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季晴用手挑弄着灯火,笑意婉然,“小颜,你相信我会推倒三夫人吗?”
“小颜不信,小颜不信,夫人不是这种人。”小颜连连的反驳着,似乎企图在这里,能让安季晴得到一丝温暖。
安季晴扬起嘴唇,笑容慢慢深下,如同她苍白的脸,“那是因为,那天你没在场,没有亲眼看到我推倒三夫人了。”
安季晴这句话,说得淡淡的,轻轻的,唯恐弄惊这颗,错许的芳心。
小颜忤在那里,无言相对。
“你下去吧!”安季晴慵散的趴在桌上,冰凉的寒意从脸上,透入心骨,在小颜掩上门的那一刻,终于,内心汹涌如潮,泪水却只驻在眼眶,没有流出来。
虽然小颜没说,安季晴还是在下人的口里,知道了一些,面对安季晴害林微音滑胎这件事,段老夫人决定,家丑不外杨,可是,段家没理由留下安季晴,段老夫人要段风涯以安季晴行为不检点的理由休妻,缘于段风仪大喜日子在即,不宜不和,这事才耽搁着,言下之意,段风仪成亲后,也是安季晴被扫地出门之日。
安季晴重重的垂下眼帘,泪水沾湿眉睫,她心想:段风涯,说好了的,风雨兼程,我会为你奉献一生的,可是,在我凄然转身那一瞬,脚步却在你冷却的瞳孔下,千万迟疑了,爱你,是一种负累,不爱也罢。
这些话,像密密集集的针散落在安季晴胸口,力度虽不深,没能扎进心口,却也已经侵入心口的每个角落,岁便一动,都能触到针尖上的痛。
刘夫子风尘扑扑的回来时,是径直去找段风涯,段风涯和段风离正准备出门,在大厅和刘夫子碰了个正着。“哟,夫子,回来了,一回来就往我这里跑,刘夫人要吃醋了。”段风涯见刘夫子还挂着包袱,忍不住就调弄两句,然,见到刘夫子带回的客人,他前额凸出,脸颊饱满,容光涣发,就收起,玩意的言语,“夫子,这位是?”“我同门师兄,姓风,江湖人称风怪子。”
段风涯张着口,段风离抢先一步说,“就是江湖人说的怪医,风临夜?”
风临夜张嘴豪笑,“正是在下,江湖人抬爱,就多美言我几句了。”
“风大夫,久仰了,请上坐。”段风离恭敬诚恳。
段风涯突然也明白了,刘夫子的用心良苦,手搭上刘夫子的肩,悄声说,“夫子,你为风涯千里迢迢的找风大夫,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至少,让我们出分力也好。”
刘夫子动容的说,“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师兄,怕和你说了,请不动的话,就一场虚喜了。”
“你们?”
“哦,对了,这事,风离少爷和五夫人都知道呢,说起用心良苦,是五夫人才对,你们没去水月城之前,一直是五夫人和我日夜在分析师兄的行踪的,要不是……”
“夫子,别说了。”
刘夫子觉察到段风涯脸色刹白,整张脸拉长的沉着,硬生生的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改口道,“少爷,先让师兄给你检查,看能不能查出病因。”
段风涯在风临夜对面坐下,“劳烦风大夫了。”
风临夜闭着眼睛,静心为段风涯把脉,嘴一启一合,“段少爷,请平心静气,心燥气浮,让老夫捉不准。”
“对不起。”段风涯深吸一气,再吐气,凝神,在心里却是对风临夜的医术更认可了。段风离用手背桶桶刘夫子的手,“刚你和风涯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和五夫人。”
段风离轻轻的叹口气,“最近少点在娘和风涯面前提五妹,或者,总之不提就对了。”
刘夫子看看段风离,又看看段风涯,最后把目光落在风临夜身上,他紧闭的双目,时不时轻皱,垂着的眼皮因为皱痕,更显苍老了几分。
片刻,风临夜才睁开眼,敛起一弘幽深无底的目光,像咽喉里卡着一根刺,久久难言,“段少爷,能否请老夫人出来?”
“我娘?当然,只是,这诊病的,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风临夜站起来,深思而长叹,思忆很久才说,“师弟,也难怪你这么多年都查不出病因,段少爷这中的,是噬心毒,当年我和师父也钻研了好几年,才钻出个眉毛,我也是最近这几年,才真正了解,噬心毒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可毒,可解了?”段风离和刘夫子同时惊喜万分的说。
然,风临夜只是深怨的看着段风涯,“可以说可解,也可以说,不可解,一切看老夫人了?”
