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湘也不紧逼,顺势问道:“这么说贵嫔娘娘与你之间关系不睦?”
冬青脸色明显缓和了几分,垂首道:“奴婢不敢妄议。”虽是这样说,在场之人却都听得出她话中的肯定意思。
阮凝湘笑意浓浓,讶异道:“那这就奇怪了,前几日冰梅看见你同贵嫔娘娘身边的春晓说了会私话。”
冬青听到这里就有些发急,赶紧跪下,急道:“奴婢没有,只不过奴婢同春晓有些旧情,路上遇见就随便聊了两句。”
沉默良久,阮凝湘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冬青,似乎要从她背上看出个窟窿来。
“那这盘子枣泥糕是怎么回事?方才殿里无人,连锦瑟也被我打发去了贤妃那儿,碰过这盘枣泥糕的就只有你和冰梅两个人,不是冰梅那就只能是你?”
这番话说完,冬青惨白的脸上已经现出绝望之色,仍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哀求道:“请主子明察,奴婢真的没有下毒。”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却令阮凝湘有些哭笑不得。“我何曾说过这盘枣泥糕有毒?”
冬青已是目瞪口呆,小小的眼睛再没了往日的生机。
阮凝湘也不再卖关子,索性与她敞开天窗说明白,“莲子羹一事后,锦瑟和冰梅两人在饮食上加倍留心,你就知道我不找出凶手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挪挪身子,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继续道:“索性那日锦瑟她们踢毽子被你寻到机会栽赃诬陷给含翠,左右她不在吟霜阁无法对质。但是我却留了个心眼,明知疑点重重,故意表现出松懈的姿态。你也真算沉得住气,迟迟未曾动手。教我都忍不住以为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你时,冰梅就想了个法子,同我演了这出戏,试你一试,你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动手了。”
冬青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冰梅的行为都是假象,目的就是为了诱她入套。如若轻松得手,小心谨慎如她当然不敢贸然下毒。但是冰梅一直处处小心,从不假手他人,厨房重地也轻易不让他人进入。让她以为,要不是紧着去净房腾不开手是绝不会让她端给阮凝湘的。
这个腾不开手的诱惑对于还有三天期限且等待已久的她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当然会紧紧抓住,甚至绝对不会疑心有它。
至此,她也实在无法不佩服冰梅的心思深沉。如果不是今天,哪怕是十天前,她或者还不会这般急切动手。偏偏只有三天的期限,她实在没有耐心了。
阮凝湘深深叹了口气,“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三天时间太短,毕竟是让你心急了。要是你这次忍着不动手,让我们对你释疑,恐怕你迟早会得手。”
冬青慢慢地立起身子,挺直脊背,微笑着对阮凝湘磕了个头,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豁然,“贵人所言的确属实,奴婢无话可说。贵人兰心蕙质,豪爽大方,假以时日必成气候。只是奴婢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若贵人想知道奴婢背后何人指使,恐怕要令贵人失望了。”
倒教阮凝湘高看了几眼,眼见事迹败露,不挣不扎,安之若素,就冲这份性情气节,当个宫女实在是屈才了。
内室的气氛一时间松开了,锦瑟却默默垂着泪。虽然找到了凶手,还了含翠的清白,她心里的刺也拔掉了,但是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一直以来锦瑟自知没有冰梅的手段,所以吟霜阁大小事务都由冰梅做主,她是从无半句怨言。后来主子性情大变,重用冰梅,说不在意是假的,但也仅仅是有些难过罢了。只因她心里清楚,虽然两人都是陪嫁,主子待她是不同的,毕竟多年主仆情分摆在那,她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是冰梅无法撼动的。
但是现在呢,在下毒一事上主子和冰梅私下商量对策,却将她拒之门外。甚至试探冬青这么大的事,都没有知会她一声,只是将她远远地派去了贤妃那。
这究竟是不放心她,还是不相信她?
阮凝湘只是看了锦瑟一眼,没有多做停留,就另行吩咐:“既然如此,冰梅让富贵、安贵带她去景和宫,其余事交由皇后娘娘处置。”
后宫严禁妃子滥用私行,一旦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何况她还是个戴罪之身,这种事只能交由皇后处置。而且冬青都明说了,她有把柄在常贵嫔手上,就算动用私刑也绝不会指证常贵嫔。
这一次,她是实在不能拿常贵嫔怎么样。
冰梅得了指示,很快带着安贵和富贵进入内室,二人脸上都是一脸愤怒的神情,想来冰梅已经把经过大致告诉了他们。
安贵借了冰梅的手帕塞进冬青的嘴中,防止她中途咬舌自尽,那这罪过就大了。
阮凝湘心里很满意,安贵果然是个稳妥人。看着一脸淡然的冬青,就又是一声叹息。不过再欣赏再怜惜,那也是差点要害死你的人,阮凝湘自认为没有那个气量放虎归山。
不多时,内室就只剩阮凝湘和顾自垂泪的锦瑟两人。
阮凝湘就慢慢地讲给她听,“当初我让你打听众人的底细,还是你从吴嬷嬷口中探出,冬青原是常贵嫔身边的宫女。后来你听说常贵嫔因为小事将她打发到浣衣局,她对常贵嫔心有怨恨时,就将目标轻易地从她身上掠过。但是冰梅一直小心留意她的行踪,直到发现她与春晓私下联络,才告知我并设下这个圈套等她来钻。”
顿了顿,眼神逼视着锦瑟,迫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道:“锦瑟,你服不服?”
