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段风涯也会温柔待她。就是他那双只容着她的双眼,让安季晴无可救药的迷恋,就是这双眼睛,让安季晴愿意,没有地老天荒,也要陪段风涯走完可能只剩三年的人生。
安季晴脸上慢慢爬上了轻浅的笑,这笑容,看着,有几分生涩,又有几分和暖,有几分苍白,又有几分甜美,有几分酸辣,又有几分幸福。
陆嫣站在不远处望着安季晴,精致的脸憋得通红,双目愠怒冰寒,安季晴这样沉思的笑,很让人猜不透,一旦猜不透,便变得容易让人着迷了,简单来说,就是越看越美丽,越看越动人。
“嫣儿,不是说找五夫人吗?”
安季晴顺着小颜的声音望过去,触碰到陆嫣来不及收回的,冰寒渗骨的眼神,心里哆嗦了一下,好不容易回暖的天气,她却又觉得起了丝风。待陆嫣和小颜进来时,安季晴脸上已经挂上平日的浅笑,温和而平易近人,“嫣儿,今天元宵佳节,想家了吧。”
“夫人说笑了,嫣儿除了爹,再无其他亲人了,以前和爹相依为命,四海为家,家对陆嫣来说,早就没有意义了。”陆嫣低头垂眸,她声音轻浅,眼里含泪,说得如此真切,安季晴很想相信她的话,安季晴真的很想相信,陆嫣真的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姑娘,可是,她过不了自己,只要想到陆嫣在她背后的那双眼,她就感到寒意入侵,彻骨寒心。
安季晴敛容,拉起陆嫣双手,把她那点忧虑,深深的匿藏在她温润的脸色下,“嫣儿,没什么事,你今天就不要到处走了,今晚,府内大部分的家丁都会回家过节,人手不够,各个门都没人看着,尤其是北门,你没事就呆在房里就好了。”
陆嫣抬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夫人,其实嫣儿也想爹了,就让嫣儿去拜祭一下爹,好吗?”
“嗯,去吧,早去早回。”
陆嫣出去后,小颜恻异的说,“夫人,你想?”
安季晴望着密密集集的雨,“小颜,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你说你睡得很沉,我去你房里看过了,是陆嫣给你下了迷烟。”
“什么,迷烟。”小颜双眼瞪得大大的,一脸惊恐错鄂。
“这就证明了,陆嫣每晚都出去,这样吧,你去打点一切,尤其是北门,表面工夫要做得好看点。”
“夫人,要不要告诉少爷?”
安季晴轻轻摇头,“我只要真相,不要陆嫣的命。”
小颜低头,扯着衣角,诺诺的说:“可是,少爷知道,会误会你的。”
“真相一出,我就放了陆嫣,不会让她再逗留这里的,一切后果,我来担。”
“这,不值得的,夫人。”
“小颜,照我说的去做吧,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了。”安季晴抿嘴,她真的不想看到有人死了,更不忍心看到陆嫣死在段风涯手上,为陆嫣,也为段风涯,像她说的,她不愿意自己爱着的人,凶残成性,冷漠无情,更不愿接受,温润如玉的段风涯,有一双血淋淋的手。
只是,上天从来就没眷顾过安季晴,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在她的这边。
☆、64. 曾经,心比天高?
段风涯从外面一回来,就被段风离拽进房里。段风离探头望了望,确定房四周没有人后,关上门,神色凝重,“风涯,我查到天玄宫的宫主了。”
“嗯,看你这神情,难道我们认识?”
“是萧沐。”段风离吐出变两个字后,双目锁紧段风涯,段风涯如他想像中,都吃惊了。
段风涯神色呆滞片刻,双手背负,认真的看着段风离,平淡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此刻藏着的,是一颗怎样的心,“风离,告诉我,传言安季晴说非萧沐不嫁,是传闻,还是事实?”
段风离点头,“风涯,是真的,如果不是我们攻破洛城,萧将军定会为他们证婚,也就是说,安季晴,已经成了萧夫人。”
段风涯轻笑,紧紧的握紧拳头,手指关节发出咯咯的直响,“呵呵,她还说,从来没爱过萧沐,说得那么动情,那么真切,说得,就好像,萧沐与她,毫无关系,我居然相信了她,好个安季晴,看来,是郎情妾意了。”
“重点是,我让人跟着陆嫣,来人回报,天玄宫今晚会来打探我们的实力,只是我不明白,陆嫣为什么要指定从北门进。”
“他要来,我们就打开大门让他进来,我也想看看,萧沐是不是有飞天遁地之术,还能在我们段府来去自如。”
“我去看看安季晴了。”段风涯眼里眯成一条狭小的缝,在段风离看上去,是泛着危险的信号。
段风涯没等段风离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房,远远看到安季晴倚着木柱沉思的样子,说句实在的,没有牙尖嘴利的安季晴,安静的时候,总让段风涯有一种无所习惯的踏实感,就算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段风涯也不明白,安季晴的安然,到底是怎的,就让他这颗明明是恨着她的心,温润如暖阳了?
