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漫之不防贺兰淳说出这话,因贺兰淳的气势,不敢冲着贺兰淳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忙辩解道:“贺兰大人,顾某与甘姑娘之间光风霁月清清白白,贺兰大人是否误会了什么?且那女子从大街上过来,看见她的人多了,并非顾某一人这般说,倘若贺兰道长跟这等女子成亲,贺兰家的脸更要丢尽了!”
“不与这等女子成亲,难不成要与甘棠成亲?若非迫不得己,老夫断然不会在人背后说三道四,是以,顾侍卫倘若想听老夫再提一提甘棠的那些糊涂事,老夫奉陪!”贺兰淳冷笑道。
顾漫之不禁握拳,心道贺兰淳好个不识好人心,那等差了甘棠不下百倍的女子他竟然也要维护?不肯叫贺兰淳再诋毁甘棠,便愤愤不平地猛地转身出去了。
何必问吸了口气,对贺兰淳笑道:“世伯果然是君子,连那不曾谋面的女人的名誉也要维护。”
贺兰淳摇了摇头,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想他年幼时,身边的男男女女都规规矩矩的很,哪里有这么些事,“你当真看上了古家女儿??”
“总归闲来无事,不若去试一试。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人生百态,还是去一一见过的好。”何必问慢悠悠地说道。
贺兰淳闻言,便知何必问对那古家女儿也并非什么非卿不可,不过是看古家老儿有趣,就陪着玩一玩罢了。
正想着,忽地听到厅外传来顾漫之一声声的呼痛声,听顾漫之一声高似一声,何必问、贺兰淳也不禁替顾漫之肉疼起来。
“外头出什么事了?”贺兰淳心烦意乱地问道。
“小的去看一看。”守在前厅的小厮说道,奔到外头看了眼,又急匆匆地赶回来,对贺兰淳说道:“回贺兰大人,外头下人说闻姑娘赶来见贺兰大人,恰听到顾侍卫谩骂贺兰道长无情无义、始乱终弃又说贺兰大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就将顾侍卫给打了。”
贺兰淳原要站起来,此时脚下一软,吃惊的却不是闻天歌会打顾漫之,而是:“闻姑娘打得过顾侍卫?”
“……大抵是贺兰教她的拳脚功夫。”何必问回道,心说人家那二当家的可不是浪得虚名。
贺兰淳冷了脸在位置上坐着,须臾,就听啪叽的一声,先有个顾漫之灰头土脸地被丢了进来,随即就见一高挑女子走了进来。
贺兰淳看她,心道这女人不是将头发盘起来了嘛,谁说她披头散发了?
因早先想的是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一样的人,如今见闻天歌打扮的还算齐整样貌也是上成,贺兰淳高高提起的心,不由地落下,再看闻天歌笑得十分喜人,心道贺兰辞还是有眼力劲的,随即眉头又因闻天歌踩在顾漫之背上的脚皱起。
何必问也大吃一惊,闻天歌此时头发并非似其他夫人那般高高地盘了发髻,而是有些像是他那些远渡重洋的手下描绘的海外女人盘发的模样,此时既显得人精神,又莫名地显露出原本不该出现在闻天歌身上的秀气,早先看着有些毛躁的卷发此时看着也有趣。
“大当家的爹。”闻天歌喊道。
贺兰淳诧异的很,半响说道:“……不必这样称呼。”
何必问心道这闻天歌定是不知怎么称呼贺兰淳了,忙道:“闻姑娘直接喊何世伯伯伯就够了。”
“太见外了,爹。”闻天歌又喊道。
贺兰淳一怔,望了眼何必问,指望着何必问再教导闻天歌改口,谁知何必问方才教了一句,此时很有些看戏的意思,不肯再教闻天歌,就开口道:“爹这称呼,不是轻易能够喊的。”
“大当家的说见面直接喊爹就行了,刚才我喊不出口,现在行了。”闻天歌难得羞涩地说,随即又道:“这小人怎么处置?把他吊在锦王府门口示众?”闻天歌脚下一动,顾漫之又闷哼一声。
“放了他吧,不值当为了他坏了闻姑娘见何世伯的气氛。”何必问忙开口,看顾漫之哼唧一声,心道:该!谁叫他没事也要来搀和的。
闻天歌听了何必问的话,心觉有道理,就从顾漫之身边走开,不再理他,走到贺兰淳身边,又笑道:“早知道爹要来,我就去京城接了你过来。”
“嗯。”贺兰淳不冷不热地应承着,心道贺兰辞倒是会教人套近乎,看闻天歌站在他对面,便示意闻天歌去下头坐着去。
闻天歌坐下去后,便睁大眼睛看向贺兰淳,见贺兰淳不看她,心里也纳闷贺兰淳这是怎地了,“爹为什么不看我?”