段风涯挑眉,“风大夫,可否说详细点?”
“说起噬心毒药,毒性可能不是最强的,下毒之人,却是狠毒至极的,因为,用毒对象是有喜的人。”
“就是说……”段风离张口,可是没有再说下去,他不敢想,一个人,对一个有孕的人下毒,意味着,一尸两命,是什么怨恨,才能让一个人下如此重手?莫不是,段老夫人曾经,加害到谁?
“也许你猜对了,噬心毒原来是想加害老夫人的,而身怀六甲的老夫人,随着血液流动,把毒流到了婴儿体内,老夫人才得以幸存至今,如果段少爷的毒再不解的话,别说三年,一年也许都过不了。”
“师兄,可解?”
“噬心毒是用七七四十九种草药浑制而成的,是药三分毒,是毒一分药,噬心毒的独特之处,便是,它本身,亦毒亦药,最难解的就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是哪四十九种草药,还有,各成份的多少,换句话说,目前,我就知道,噬心毒,只有当事人才可以解。”风临夜一口抿说完,看着段风涯沉着的样子,颇有伤感之情。
其实,段风涯也不是沉着,只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好了等待死亡,听惯了,才随然任之,却并不是说,他不怕死。
段风涯轻咬嘴唇,才吐出一句话,“这么说,如果我娘不知道下毒者,我,就活不了一年了?”
“可以这么说。”
“来人,请老夫人出来!”这句话,沉重得来,也有点哀怨,病因虽出了,却更是无迹可寻,这么多年来,段府乐善好施,也从没有人上门讨悔气,也就意味着,根本就没有人对娘亲心存怨恨,这毒,从何说起?
☆、112. 往事,难以启齿
段老夫人只是听说,刘夫子带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回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已经出来了,段风涯上前扶住段老夫人,“娘,这就是风大夫,夫子和特意给风涯找回来的大夫。”
风临夜目光不经意的在段老夫人身上打量,从段老夫人的慈眉善目看上去,也是像年轻时会是个歹毒的人,如果说,是一个心存善念的人会被人用噬心毒对会付,这么说,有点说不过去。
段老夫人虽然也觉察到风临夜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可能因为他是段风涯的大夫,所以,也并没有觉得,他的失态,“风大夫也看过风涯的病了,不知有何看法?”
“说来,段少爷也无辜,这病,本不该这么折磨他二十几年的,因为,少爷并不是怪病缠身,只是身染奇毒,这毒,就是在夫人怀着少爷的时候,染上的,准确来说,是从夫人身上染来的,夫人想救世主少爷,办法只有一个,找出当年对夫人下毒手的人。”风临夜直言不讳,如果段老夫人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他这话,也就并没有伤人。
段老夫人手心冒汗,嘴唇一上一下的抽籁着,苍老的容颜隐隐闪过一丝不安,面容抽蓄而又瞪大眼睛看着风临夜,似乎在向风临夜求证,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段风涯紧紧的握住段老夫人的手心,操着沉沉嗓子说,“娘,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风大夫,有没有别的办法?”段老夫人爱怜的看着段风涯,没有答话,侧头看去风里临夜。
“没有,噬心毒只人调毒的人,才能解毒,如果夫人不肯放下心结,说出当年的事,就算天降神医,对段少爷的病,也是无于事,还有,实话和老夫人说了,少爷的毒已经渗入脾脏了,如果再不解,顶多,就能活一年了。”
段风离双目紧缩,“娘!”
“呵呵,没想到,自己作的孽,都报应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的,我怎么就那么苦,一生只做了一件错事,老天爷就不放过我了?”
“夫人,天大的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刘夫子观人入微,在老夫人这般失常,动作语言都在抖擞,在老夫人心里,定也是住着了一些不堪往事,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故事,有些人,把往事压抑着,就成了心结。
段老夫人在一旁坐下,沉思片刻,用最简洁的语言,把那段藏在心底的往事,轻轻的说了出,“不瞒大家说,云大哥本是江湖中人,我家三代行商,我们一次无意的邂逅,就爱得无法自拔了,年轻时候的爱情,总是冲动的,为了在一起,总是不顾一切的,原来,云大哥和她的同门师妹有婚约在身,云大哥为了和我双缩双栖,和他的师傅堂前击掌,断绝往来,我们也没想到,她的师妹会爱极生恨,这毒,肯定也是她下的。”
“那她人呢?”风临夜不紧不慢的问,同时,也在思量着,段老夫人没有说出的细节,不过,也罢,往事而已,谁没做过一些难以启齿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