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满满
热闹的街道上,盒式磁带的摊位上,双卡立体声收音机里飘着“你可知道我在爱你,怎么对我不理睬……我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哦……爱你在心口难开!”
这首爱你在心口难开,最近非常流行,那家摊位每天都在放,简单直白的调子,听的湛清澄一直勾着嘴角。
“三水,又画画呢?”
湛清澄抬头看到说话的人,笑道,“刘二婶子,等我画完这幅,就可以去你家买鸡给我妈妈炖汤喝了。”
“你这孩子,到时候给你算便宜点。”刘二婶子笑着,原先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看着走远的刘二婶子,湛清澄低头继续画,心中却思绪飞转,她现在已经画了两周,把附近孩子的样子,替换成年画宝宝的样子,利用PS的原理,小孩子在她笔下都能变的白白胖胖很可爱,又能看出还是那个人。
可是,她只有一双手,第一幅画才收了十元,这已经是天价了,对方还是看街道办李主任的面子。现在这幅,说好的五元,不过颜色和纸是对方的。她只挣个手工费。
刚刚的刘二婶子,也想让自己给她儿子画画,但一定是免费的,在他们看来,她一个小孩,给谁画不是画,如果她画了一次,那别人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她的劳动可以是无偿的,付钱的也会认为不值得,所以一定不能开这个头。
面前忽然多了一个牛皮纸袋,打断了她的思路。
“这是什么?”
赵晨惜蹲下来,笑着说,“这是拿给你的包子,虾肉馅的,特别好吃。”
一定很好吃,这么近,她都闻到包子的香味了。
“上次打翻了你的饭,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见你了,给你拿点我家铺子的包子吃,这个比那个还好吃呢,我家晨光今天过生日,特别包的。”赵晨惜说的很诚恳,掀开袋子,把包子送到湛清澄嘴边。
胖胖的大白包子,软软的皮,香味只往自己身上飘,天人交战,她不应该吃别人给的东西,最终还是把包子推开了。
“你不喜欢吃?”
“不能吃。”说完之后,湛清澄一想不对,连忙改口,“不想吃。”
这纯粹是假话,她们家从十月搬过来,快三个月了,她还一次肉都没有吃过。
先说不能吃,又改口说不想吃,赵晨惜看出她的口不对心,拿起包子凑到她嘴边,“咱们这儿,小孩子都喜欢换着吃饭,我弟弟每天都在蓝启光家吃饭,吃吧。”
真的太香了,那诱人的味道,一阵一阵袭来,没经受住诱惑,湛清澄张嘴咬了一口,真香!
“好吃吗?”赵晨惜看她吃了,高兴的又把包子赶忙往前递了递,“趁热赶紧吃。”
湛清澄放下画笔,接过包子,自己吃了起来。
“你家的包子卖多钱?”咽下一口包子,湛清澄想到,她过几天可以把钱给他。
“你喜欢吃告诉我,不用钱的。”赵晨惜看着小姑娘吃的腮帮鼓鼓,这个女孩太瘦了,他们这片最瘦的就是她。
一个包子很快就吃完了,很想把另一个留给刘爱龄,抬头看到对面的少年一脸盼望的盯着她,她如果说留给妈妈,他一准会明天又送两个过来也说不定。湛清澄低头,默默的把这个又给吃了。
等这张画完成了,一定给刘爱龄买点好吃的。
“好吃吗?”赵晨惜执着的就想她说一句好吃。
“嗯”湛清澄点头,“谢谢!”说的很小声,是鼻子忽然有些酸。他不知道这包子对她来说有多好吃,她甚至觉得,这是她两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
抬头看向赵晨惜,这是她第一次不带负面情绪的去看对面的少年,其实他长得挺好看的,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藏蓝色的外套,心眼好像也还不错,决定原谅他给自己起外号的事情。
现在大家都叫自己三水,就算她解释了几次,但是湛清澄这个名字太难记,所以大家下次还是叫自己三水,多难听的名字。都是因为对面这个人和他的弟弟。湛清澄想起他的那个虎头虎脑的调皮弟弟,“你弟呢?”
“和同学玩去了,对了,你怎么不上学?”赵晨惜奇怪挺久了,按照这小姑娘的年龄,看着和自己弟弟差不多,早该上学了才是。
湛清澄想到答应帮自己办理转学,但速度奇慢的湛方国,而刘爱龄最近又病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就是成天没力气,起不来床,一下床就头晕,等有了钱,还是给她找个医院看看病比较紧急。刘爱龄有些钱,但湛清澄知道,让她拿去看病,她如果不是病到快死了,一定不会愿意去的,歪着头,捧着包子想了半天,才发现对面的人还在等着她回话,“转学手续还没办好。”
赵晨惜看着这小孩回话的时候条理分明,捧着大包子的样子又很可爱,不由又想多问几句,“你家里人呢?”
