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退出,手骤然碰到一丝温热的柔软,抬头看见原来是少爷那白皙修长的手。
叶翎一恍惚,忙收回手,压低了声音,“少爷,叶翎这就出去。”
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真是难做啊。
出了房,隐约听到少爷清冷地哼了一声。
心想,本是无意可偏又惹到了。
被碰到的手到现在还有点温热的触感,黑亮的眼睛一阖。
该害羞也该是少爷才对,怎么会是自己,她可不记得她是个羞涩之人,真是造孽……
平时她和少爷虽然少话可讲,但还不至于一句不说。
那晚过后连着两日,少爷只字都不与她说,也不吩咐她做任何事,更别说一起练剑了。
明明长着张秀丽漂亮的脸,但却是一副冰山欲崩的样子,让人不想在意都得心沉几分。
少爷是真的生气了,不仅她这么觉得,连杜希都偷了个闲笑着过来问她。
“叶翎,你做了什么让少爷不高兴的事?”
但想了半天,应该是那次不小心碰到少爷的手惹他生气,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假装茫然地应道,“不清楚。”
然后杜希便一脸似笑非笑,拉起了尾音长长地“噢”了一声,走了,弄得叶翎更是心痒痒。
午后,叶翎照常端了一壶温热的茶放到少爷的桌上。
少爷自然地拿起茶杯,呷了一口,低头继续看他的书。
仿若她只是一尊雕像,空气,甚至不过是万物中的一粒灰尘。
心里不甚滋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叶翎自知做了让少爷不满的事,但绝无下次。”
但少爷还是悠然品着茶,眼依旧不离书卷,金口开了,也是漫不经心一句,“你做了什么?”
“叶翎逾越了,不该……”说话间,见少爷喝完了茶想再倒一杯,她过去就提起茶壶。
“让我来吧……”然后动作倏然僵住。
又是那抹滑腻的触感,又是不经意间碰到了一起,这次还整个覆住了少爷的手。
眼睛对上那双面无波澜的眼眸,叶翎更是慌了神。
立马放开手就倒退一步,哪知茶壶失掉了半边的力,里面的茶水瞬间倒了少爷满身。
“……”看着那白如雪的袖子一下子被染成了黄布,看着少爷不慌不忙地拿起丝帕擦拭,她怔然,回神后低咒了一声,抬手不留力地赏了自己一巴掌。
屋子顿时都安静下来。
叶翎再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上前拿过少爷手中的丝帕。
不置一语地擦他手臂上那黄皱皱的一片,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停下来后,她沉声道,“少爷,真的很抱歉。原谅我的愚笨,什么都没做好,反而弄巧成拙。”
许久才听得那清淡的声音,“你不愚,倒知道避着我。”
叶翎知道少爷话中所指,相遇之时都是没说真话的两人。
她是说不出来,即使说出口也没人会信,而少爷不说的原因她则不在意。
“她”的身份是什么也无所谓,她不是“她”,只知道少爷是收留她的人。
既是如此就要做好一切,这是她的原则。
“少爷收我为护卫,我很感激。之前连最基本的都忘了,很多事情都逾越了。一旦知道后,便要重头开始做。我没避着少爷,只是主仆有分,少爷对我有恩,我必须知道分寸不能恃宠而骄。”
“噢?避我如蛇蝎,那这叫什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叶翎抬眼,讶于少爷生气的原因,不禁一笑,“少爷生得美丽是真,像蛇蝎是假。叶翎这样做,是不想少爷有半点的闲言杂语在身,却不想做过了头,反而失了分寸。”
冰山融化,声音温和许多,“伶牙俐齿。”
“叶翎句句属实。”顿了顿,又道,“少爷不介意的话,这丝帕和衣衫就由我来洗。”
以往这些虽都是由别的小厮来负责,但这次错事在她,提出这说法也正常。
“你,会洗?”漂亮的明眸出现了几分讶色。
“少爷见笑。”
“那,会下厨?”
