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遽然大声唤出最后一声奢求:“阿璃……”
清舞缓步而行的脚步猝然停住,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此时的他孤零零的立在雨中,瓢泊的大雨狠狠地砸向他,一身黑衣早已被雨水冲透,紧紧贴着他的身躯,这么远得距离她竟然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在雨中发抖,这样的他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与沧桑。
见她转过身望着自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部的力量朝她力挽喊道:“阿璃,你若肯原谅我,与我从头再来,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轩辕霆野将用生命起誓,无论生死此生定不负卿。”
轩辕霆野终于还是说出了,说出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只要她回到他的身边,那么她要什么他都会为她得来,哪怕整个天下,他都会拼尽全力,只为博得她的倾城一笑。
清舞倏然觉得恍惚,似乎不敢相信身为霆王殿下的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是的,是她苦心建立的冰垒在听到他如此炙热的誓言时,砰得一声全碎了。
她终于听见了他的承诺,然而却是在这种时刻。
她的心瞬时变得柔软,‘无论生死此生定不负卿’他的誓言如同一股暖流,刹那流进她内心的冰泉,温暖如斯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向往,如此美好的爱情她是多么的渴望,她望着他,他的目光中带着真诚的炙热,又仿佛夹杂着隐隐的不安,似乎在害怕她的拒绝一般。
害怕?怎么会害怕?她蓦地清醒过来,在他轩辕霆野的人生里不可能有‘害怕’这两个字。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她怎么可能傻到以为他在害怕自己的离去呢。她真傻,真的很傻,就差那么一点,差一点她就要奋不顾身的奔向他,差一点她就不论是与非的投入他那宽广又结实的怀中。
她一身青衫早已被雨水淋了个透,就如她此刻的心一般透彻自知。她不能上前,她不能回头,一切都太迟了,她将心中蠢蠢欲动的执念狠狠压下,毫不犹豫的切断了自己对他所有的念想,更斩尽了内心深处对他的每一根暗暗苦思的情愫。
如今没了,什么都没了,她笑了笑,笑得无力,笑得苦涩,笑得流泪……
轩辕霆野紧紧的看着她,似乎要将她所有的神情镶嵌在自己的眼眸里,全部刻进他的心中,化为血液与自己交织相溶在一块。
是的,他在等,等她向自己走近一步,只要一小步就可以,那么他便会疯狂的奔至她的面前,将她紧紧相拥,从此给予她至死不渝爱情,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等到,等到的却是她毫无波澜的笑。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她至始至终都没有上前朝他走进一步。
他的心霎时凉了,如同在冬日的雪夜里掉进了湖底,冻得他瑟瑟发抖。
清舞就这么一直笑着,她终于还是开口了,卡在喉咙里的话被她狠狠地破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谢谢殿下抬爱,只是如此誓言清舞承受不起,还请霆王殿下另觅佳音。”言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没有看见身后男子眼底的浓浓忧伤,和那极尽绝望的死寂……
如若她看到了或许便不会狠下心来再一次拒绝他?如若她看到他身心剧痛的身躯,那么她会不会不顾一切的飞奔而去投进她日夜渴望的怀抱中呢?但是,如果只是如果,所以清舞并没有瞧见身后的轩辕霆野那濒临绝望的痛苦。
轩辕霆野静静的立在雨中,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风雪阁的玉阶上,她每走一步,都似乎是穿着钉鞋从他的身体踩过一般,痛得他拧眉紧锁,痛得他呼吸紊乱,更痛得他撕心裂肺。
他像是自嘲地笑了起来,悲沧的看着前方的浅碧身影,他还是留不住她,尽管他向她保证给她最真挚的誓言仍是无济于事。
这样的人生着实可笑,为何自己竟会沦落至此,这……是不是报应,是上天在报应自己的自负,还是在惩罚他的不可一世?自己把她伤的遍体鳞伤自己还想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到头来谁才是伤得体无完肤的那一位?