“非礼勿视,世伯是因中原的规矩不能看你。你这头发是谁替你收拾的?这衣裳也好看的很。”何必问赞赏地看向闻天歌身上的衣裳,蓝衣红裙,这襦裙腰身极高,下面长长的石榴裙子垂着,叫闻天歌不动的时候也能有了几分斯文。
“王妃给梳的头,那群丫头拿了香油篦子要将我这头发抻直,说直了好梳发髻,王妃看两瓶子香油还梳不直我那头发,就自己动手给我梳了头发。”闻天歌回道,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贺兰淳,低声道:“是不是爹跟我话都不能说?”
贺兰淳终于抬起头,略看了闻天歌一眼,问道:“你父母人在关外?”
“世伯,闻姑娘并无父母。”何必问忙道。
贺兰淳又问:“你可知道贺兰辞是什么人?他将来又会是什么人?”
闻天歌讶然道:“中原人,他还能是旁的人?”
何必问闷闷地笑了,拿了手遮住嘴,心道看贺兰淳还怎么问。
“你可知道贺兰家?”贺兰淳问。
“知道,给贺兰家运皮毛珠宝的车队多的是,大当家的都不叫抢,说是自家人。”
贺兰淳怔住,一个大当家,一个抢,叫他心里立时对贺兰辞怒了起来,心道贺兰辞到底在外头办的什么差事?
“……爹是因为早先我想抢贺兰家的东西生气了?”闻天歌战战兢兢地问,贺兰淳此时的怒气太重,叫她想不留意都不行。
“……不是。”鸡同鸭讲,贺兰淳心里叹息一声,心道贺兰辞看上的竟然是这样的人。
“……那爹是不是要给我们主完婚就走?我还准备叫爹去关外看一看我们的牧场呢。”闻天歌因贺兰淳神色更淡了,又更小声地问。
“世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闻姑娘看着像是十□了,但只怕没自幼爹妈教养,对人情世故懂得不多,不能将她当成寻常十□岁的姑娘看待,且她对世伯很是仰慕,只怕早先听贺兰说过世伯如何疼爱子女,人家姑娘心里已然将你当亲生父亲了……”何必问看闻天歌被贺兰淳吓成那样,便忙去劝说贺兰淳。
贺兰淳听何必问这般劝,又看向闻天歌睁着一双狭长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她,略和缓了语气,心道与这姑娘是说不通了,还该去找贺兰辞那混账,叫他知道,他这当家的即便让步,也只能叫这姑娘进贺兰家做妾。
“你们在把酒言欢?”闻到闻天歌身上的酒味,贺兰淳问道。
“原本想请爹过去的,这位大哥说爹忙着呢。”闻天歌指向何必问。
虽说是将自己出卖了,但一句大哥也叫何必问心里熨帖的很,何必问心里想着自己万万不能趁人之危,万万不能叫闻天歌因自己移情别恋,于是只冲贺兰淳笑了一笑,就装作木头人。
“原来必问早知道了,闻姑娘还是喊我伯伯吧,如今我有些空闲,倒是能够陪着你们一起去饮酒。”贺兰淳浅笑道,仿佛刚才冷着脸的人不是他,心道他便去西院听一听,看这些人酒后胡言,能说出多少话来,也瞧一瞧,贺兰辞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必问也去。”
这酒席之上,若多领了个才刚得罪自己的人过去,必定是要叫那人挡酒请罪的意思。
何必问见贺兰淳要自己去挡酒,心里将西院那群猛士的模样想了一通,暗道他们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人,自己哪里比得过他们的酒量,过去了岂不是送死?
“世伯,必问明儿个还要去古家。”
“怕的什么?便是你明儿个不去古家,古家秀才也会再设局等你去。”贺兰淳直言道。
何必问心知贺兰淳说的对,但他素来是对旁人无伤大雅的矫情便谦和地配合一下的性子,因此此时只觉得自己原本答应配合,却又不去,等同于爽约了,便对闻天歌笑道:“闻姑娘,我跟师伯两个的酒量浅的很,等会子若是兄弟们敬酒……可否请闻姑娘替我们挡了?”
闻天歌看贺兰淳又笑开了,便当贺兰淳不气了,豪爽地说道:“放心,我替你们喝了。”
“闻姑娘当真是义薄云天,必问佩服佩服。”何必问小心地避开贺兰淳那鄙夷的眼神,又对闻天歌说道:“闻姑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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