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问的就别问。”慕容赫怒斥道。
他没有再看清舞,而是将窗幔掀得更开了,正定睛的看着车窗外头的上空,良久不动,像是等待着什么似的。
慕容赫选择今日见面,多半是因为天气。
今日的天气烦闷的紧,显然慕容赫在等着大雨的来临。已是春末夏初时期,雷雨更是寻常,只是他等着大雨来临又是为何?是为了再一次惩罚身侧的慕容清舞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马车内的气氛更叫清舞觉得烦闷,她仍是无法动弹,虚弱的开口道:“爹,能不能解开我的穴道?”
这时,天忽然暗了下来,浓郁的黑云翻滚而下,慕容赫满意得放下帘幔,转过头替她解开了禁锢已久的穴道。将外衣递给她道:“穿上。|”
冷风簌簌的从车帐里蹿进,清舞不禁打了个寒噤。连忙穿上外衣,僵硬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她穿得有些慢。身子已经被折磨的就要虚脱了,真的好痛,全身的力气就像被那银针抽走了一般。
她发誓,总有一日要让慕容赫受到比自己还要痛苦百倍的折磨。就算他是她爹,她也要让他如此痛苦承受。
天际终于出现一道炸亮,随后是‘轰隆’的雷鸣声,外头的车夫立马穿上了蓑衣以备大雨的来临。
“请给我时间。”面对慕容赫步步紧逼,清舞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
“为父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可是你却在浪费,要知道浪费为父的时间也意味着浪费你娘的生命。如今还任性的住在太子殿下的别院,你叫为父如何相信你呢?”
她不禁觉得害怕,慕容赫到底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多少人,又或是派了多少高手在暗中监视着自己,思索片刻只能说出慕容赫想听的唯一方法:“我会搬回去住的,然后尽快拿到黑晶玉。”
他看着清舞,鹰隼的利眸将她盯着瑟瑟发抖,伸手锊了锊长须,岁月磋磨的手仍是骨节分明,张力起劲根本不亚于年轻的男子,甚至更胜,显然他无论是武功或者是内力都不在话下,慕容赫又开口道:“那么为父就再给你十天时间,如果还拿不到黑晶玉,你就等着见你娘亲的尸体吧。”
疯子!慕容赫真的是疯子,他要下十八层地狱,清舞在心里狠狠的不断诅咒。她不知道慕容赫要将她带到哪里,似乎总在某个地方兜兜转转,像是刻意的安排。
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在渐暗的上空炸开蓝色的银河,狂风卷起了车幔,大雨急速落下。
外头的车夫朝里喊道:“老爷,大雨开始下了。”
慕容赫舒展浓眉,心情因这场大雨而高兴,道:“嗯是该下了,地方到了吗?”
车夫连忙应道:“到了。”
清舞心下暗忖,为何他在等这场雨,而自己现在又在何处?还未想明白,慕容赫出乎意料的运功将她一甩丢下了车,清舞一时不防,摔在了深浅不一的水洼里,坑坑洼洼的水渍溅得她满身皆是,白衣顿时染上了污泥,手肘手掌以及脚踝全部被地上的碎石渣擦破了皮,血瞬时随着肌肤渗出,鲜红从白衣里浸透而出。
极度疲惫的她望着已经远去的马车,久久不语,慕容赫竟然狠心的连一把油伞也不给她,她真的很怀疑慕容赫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爹。
她的背还是好痛,痛得她险些支撑不住。她望着这条被大雨疯狂洗礼的街道,没有半点人烟。在慕容赫刻意兜转下她无法辨别来时的道路,根本看不出自己身处何方,大雨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冗长的道路,更看不清如此的世界,这个多么复杂的世界,为何自己偏偏卷入其中。
雨下得猛烈,雷鸣之声响彻天际,该说好还是不好呢?她好想指问天地,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每每都让大雨来惩罚自己的残姿。
毫不留情的雨直直砸在那单薄的身体,她浑身湿透了,雨水冰凉了她的每一寸肌肤,也冰凉了她的心,她无助的望着,站在路中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暴雨将至,许多人早已熟知这种闷热天气必然下雨的规律,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人外出而行。宽大的街道,此刻竟独独站着她一人,明显的刺眼。
她没有哭,也没必要哭,早在经历了轩辕霆野那场可笑的感情风波中认识到哭是多么没有用,哭根本就不可能解决问题。
她跑至矮墙的屋檐下,飞卷的瓦片留有一方空间,给了她立足之地,尽管她紧紧贴着墙,仍无法阻止大风携着雨片削过她那苍白如纸的脸颊,雨水如同有了生命般在疯狂的咆哮倾下,不知在为谁而怒,是为了让这个倔强的女子向上天低头的愚弄,还是在替她为命运的捉弄发出的不甘。
她慢慢的蹲下,双手紧紧的抱着两膝,身后的白墙被她衣衫浸湿,拖出一抹长长的痕迹。如今慕容赫如此威逼,她是不能在回风雪阁了。
已经无路可去的她将头埋进膝间,突然发现,这个世界陌生的可怕,这里没有她的家,没有爸爸妈妈那温暖人心的呵护,没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婚姻,亦没有坦诚相待的爱情。
是的,什么都没有……如果自己还能回去,那么这样充满利益算计的世界是不是将不负存在般的静止定格呢?
