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得极对了,喝酒,喝酒。”安季晴打断欲言的伍子微,笑意盈盈。
旁边的中年男子听到安季晴这么说,也走过来凑了热闹,“其实,姚公子,令尊大寿那天,我好像看到了伍大人。”
姚公子兴起,自顾自的开始来夹菜喝酒,“我就说,以我们姚家的声望,还怕请不动伍大人么,伍大人不就是不好在大家面前前来给我爹祝贺,肯定是暗地里找我爹来着。”
伍子微嘟嚷起来,“就你们瞎说吧,伍大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向来他就是说什么做什么,从来就不会表里不一的。”
姚公子一连喝了两杯酒下肚,才慢吞吞的说,”小姑娘,就是不懂事,小姑娘,怎么说都是小姑娘,“
那中年男子也附和说,“不过,我不知道那天我有没有喝醉了,我的确看到了伍大人,而且还是两个伍大人。”
“一个人让你看了两回,你就说看到两个了,说不定你还真的喝醉了。”安季晴调侃,还不忘给两男子加酒。
男子挠挠后脑勺,像是想强调什么,却又觉得,连自己都恍惚了,“真的是两个人的,前面一个伍大人,还和蔼的和我打招呼了,可是才不一会儿,伍大人又从同一个方向走来,我叫他,他还凶神恶煞的盯着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不和你们胡闹了。”伍子微一时气起,涨红着脸起身,走出醉月楼,安季晴没来得及细想,也跟着跑了出去,挡在伍子微面前,扬起一个思甜的微笑,这个笑容,让任何人看上去都生不起气来。
伍子微白着眼看着安季晴,语气娇嗔的说,明显有怒气,“不是说吃饭吗,点了一桌子的菜,不吃了就跑出来,真不知道,段将军怎么会纵容你这样败家的。”
听到伍子微这么一说,安季情倒是咯咯的笑了,段风涯的确是纵容她的妻子败家,可是,他纵容的,不是她,谁会知道,在诺大的段府,安季晴会三餐无荤,更别说纵容她败家了。
伍子微见安季晴没有答话,直觉被忽视了,嘟起小嘴,“有什么好笑,要笑你笑个够,我不陪你了。”
“你不会和伍大人说,我们刚才听说的话吧。”
“我才不说,那么荒唐的事,还不是气死我爹,还有,我爹一定不会暗地里去巴结富商的,我用项上人头担保。”这么,伍子微是认真的,是极其的认真的。
安季晴相信,伍子微说到做到,望着她那抹纤细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心空了一块,项上人头担保,呵呵,伍子微和伍任先的父女关系,真好。
想到这里,安季晴垂下眼眸,正午下,一条高大的影子覆着她的影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两条影子,只露出一个人头,安季晴心倏地跳了一下,猛然回头,然后就怔怔的张着口忘了说话。
明阳下的箫君,身材修长,赤目幽深,少顷,安季晴才缓张口,“箫君,你怎么来了?”
“你娘知道路你来了水月城,怕你出事,叫我过来看着你。”箫君张口,说得理所当然,可是,箫君不是她的谁,不是吗?
安季晴扬起一个笑容,含糊不清的笑,“箫君,你看,我娘又麻烦你了,还要你特意跑来水月城,我怎么过意得去呢,还有,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会照顾自己的。”顿了顿,安季晴又补充说,“再说,还有风涯陪着我,他会照顾我的。”
说完这句话,安季晴和箫君的嘴角都不自觉的,抹上一丝隐隐讥笑,段风涯会照顾她,多无力好笑的一句话,这句话,无论是自欺还是他欺,都起不到作用,安季晴突然坏坏的想,如果真是在危难当头,段风涯是不是,真会有那么一点,哪怕一点点的,照顾到她么?
箫君向安季晴走近,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是吗,你很好,还是你把别人想得太简单了,告诉你吧,像你这样东敲西击的,你以为很聪明?你太天真了,从出了县衙,你们就给人盯上了,要不是我帮你,现在你还有没有命,都不知道了。”
安季晴睁大双眼,强挤出笑容,“怎么可能,我很小心的,再说,我……”
“我带你去看点东西。”箫君没等安季晴说完,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腕就走。
在一条偏小的小巷,箫君停了下来,用头示意安季晴看去斜对面。
安季晴恻疑的看过去,只见那个白天还温文尔雅的唐师爷,在和几个大汉拉拉扯扯,拉扯其间,唐师爷塞了几锭黄金给一个汉子,由于距离太远,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然后几个汉子就高高兴兴的让唐师爷进去了。
安季晴抬头,那幌子明白白的写着“赌”,她恻疑了,然后把目光放到箫君身上,“箫君,你的意思是,唐师爷是?”