“略懂一二。”清蒸蛋炒之类,简单的料理确实是会,她没说谎。
“恩,真看不出来。”温润而雅的嗓音,菱角好看的嘴唇扬着浅浅的笑。
这次叶翎没觉得少爷样子像小狗,但看着心还是突突跳了两下。
果然美人的魅力是不分男女的吗……
收拾好房中的杂乱,见少爷神情缓和许多,但眉头却是微皱。
一尘不染如少爷,果然那一身衣衫穿着很不舒服吧。
“少爷,不舒服的话就把衣衫脱了,我这便拿去洗。”没多想就脱口而出的话。
少爷抬眼看了眼她,不太自然地将外衫脱掉,递给她。
叶翎接过后,眨眨眼,继续等着,还有中衣,还有里衣。
半刻过去,一刻也过去。
“咳……”
“咳……”
等了半响,见少爷的脸憋得通红,却又不辞一语。
她黑亮的眼睛一眨,骤然想到这个时代——男子羞涩如花。
若是往常,少爷早赶她走,此时却因为方才那番话而拉不下面子,只能等着她明白。
虽觉得少爷执拗得好笑,但她没有没笑出来,脸上淡然不过,“叶翎出去了,少爷让杜希将衣服给我就行。少爷好好休息。”
捧着少爷的衣衫出了房,想起少爷这些天阴晴不定的样子,冰山欲崩却没崩。
但,其实少爷也不是那么难伺候?
正文 6笑面如风温女子
悠哉恣意的生活是叶翎喜欢的.
在现代时她之所以那么拼命工作便是为了享受悠闲舒适的生活。
只是,舞剑览书的惬意日子没有如她所愿继续维持下去。
今晨与少爷练完剑后,少爷歇息了半会,就告知她今晚需随他出门办事。
这还是少爷第一次说要出门,没说出去做什么,只说去面见个人。
但叶翎隐约觉得真正的护卫生活才刚要开始。
都说没有一番波折哪来的惬意生活,现代是如此,古代也会是如此。
天渐暗时,景宅大门口停了辆墨帘的马车。
少爷一袭秀青的缎子长袍,袍内露出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着装慎重。
叶翎一边揣测见的是何人,一边手扶少爷让他踏着矮凳上了车。
待少爷进了车内,她也坐在驾驶位上。
与她一同驾车的还有聂思敏,两人是第二次见面。
但聂思敏今时显得几分沉稳,不似之前那般灵气,两人眼神打了个招呼后,便没再说话。
第一次出门,叶翎按着少爷的要求,脸带面具。
一枚银色面具从鼻梁上方将她半张脸齐额遮住,只露出唇线冷硬的嘴唇,还有弧线美好的下颌。
至于,把面貌藏起来的个中理由。
叶翎猜想“她”之前也许是个坏事做尽的女恶人,也可能是个特殊身份的人物之类的。
总之,都是个不能面人的女人。
聂思敏说,这个地方叫济安城,是个表面看起来繁华安定,实则腐朽的地方。
叶翎看着夜市般的闹街,道路两旁的摊子鳞次栉比。
孩童流串在人群中嘻嘻闹闹,男女老少游街其中谈笑热闹。
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谁会想到“腐朽”这两个字。
马车最后停在一家华贵的茶楼前,茶楼名字取得雅致,白字蓝底的三个字——兰亭阁。
一下马车,景洛就对聂思敏耳语交代什么,然后聂思敏转眼就消失在热闹街道中。
尔后不过一会,一位店小二便适时出门迎接,态度恭卑地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整个二楼都是空座,冷清廖静的一番情形,唯一坐客的便是偏向外栏的座位。
一位书生模样的公子托着腮望向茶楼下面的街况,听到动静也没转头,只道,“来了便坐吧。”
店小二手势一比,景洛笑了下,了然,原来是整个二楼都被包下了。
踱步到书生的对面,拨了下长衫的下摆便坐下,语气温和道,“箫公子果然是儒雅之人。”
“景公子亦是守时之人。”
书生客气地看向景洛,一双出挑的凤目含笑,笑面如风,衬得额间的朱砂更是妖冶几分。
两人说话之间,跟随其后的另一名店小二已在桌上摆上了茶壶和杯盏。
醉翁之意不在酒。
都是有修养的人,饮了几口既含香又生津止渴的特质茶水,就分别缓缓撇了客气话,进了正题。
“数日前朝廷救济湘北灾民的十万两黄金在路上被人劫走,箫公子可有所耳闻?”
“恩,朝廷那些事,一朝一袋,一幕一篓,也不差这一事。”
“碰巧的是在同一日,有人下了万金收购南宗国青氂山隐居的杀手戮塔一族的火红眼。”景洛笑着看了眼神情微变的白箫,继续道,“前后其实都是同一批人,皆是素有怪癖收藏者之称的组织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