段风涯一手扶着红漆的围栏,轻松的一跳,就跳到了安季晴面前,动作轻巧而敏捷,“安季晴,可以告诉我,你又在想什么吗?”他用的是‘又’,是的,他从来不知道,安季晴心里想的是什么,曾经,他以为,他不屑,可是,越猜不透,就越想知道了。
安季晴努嘴,温和浅笑,给人感觉是笑得有点虚却无力,“我在想一件很庄严的事。”
“有多庄严。”
“我在想,如果有一件事,我明知是错,却偏偏要为,相公,你觉得,你会相信我吗?”
段风涯背靠在安季晴靠着的木柱上,并没有看安季晴,果断而肯定的说,“那你最好不为,否则,天大的理由,我都不会相信你的,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相信过你,如果你执意要为之,除非,你压根不在乎,我相信你与否。”
“呵呵,说得真直白。”安季晴抿嘴,似笑非笑,阳光刺得她直直的闭上了双目,心里空了一块,她想,段风涯,你是猜到的,我是非要为之了,无论是不是陆嫣,我都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死在你手上,你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个只会挥刀的侩子手。
“安季晴,”段风涯双手抱在胸,微微低头,平缓的说,“我最后和你说一次,你最好给我记住,无论生死,你都只能是段家的人,我不管你和萧沐的过去有多可歌可泣,还是情到浓处,总之,别给我丢脸。”
“我说过了,我和萧沐根本……”
段风涯唳声打断安季晴的话,“安季晴,你别再在我面前,说什么玩心重了,你心里爱的是谁,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在这里,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的红头盖是我揭的,是我段风涯揭的,你心里还想着谁我不管,可是,你也别想着把肉体抛出去。”
安季晴睁大眼睛望着段风涯,没有他如期的气愤,她只是很安静的看着他,就好像,段风涯刚才并没有出言污秽她。
“你,怎么不说话了。”段风涯被安季晴看得不自在。
安季晴口转过头,眼眸平静,语气温和,“段风涯,对着你,我突然间就觉得,无话可说了,是不是很悲凉?”
“至少,没比口出狂言更悲哀。”段风涯轻笑,语调有着几分肆意的玩味,几分沉寂的哀恸,还有种让人,欲痛欲痒的感觉。
安季晴勾起嘴唇,看着段风涯,“段风涯,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你从来,就是言无所忌的。”
“那好吧,”安季晴敛眉,收敛若真若假的笑脸,“我觉得,南平一战,给你套上了一个光圈,可是,你并不快乐。”
“然后呢?”
“这么说吧,亮丽的弧度,让你集万千敬仰,让你百笑不殆,让你身份显赫,却也让你背负了太多的落寂年华,太多有苦难诉,最重要的是,也让你背负了盛名,其他什么的,你都可以接受,唯独,你不想盛名所累。”
段风涯捏着安季晴的下巴,扭转她的头,四目深视,或是说,段风涯深深的锁住安季晴的双目,而安季晴,目光温软,“安季晴,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想弄哑你,我在想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总不会让人有种恨得咬牙切齿的。”
安季晴轻笑,明媚并妖艳的笑,“我说不了话,终归会看,还会写,是不是弄断我手指,再弄瞎我,你才会有安全感,才会觉得,不会让人窥探到内心的悲凉。”
段风涯闪动眸子,突地,椅着柱子,悲怆的笑了,笑得双目灼痛,才说,“安季晴,如果你不是安季晴,多好呢?”
“我是安季晴又怎么样了?”
“如果你不是安季晴,我想,我们还可以和睦相处,说不定,我还会试着爱上你,可是,你却是安季晴,这么有趣的人,怎么就是你[安季晴了。”段风涯喃喃,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和安季晴说话。
安季晴措辞间,仿佛,已经明白段风涯的叹息了,只是有一点,他怎就不能,和安季晴和睦相处了,指腹为婚,虽然这个婚,来得迟了点,至少,也走回了正轨,按照了原来的轨道走着,“段风涯,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是安季晴,你就不能爱上我了,你不停强调不能爱上我,但是,我一直都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