锦瑟抹了泪水,坦诚道:“奴婢心服口服。”
阮凝湘就欣慰地笑了。
虽然禁足后的生活,表面上恣意自在,却一日未曾远离后宫纷争,后宫里没有净土,这里的每一寸地都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外面的人如狼似虎地盯着吟霜阁,如果里面的人还貌合神离,岂不是真的内忧外患?
便朝锦瑟招招手,待她走进握住她冰凉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傻丫头,不是不信任你,你也看到了冬青隐藏之深,又那么谨慎小心,要想诱她入套,我们表现的越从容就越容易让她相信。你自问我们把这个计划告诉了你后,你能像往常那样面对冬青,不露出心虚的马脚?”
已经干涸的眼睛再次湿润,锦瑟咬唇摇摇头,“奴婢知错,以后再不会小心眼,一定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冰梅的那份沉稳。”
阮凝湘就重重一叹,心里越发疼惜起这个懂事的小丫头。
常贵嫔几次三番与她不对付,即使禁足也不放心,看来是认真要置她于死地。她可以忍气吞声一时,但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砧板鱼肉。
阮凝湘就忍不住要爆句粗口,善始善终特么真难。
三天后的吟霜阁。
“这件金百蝶穿花红袄,主子穿了一准好看。”
“颜色太挑了,那条藕荷色八幅绫裙更端庄优雅些。”
“不行,待会多少人等着看主子,太素了难免惹人闲话,还是穿这条金色团花朱色百褶裙更引人注目。”
阮凝湘还未清醒就被锦瑟和冰梅拽起床,乖乖任由两人折腾来折腾去。眼见半个时辰过去了,身上仍是亵衣亵裤。她再睡眼迷糊,也看出了二人的小把戏。
自从上次阮凝湘同锦瑟一番掏心掏肺的彻谈,她和冰梅的关系倒比从前更亲密了。阮凝湘对自己的打扮力不从心,反倒对她们的装扮特别用心,禁足后没事就爱在她们着装上折腾。如今解足令过了,每日要去景和宫请安,她们总算有机会能够报仇雪恨了。
阮凝湘便起身往外走,“既然这么难以抉择,干脆就别穿了,就这身亵衣足够惹人注目的。”
两人不敢再玩笑,忙拉着阮凝湘穿戴洗漱。
用完早膳,锦瑟冰梅一左一右扶着阮凝湘往景和宫去请安。走在甬道上,阮凝湘看着两侧重重宫墙,想起第一次请安时的心境,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后宫的女人。
一味忍让,似乎只能招来她们的得寸进尺。
前方走廊尽头出现了两个人影,走得近了,才看清竟是久违的郑美人。
郑美人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妹妹真巧。”
只看她那架势,就知道她是特意在这等着自己的。
阮凝湘便笑着回应,“几日未见,姐姐倒是风采依旧,想来这阵子是更得宠了。”
郑美人有一瞬间的尴尬,哪里是几日未见?也就禁足那日去看了眼阮凝湘,虽然那次两人相谈甚欢,郑美人表现的很是热络,也表示会经常去叙话,可是后来就再没去过吟霜阁。阮凝湘这话,明显是在暗示她那日的虚情假意。
郑美人很快恢复了笑颜,道:“妹妹这是在责怪姐姐,姐姐也是没有办法,我心系妹妹安危,是一刻也未停过。之所以后来没再去妹妹的吟霜阁,实在是丽妃娘娘那不好交代啊。”
阮凝湘不禁有些惊讶,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取代自己投靠了丽妃?
相似小说推荐
-
[女尊]护爱 (古乖) 2013.07.23完结一个突如其来的地震,把叶翎震到了古代。虽然身世不明,但却当了温雅公子的贴身护卫。贴身护卫,贴...
-
庶女走着瞧:嫡女要翻身 (浅秋梧桐) 腾讯VIP2013-07-16完结现代杀手温妮,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不幸牺牲,灵魂穿越到南越朝顾将军家的嫡女兰若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