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刻,兰千雪终于意识到自己有时对李青歌的某些想法,确实有点过于禽兽了。
她,真的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大部分时候不像。
但偶尔那无意识的纯真笑容却说明了一切。
“对了,你专程去那边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兰千雪终于想到了正事。
李青歌看了他一眼,回道,“给你药方和药材。”因为考虑到兰千雪要回大理,所以,她并没有将高逸轩的事托付给他。
“就这样?”兰千雪狐疑的望着她,然后摇摇头,“不像。”
“什么不像。”李青歌好笑的问。
兰千雪眸子一眯,像只阴险狡诈的狐狸,“我的死活还不足以让你那样急切的去酒楼找我?”
他可是跟了一路,这小东西笨拙的很,竟然几次快到门口,还迷了路,最后,竟然还是他暗中提示,她才绕了小半个京城的找到了地方。
当时,看她从车子下来,急切的奔进酒楼时,他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啊,差一点,他就要放弃她是专程来找自己的想法了。
“你的死活确实与我无关。”李青歌微微一笑,但话锋却又陡然一转,“但是,你若死了,我会不安。”
“为何?”兰千雪心一紧,追问。
李青歌道,“我答应过帮你解毒,所以,你就算要死,也得在我救你之后。”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给了我药方和药材,那么,以后我若死了,你便心安理得了?”兰千雪愤懑的问着。
李青歌咬了咬唇,“当然,我也会难过的。”
“就难过这么简单?”兰千雪怒了,但是,他又不知该让她做出怎么样的反应?这小东西如此冷血无情,能为自己难过,已经是不错的了,不是吗?他还能奢望她为自己殉情守节不成?荒唐。
李青歌无奈蹙眉,“好了,你现在不是还没死吗?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兰千雪想想也是,活着多好,干嘛说死?真是不吉利。
“天晚了,你回去吧。”李青歌瞧了眼窗外,树影沙沙,夜色沉静。
兰千雪却是抱着药材往小榻走去,“我不走。天都这么晚了。”
李青歌无语摇头,就知道他会这样。
径直走到柜子边,又拿了枕头与薄被丢给他。
兰千雪接了,对着李青歌嘿嘿直笑。
李青歌狠狠的瞪他一眼,“留下可以,晚上睡觉不许乱跑。还有,以后不要半夜三更从窗户进来。”
“嗯。”兰千雪自己铺了被子,然后躺了上去。
李青歌见他乖乖的,也就没再说什么,其实,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只觉得他是个单纯至极的孩子而已,还有,他太美,比女人还要美,所以,与他一处,她很难将他与外面的男人那样对待。
好吧,这话李青歌自然不敢当面对他讲,她是将他当女人一样看的。
“小乖。”
李青歌刚躺下,就听见兰千雪那低沉又魅惑的声音,带着软软洁净的磁性,响在这暗夜之中,宛若罂粟般,分外迷人。
但李青歌照例没有回话,一是怕一说话,这家伙就会扯个没完,二则,即便她不开口,也不妨碍他会继续说下去。
兰千雪翻了个身,将脸枕在胳膊上,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床那边,又问,“那梅思暖......真的没跟你说别的?”
李青歌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迷蒙的昏暗,“没有。”
“那她有没有提......?”兰千雪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她说她一来你就逃了。”李青歌低低说道,脑海里无端想起兰千雪落跑的样子,唇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什么逃?”兰千雪立刻炸了毛,气呼呼道,“我那是不想见她好不好?”
李青歌耸了耸眉,无声一笑,不想见?反正是躲着梅思暖,其实,跟逃也没多大区别。
“哼,我就知道,那女人绝不会说我半点好。”
“不。”李青歌轻声否定,“她说,她配不上你。”其实,敏感的她还是发现了梅思暖提及兰千雪时,眼里的伤与痛,大概她心里也是介意的吧。
“什么?”兰千雪似乎一惊,但很快又嗤之以鼻,“她会说这样的话?鬼才信。”
“看来,你很了解她。”李青歌突然发笑,“她说,那些觉得她配不上你的家伙都是瞎了眼的,包括你。”
“你?”兰千雪顿时咬牙,“那死女人......哼,我疯了才会娶她。”
李青歌对着黑暗浅浅勾唇,那兰千雪只怕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到,从他到她这边来,一直都惦念着那个梅思暖的,至少他很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因为她情绪反复的厉害。
但兰千雪后来却再没有开口,李青歌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沉浸在他自己的心思里。
她也知趣的没有再开口打扰。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兰千雪已经没了踪影,那小榻已经收拾好了,被褥枕头都被叠好又放进了柜子里,她给的药包也不见了。
看来,这一次他很听话。
李青歌觉得很欣慰,同时,她给高逸庭的十五日之期就要到了,不知他那边会作何举动呢?