清舞至始至终的决然更深深击得他神色黯然,眸光中没有一丁点色彩,全然形同枯槁般的凄凉。
他深深地看着她走进了风雪阁的大门,走进了不属于他的人生。
两扇宽宏的大门缓缓合上,浅碧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最后一道门缝中,他仍是没有等到她的回眸,咚的一声,大门紧密合上,隔断了他的视线,同时也合上了他紧紧锁住她的凤眸,他终于无力的倒在了纷飞的大雨中。
身后是百名侍卫的惊呼,他渐渐听不见了。
“殿下……”
第六十章 神秘飞信
那日轩辕霆野在大雨中倒下,百名侍卫惊呼,那位神一样的男子也会在雨中绝望昏迷。|是他们太高估轩辕霆野在他们心中绝无仅有的地位,还是低估了那位女子在霆王殿下心中的地位?他们竟然分不清了。
细雨骤停,清风微拂。
屋内鲛纱帐幔被风掀起,榻上躺着一位男子,他发丝垂散,俊美的脸上剑眉紧蹙,额上冒着密密冷汗,掌心紧攒,似乎做了一个极其不好的恶梦,连昏睡都这般不安稳。
榻旁立着一个青衣男子,正默默地注视着床上昏迷的人。此人正是轩辕霆野的影卫暗延。
室内除了轩辕霆野渐粗渐浅的潺潺呼吸声,其余的只剩死寂。
“阿璃……”床上的他微弱的换着梦中将要离去的女子。
“阿璃别走。”锦被下的手攥的愈发紧了。
他蓦地睁开了双眸,梦中的她毫不犹豫的转身,他痛苦的嘶喊着,却怎么也唤不回她,没想到是自己做了个恶梦,他不禁欣喜还好只是个梦,然而当他撑榻而起时,看着身旁默默不语的暗延,片刻还在庆幸只是恶梦的欣喜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她真的走了,她不再自己的身边了,矮几上放着一瓷药碗,余烟袅袅,似乎在提醒着他这才是他的恶梦。
他轩辕霆野从一个梦中惊醒,却在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刚刚解脱了一场恶梦却又陷入了现实的梦魇中,然而早已他知道,这个梦他不会醒,他将永远被这样的梦魇缠绕着。
他撑在榻上的手肘倏然一软,无力的跌回榻上,他没有起身,只是闭着眼,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已经第几日了?”
“回殿下,第九日了。|”暗延恭敬回禀。
轩辕霆野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静静的躺着,暗延不知他到底在想着什么?但绝对是与王妃有关。
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告诉他自从他在雨中倒下,自己将他带回府上,期间又周转回到东郊城外的风雪阁,静静的替他注视着清舞的一举一动。
他到底该不该告诉殿下,告诉殿下当那扇大门合上后,那位倾城绝世的女子同他一样倚在朱红的大门上,重重的跌坐在地,紧咬朱唇,哭得伤心绝望,哭得撕心裂肺,哭得痛不欲生,最终瘫软在太子殿下的怀中同他一样昏迷不醒。
他到底该不该告诉,他竟然不知道了,转头看着轩辕霆野紧紧闭着的双眸,这样的他看上去就如同被人遗弃的小孩,悲凉又哀伤……他的心霎时疼了疼。
轩辕霆野听见他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忽然睁开了眼眸,坐起了身子,看着身侧的暗延,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说吗?”
暗延被他这样看着,有些心虚,将原本低着的头更低了几分,急忙应道:“无事,殿下多虑了。”
轩辕霆野凝视着他,抿了抿唇,道:“你下去吧。”
暗延退了出去,一出门口便大口的呼吸着,鬓边早已因为心虚流下冷汗。
如若轩辕霆野不是那么分心,如若他不那么的想她,那么以他的洞擦力定会发现暗延的不对劲,甚至将所有的事深究到底,如若他知道清舞也同他一样痛苦伤心,那么他会不会再一次不顾一切追她而去。
清舞比他迟醒了三日。
醒来时,就看见了三位男子正担忧的坐在榻边,其中一位男子从榻边跳了起来,急得在室内来回渡步。此人便是平日里格外宠她的慕容清雷,床榻边坐着的分别是太子轩辕澈和自己的大哥慕容清海。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清舞被轩辕澈扶起,斜靠在身后的几个软枕上。
慕容清雷紧锁的眉头见她清醒终于笑着展开了,他大步流星的上前道:“先别急着说话,三妹贪睡了这么多日肚子一定饿坏了,还是先喝碗清粥好解解你这辘辘饥肠。”言罢又转头对春桃说道:“叫你备下的清粥可温着?”
这样的清雷反倒让清舞觉得这里他才是主人。
春桃立马将清粥端来,回道:“还是二少爷知道得多,说准了小姐今日会醒,这粥还热腾腾的呢!”
慕容清海接过瓷碗,撩拨了几下,温柔地说道:“大哥来喂你。”
吃过清粥,清舞才从清雷的口中得知,两人在去霆王府的路上遇到了轩辕澈派来影卫,告知自己如今住在风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