可是老天终究不肯放开对她的折磨。
上天将命运化作一条永远解不开的困龙锁,让她如此脆弱不堪的生命被紧紧捆绑,束缚的时间便是世世永不休……
第六十三章 与他相遇
这样雷鸣交加的大雨没多久便停了,水珠顺着凹槽从低矮的屋檐流下,依旧在滴答的作响。|
蹲坐在檐下的清舞,将埋在两膝的脸抬起,街上依旧没有任何人,这个世界静的没有任何声响,只剩下水珠细细而落的低吟和自己无声的苦笑,真的好安静,安静的好像一切都不复存在般。
空气中飘荡着雨过初霁的泥香,以及若有若无的马车声。
马车声?自己该不会听错了吧?些许是自己心中的期盼与幻想交叠出的幻声?
她不确定的拧眉谨听,车轮的辘辘声、烈马的飞蹄声,阵阵传入耳中,声声见显。清舞心下一喜,这不是自己的幻听,终于有人了,她要问问自己身在何方要如何走出这陌生的地方,如果方便可以同乘一车。
果然不出所料,望着冗长的街道,一辆飞驰的马车出现在尽头的远处,马蹄夹杂着车轮之声在安静的四周越发响彻,清舞立马扶墙撑身而起,走到了路中间。
马车越来越近,清舞将贴在脸上的湿发勾至而后,朝那驾马的车夫挥了挥手,那车夫明显也看到了远处的女子,车速渐渐放慢,见他掀开车幔,转头对里头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马车便缓缓而停,距离清舞五六米之远。
清舞上前走去,越走近就越看清那辆马车,内心竟然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慌,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马车。!>
亮黑墨漆车架上用金银丝错处各种华美的滕文,飞翘的车檐雕着卷角,四个卷角上滚着朵朵祥云,华盖上披着锦绣翠玉锻旗,旗下坠着黑色云纹流苏,车外壁上还缀着名贵的绿松石,这样的香车华盖简单中却带着无法言喻的尊贵。
这香车清舞觉得异常眼熟,正细细想着,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帘幔。
那手好看的不得了,清舞看着那只手,曾几何时她在做着被人用刀刺死的恶梦时,也是这样的手掀开她床帐,她一下子愣住了,天底下能有如此好看的手只有一人,那人便是拥有绝世容颜的霆王殿下,这华盖香车如此眼熟,原来这便是自己在霆王府平日做的那辆马车。
清舞不禁诧然,惊呼声差点呼之欲出,脑子里一下全都明白了,慕容赫根本就不打算相信自己会乖乖回到霆王府,所以精心编制了这样的相遇,他早已知道轩辕霆野的行程,所以刻意兜转至此,又等着大雨来临,一方面便是知道迷路的自己一定会拦下马车询问,更重要的一方面便是当轩辕霆野看着被大雨淋湿的自己,那么一切都不由分说,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将自己带回府上。
这样的慕容赫简直就是像一场游戏的幕后操纵者,主宰着游戏的生死厮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实在可怕。
清舞来不及多加思考,更不愿如此狼狈的与他相见,乘他还没将帘幔全部打开,立刻转身跑走。
纵使她跑得再快,腿上的擦伤仍是让她力不从心,心中更是踹踹不安,湿漉漉的裙裾好几次险些将她绊倒。
轩辕霆野将车幔全部掀开,一身黑衣的他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她狼狈的背影。心中暗纳,为何这女子明明拦下马车,却又忽然在看见自己一瞬间就转身跑走,他眉头微微蹙了蹙,心中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烦闷。问向一旁的手下:“可曾看清是谁?”
那车夫恭谨的回禀道:“回殿下,未曾看清。”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空荡荡的宽路上,一身白衣被雨淋得透彻,紧紧的贴着身子,微微颤抖的双肩看得异常明显,这样纤瘦的背影怎会和梦里的她越来越像?些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又怎么可能只身一人?这里离那风雪阁偏远得紧,阿璃是断不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街道上,她若出府身边一定跟着春桃那贴心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