依照目前的状况看,好像什么动静也没有呢?
赖着不走吗?
李青歌倒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也不怕,先礼后兵嘛,她已经给了期限,十五日之期一到,自然是不会客气的。
——
其实,就算李青歌想他们赖着不走,高逸庭也不会同意的。
李青歌当众悔婚,就已经让他颜面扫地,如今,他们住的都是李青歌的地儿,就算李青歌最后开恩,不让他们搬走,他也住不下去了,那最后的一丝尊严与颜面,他不想再失去了。
即便李青歌不爱他,可是,他仍旧想在她心目中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所以,毒伤好了之后,他顾不上别的,一味的扑在了找房子上了,奈何手头上不宽裕,再加上京城稍微像样的别院,价格都很贵,所以,一时间真的很难定下来。
更可气的是,大太太之前答应好的要拿银子,如今事到临头却反悔了。
高逸庭气不过,跟大太太狠狠吵了一架,可最终无果,只得硬着头皮四处去借银子。
只是,他不知道,在自己昏迷期间,大太太与高远狠狠吵了一架,还被高远关进了柴房里,这才使她心灰意冷,觉得什么人都靠不住,唯有那些银子才是她今后的命。
所以,关于换房子之类,她的一个子儿都不会出的。
——
而高逸庭不在,夏之荷便越发得了势般,在这高府俨然以大少***名头自居了,当然,原本不待见她的丫鬟们,看在高逸庭的面上,面上也都对她客气几分。
因此,夏之荷渐渐的又找到了当初在高府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感觉。
只是,唯一缺憾的便是,她的那半张被毒毁掉的脸,还有那一身的伤,尤其是脱臼的下巴和折断的手腕,每次大夫换药的时候,都会痛的她鬼哭狼嚎。
她气过她恼过她恨过,可是,她不敢找高逸庭,更不敢去找李青歌,在这两个人身上吃的苦头,她算是吃够了。
于是,夏之荷心思一转,眼里尽是狠辣,这矛头自然而然的便对上了那被关起来的李碧茹身上!
正文第一百八十六章 虐,狠虐。(三万字第一更)
自那日之后,李碧茹与那两个婆子一起被关进了废弃的猪舍里。
这猪舍条件很差,因废弃多年没人打理,屋顶上的瓦片多数碎了,掉了,一旦下雨,这猪舍里边就是汪洋。
倒是旁边的一间,条件要好上许多,正是之前关张氏的地方,只是,那里还养着几只正长着的小乳猪,不方便关下三个大活人。
此刻,天刚麻麻亮,一丝丝带着凉意的晨风从屋子的各个漏洞里吹了进来媲。
两个婆子睡在一堆干草之上,相继被这凉风给吹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各自坐起了身。
待看清周围境况之时,两人面上又流露出了悲苦之色,但很快,就被愤懑怨毒所取代。
不由得,两人阴森森的目光又朝李碧茹射去。
李碧茹还没醒,此刻正缩在角落里,浑身蜷缩在一起,脑袋无力的耷拉在臂弯上,一头干枯的乱发遮住了她的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路边将死的乞丐婆子似的,了无生气。
她睡的极不舒服,亦不安稳,这角落太潮湿,还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猪粪味儿,但是,她没有别处可去,这么小小的一间猪舍里,唯一干净一点的地儿都被那两个婆子占了。
突然,头顶,冰凉的雨滴顺着那瓦砾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李碧茹的手背上,雨水浸湿那手背上已然发炎流脓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她骤然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即便困倦的要死,但也是没有心思睡了。
其中一个肥胖的婆子见了,浑浊的眼睛里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来,嘲讽道。“哼,真是贱命,这种地方也能睡的着,真跟隔壁那些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