“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保你周全,要查案的是段风涯,与我无关。”箫君敛目,语言和暖,对着安季晴,他从来就没有一丝寒意。
“别那么小气嘛,和我说一下,要不,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
☆、75. 传闻,万年竹林
箫君抚摸了一下安季晴的前额,认真的说,“季晴,我不知道到底唐吉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和你说,他们永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还有,你一出县衙,唐吉就找人跟着你了,断然,他不想让你过得顺心顺意,这是肯定的了,至于与税银失踪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一个师爷能在县衙横行,很大程度上,是看他和知县大人的稔熟程度,你懂么?”
“我懂了,我会小心点的了。”
“你不懂,你一点都不懂。”箫君自言自语,语气中,又夹杂着,一丝沉重的气息,他怎么让安季晴明白,一个不小心,下一个永远消失的人,可能是段风涯,或是她,段风涯不是等闲之辈,可是,安季晴却是绝对的等闲人。
安季晴拢了拢头发,展开个笑脸,“好啦,箫君,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想,我不会有事的,我先回去了,子微回去太久了,我再不回去,会让他们起疑了。”
“好,小心点。”箫君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叫住了安季晴,“季晴,水月城有个万年林,传说那是个万年的竹林,在县衙后门出去不远的地方,你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进去,那里从来就只有人进,没有人出,换而言之,万年林就是一个迷踪林,吃人不吐骨。”
透过明耀的阳光,安季晴看到的分明是箫君清晰的棱角,只是有那么一瞬,她脑里莫明的骤乱了一下,只是一瞬,她仿佛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容颜,一道冷俊而清寒的目光,一转即逝,所以,安季晴只是,木然的点头。
其实,安季晴想问箫君,他不是第一次来水月城么,怎么从他的语气听上去,就好像,万年林,是他早已熟知的地方,还有,他怎么可能比她,甚至是比段风涯更早就了解到唐师爷的行踪?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很可能只是,安季晴打从心底的不想去对箫君产生揣度,每个人,都经不起揣度,还有一个原因,安季晴害怕,箫君会给她带来意外,而这个意外,如同陆嫣一样。
夜色静好,安季晴一个人坐在后院,她纤细的食指在茶杯间,来回移动,时而拿起杯盖,时而又放下,茶都凉了,暗色的茶叶浮在茶面上,像她的心一样,游移,刚才吃完饭,段风涯没有留下一句话,就一个人出去了,现在已经月上梢头,他却还没回来。安季晴在房内坐着干等,心急了,就又往院子等。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坐。”安季晴正在心不在嫣的想着,段风涯的声音从后面幽幽的传来,安季晴心一跳,力度用在食指上,掀翻了杯子,微凉的茶延着大理石的桌子,滑落,湿了安季晴的衣裙。
安季晴从椅子上站起来,胡乱的拍打一下裙上的茶迹,匆忙的挤出一个笑脸,“你回来了,我睡不着,房里闷,就在外面吹吹风。”
段风涯挑起眉目,疲倦的神色中,渗着一丝笑意,玩味而有趣,“安季晴,你就认了吧,你在等我,又不是件多丢人的事。”
“我,我就算在等你又怎么样,那好吧,风涯,你今天查到什么了?”
段风涯走到安季晴面跟前,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却又有几分的不情愿,“你今天去醉月楼,有查到什么了没有?”
“算有吧,那就是没有人请过伍任先在醉月楼吃东西,还有,醉月楼的东西,真的像他们说的,贵比黄金。”
“还有呢?”
“还有,嗯,没有了。”安季晴把那个中年人说的,两个伍任先这句话吞了回去,因为这有可能只是一句戏言,像伍子微说的,荒唐。
段风涯笑意更浓,“你就会咬着伍任先,告诉你吧,查案要讲的是证据,不是直觉,还有,我查到了醉月楼实际是天玄宫的。”末了,段风涯还补充一句,“安季晴,你还没和我说过,你和天玄宫宫主,箫沐是什么关系呢?”
安季晴背过身,“风涯,你还真行,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让你查出天玄宫了,怎么,到现在,你还在想,是不是我把箫沐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