“爸爸死了,妈妈病了。”湛清澄实话实说,然后又咬了一口大包子。
赵晨惜也听家里人提起过这小女孩家里的事情,没想到是真的,心中涌上同情,看她吃包子吃的香,暗暗心说,以后应该多点拿包子给她吃,站起来,“你现在每天都在这里画画吗?”
“嗯”点了点头,这是一间小书店,卖年画的大爷认识,就给人家书店的人说了说,让湛清澄白天在这里画,不是不能在家画的,这里天寒地冻,天气越来越冷,但是她在家,谁又会知道她能画这种特殊的年画呀。
这里没有其它的机会打广告,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积攒人气,等她接了足够的活,才能在家,在暖和的房子里画画。
吃完包子,湛清澄就又迅速投入了工作,赵晨惜在旁边看了一会,“你这娃娃,画的可真好。”
“我就会这一种”,一个大胖娃,手里抱条鱼,湛清澄现在只敢露这一点手艺。
这个女孩可真乖真懂事,赵晨惜感慨,很快,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越来越多。
懂事,孝顺的孩子,什么时候都招人喜欢,特别是三里这地方,孩子吃完饭就是在街上跑着玩,要不就是后山疯,家长也都习惯了,但是忽然多了湛清澄这样一个另类的孩子。
人类的压力都是比较而来的,特别是自己身边的人,渐渐大家就发现,为什么都是一样大的孩子,人家家的孩子就那么懂事,以前由着自己孩子疯着玩的妈妈,一个一个都开始试图把孩子圈在家里。
不会像人家三水妹那样画画,至少,也可以留在家写字。所以,越来越多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你看看人家三水。”
湛清澄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想做一个人人夸奖的好女孩,想着,在这个吐沫星能淹死人的地方,如果落下一个好名声,至少万一出点什么事,会有人看在她懂事的份上,帮帮她和妈妈。却没想到,讨好了大人,却得罪了小孩子。
而且,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投入精力多,但收入依旧不成正比的工作,从市场营销学方面说,这里隐含一个重要的元素,年,在中国人的心中是最特别的。
想到“年”,大家就是开心、满足、丰收,能给孩子定制自己画像的家庭,都是家境比较富裕的,至少这些人,以后想到自己,心情一定会愉快!
湛清澄真正是像打造品牌一样,在打造自己!
曾经的她,单纯,简单,衣食无忧,所以忘记了,还有些外力因素,如同职场中,除了工作能力问题,还会有人际关系的问题,一个人太出色,就会招来妒忌。
等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小男孩,分别拿带火星的炉灰向她的画上扔了。
“三水,他们是故意的。”田甜看着三水快画好的画就这样毁了,很是心疼。
湛清澄也心疼,三两下给田甜梳好头发,田甜今天要去走亲戚,所以来让湛清澄给她梳个漂亮的发型。
“这样可不行。”湛清澄等田甜走了,就收了摊,她以后要在这地方生活,得罪了小孩子,可不是好事,该怎样去哄孩子呢?她努力回忆小学的经验,她不需要去讨好所有的小孩子,三里主街这边,她知道,就是那“三光”最出名。
同龄或是比他们大的,都怕他们,又仔细想了想那三个调皮鬼,湛清澄想到那个虎头虎脑的赵晨光,他以前对自己挺友好的,而且,他们俩都在换牙中,那就是说,两个人年纪一样。
既然这里的小孩都以他们三个马首是瞻,她就,找他去。
来到后山的时候,果然看到他们放学了,都在这里玩,此时一帮小孩正趴在小山上打滚,浑身脏兮兮的。赵晨光他们都在。
湛清澄看着他们上蹿下跳,玩得满头大汗,开始休息了,才走过去。
赵晨光正弯着腰在小河边洗手,湛清澄走过去,看到他的样子,她决定收回之前的话,何止是脏兮兮,简直是惨不忍睹,身上没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头发上都是草根和树叶,脸上一道一道,都是泥巴混合汗水的黑印。
赵晨光抬头,一看是她,本能的笑了一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立刻收回了笑容。
湛清澄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装作看不见他的冷脸,指着他腰上别的东西,“那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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