来看纪娇婧的，好几次纪慧娴都托信来让她照看一下纪娇婧。刚进宫的她那时怎么能顾及这么多，如今情势稳了一些，她才能前来看望一眼。

纪华荣在府里时。唯一走得近的只有纪慧娴。对于纪娇婧她却是不怎么熟悉的，但她的模样却是知道的。所以当看到瘦削的纪娇婧时，她着愣了好一会。

纪娇婧的样子无一丝少女的生气，倒是显得如老人般死气沉沉。

纪娇婧呆坐在院子中，身了一动不动，垂着首看着面前的青草发着愣。再听到动静后。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她看到纪华荣时也无惊喜，只是呆看了她好一会，似乎不认识她般。

纪华荣一阵心酸。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婧姐儿，我是姑姑，你怎么变得这般模样了？”

“姑姑。”纪娇婧轻启了下嘴唇，声音显得有些无力：“我的样子吓坏了姑姑吧，其实我也不想的。可没有办法，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又道：“我是听说了姑姑进宫的。但却是一直没有见到。没有去给姑娘请安，是我的不是。”

听到她说这么长的一句话，纪华荣才放下心来，还好神智是清醒的，只是人看上去憔悴了一些。她微微一笑：“我们乃是亲人，见外的话便不用多讲，倒是姑姑的不好，也一直未来看望于你。娴姐儿也是惦记着你，可她说你没有给她一点音讯。”

听到纪慧娴，纪娇婧眼中才有了一丝光彩：“我如今这个样子，不说还好。让姐姐知道了，只会让她伤心的。”

“婧姐儿你年岁还小，怎么这般消沉。”纪华荣也是知道她对太子的心意，太子的死对她的打击比想像中却是要大的。

“可我注定却是要在这宫里过了的，皇后娘娘说的不错，既然我那么想嫁给太子，又费尽心思进来。那么就算太子不再了，我也得是这宫里的人。”纪娇婧刚刚有了神采的眼眸中，却又湿润了起来：“留在宫里，我也愿意。只是想着再也见不到太子，我便就万分难过。”

“婧姐儿。”纪华荣握着她的手用了力：“我去跟父亲说，让他接你出宫去。”

“不。”听到这话，纪娇婧却是好像受到了刺激，她用力甩开纪华荣的手，然后猛地站了起来：“我不要出宫去，皇后娘娘说的没有错，我进宫来是为了太子，如今我怎么能出宫去呢。”

“婧姐儿----”

“姑姑。”纪娇婧哭着嗓音叫唤了一声，咽呜着说道：“我不要出宫去，这里，是太子长大的地方。这里到处有他的影子，若是出宫，我便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婧姐儿。”纪华荣痛心的叫了一声，对情怀初开的年岁喜欢上的人，不管对错，很容易便就认定了一生。这样的情意，如果没有经过时间的冲淡，是不可能抛开的，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纪华荣深知这个道理，她只能痛声唤道，却是说不出任何话来劝她。

“姑姑，我在这里很好，你千万不要让祖父把我接出宫去。”纪娇婧上前反握住了纪华荣的手，苦苦央求道；“我不要出宫，姑姑，我求求你了。”

纪华荣把这事写信告诉了纪慧娴，她让纪慧娴不要替纪娇婧太过担忧，最后道，对喜爱之人的情感，娴姐儿你也不要太执着才是。言下之意，也就是有劝纪慧娴对世子的情感，不要那么浓烈才好。

纪慧娴把信折好，轻叹了一气，心里道，人有时就是犯贱的。放着喜欢自己的人不要，偏偏就要去想那不爱自己的，不去争取，不撞得头破血流不会甘愿。甚至明知结果，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去，只为心底的那一点执着。

纪慧娴既然认定了世子赵玄熙，那么她不要像上辈子那样，连表白都不曾，随他错过，只留她一个人时常感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