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玉见状用帕子捂了嘴偷笑,这安惠,真真是个憨厚的。有这样的哥哥,感觉很好,很温暖。
……
两人亲密的用完酒食,白嬷嬷就带着清风走了进来。
“平日大哥在军营忙,妹妹也不好多烦扰哥哥,前儿个我听点翠说军营衣物料子不好,又费得多。哥哥自幼也是龙吐珠般的养着,如今为了我们府里的前程在大营里熬打。妹妹就想着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忙,就做了几件衣裳,料子都是捡极结实柔软的选的,透气又软乎。哥哥您瞧瞧可还适合!”
清风头手上托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儿布,掀开布,下面都是一些衣物鞋袜。安惠见状高兴得只顾咧嘴傻笑了:“我一个武夫,做这么好的衣裳干嘛?都糟蹋了。”
福玉柔声嗔道:“哥哥还叫我一声妹妹呢,怎么这么生疏。大事上我虽不能帮哥哥做些什么。但做几件衣裳还是能的!”
白嬷嬷在一旁插嘴笑道:“二格格现下正忙着选秀,但自听了少爷在营中吃穿不好。每日只要一闲了便给少爷您做衣裳鞋袜。不说做的如何,但也是我们格格的一片心意,少爷您只管安心收下!”闻言,安惠心里越发热乎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哎呦,我的好少爷,您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稀罕几件衣裳?”安惠身后的小厮见状忙机灵的上前从清风的手里接过托盘。
……
正所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转眼选秀的日子就来临了。
一早,福玉与耶布淳格便沐浴梳洗,装扮的皆是指定的发型与统一的青色普通旗服,踩着花盆底子,襟前别了根白绸布条,上面写的是秀女是的姓氏,所属旗,阿玛品级,嫡庶。福玉细细瞧过上面写着“镶黄旗二品工部尚书图海嫡女瓜尔佳.福玉。”姐妹俩在给老爷太太,老太太磕头请安后上了宫里的青绸骡车,在一众期盼中夹杂着担忧的眼神中向皇宫驶去。
“妹妹,今日进得宫去,我俩得相互扶持,额娘昨日曾来我滴翠院……嘱咐府里不求我们大富大贵,平平安安便是福。哥哥们也说他们从不指望拿清清白白的女孩儿进宫换取富贵,府里自有他们拼搏……以前都是姐姐的不是,做了错事,妹妹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才好。”耶布淳格神色不明的盯着愈发出色的福玉嘴里殷殷道,遮在袖里的手紧紧握着,修剪得近乎完美的指甲深深的抠到肉里,都快渗出血了的痛都抵不过耶布淳格嘴中心里的苦涩与痛楚。昨日额娘,哥哥确是来了滴翠园,可谁知,他们,他们竟让自己帮衬着这个二妹,凭什么,就凭一支破签么?还是惺惺作态的宽和?竟让阖府的人都向着她,难不成有什么狐媚功夫不成?竟迷惑得一向与自己亲近的二哥哥都这般说,既然自己得不到家族的支持,你也休想得到。
“是,姐姐。”福玉心中一紧,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么?“妹妹定会谨守规矩,绝不会让家族蒙羞。”耶布淳格虽然面色平静,但瞒不过修行已有小成的自己,耶布淳格的心情绝不如她面色般平静,而且她周身竟有淡淡的怨气……受了什么刺激么?还是与自己有关的刺激?
容不得福玉多想,外头已有内侍敲锣喊令,到神武门了。
福玉两人赶紧下车找到自己所在旗和年岁排列,按本旗参领所排秩序依次进了神武门。
进了门,已有内侍宫女户部尚书在等候指引。福玉隶属镶黄旗,又出生满洲八大姓,自是排在前面。在内侍的带领下一行人到了一处宽阔的院落,开始第一轮选。
这一轮是从满军旗,蒙军旗,汉军旗依次排序接受检验,福玉在现代看小说时也经常看到这一活动,如今轮到自己了,福玉心中多少有些紧张的,自己这么久的古代贵女规范学习是否合格就看今天了。
体态,走路,声音……一轮一轮,最后福玉都晕头转向了,浑浑噩噩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到最后只剩一项验身了。
亏得马佳氏早有嘱咐,一进门福玉便给嬷嬷们一人一个薄薄的荷包。看在钱财的面上,嬷嬷们也没多折腾她,不一会便结束了。福玉镇定的自榻上起身穿上衣裳向几位嬷嬷福身后出去不提,却不知身后几位嬷嬷如实的在一册子上记下了这一切,暗为瓜尔佳府这位秀女宠辱不惊的淡定而高看两分,就冲着这心性儿只怕也是个有福的,更何况还有那一身子如玉般白净丝滑的肌肤。
正文 19第十八章选秀(二)
从小屋里走出来,福玉抬头望望天边绯色的云霞,就这样过了么?
亏得福玉隶属上三旗,第一轮的选秀只今日就完事了,剩下还有下五旗,蒙军旗和汉军旗的秀女。
在听了内监总管及管教姑姑们的训话后福玉便在管教姑姑们核对录头牌后进入分给的屋子里歇息。一间屋子分住四个秀女,福玉是第二个进屋子的,到时屋里头也没人,只用包袱占了地儿,看样子是出去了。
宫中的房子外看着是蛮大蛮明亮,可一进屋,福玉就发现全都是小小矮矮的隔间。只用轻纱秋香色软烟罗,竹纹裙板栏杆与外厅做了隔断,福玉一向不喜这种压抑封闭的小屋,只找了最后边有明窗的次间将东西搁置好。
这时,屋里又走进来一位秀女,那秀女也同样穿着青色旗装,俊眉修目,皮肤曾健康的麦色,眉眼间透着股英气。福玉转头想到,不知脾性如何。
相互见礼后,福玉唇边浮起淡淡的笑道:“你好,我是瓜尔佳.福玉,家父图海,镶黄旗人,今年十四岁。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脸上闪过丝傲慢,“恩,我叫曹布德(蒙语明珠的意思),是科尔沁扎萨克多罗扎萨克图郡王布达齐的嫡女,今年十三岁。”
科尔沁?好熟悉呀……这不是孝庄的出生地么?那这位姑娘,有可能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呢,还是就是她的什么亲戚……如今康熙对蒙古的还是持拉拢的态度的,她合该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到掌灯时,福玉才知道除了曹布德,耶布淳格与佟佳.玉雅都与自己一个屋。
……
入夜,福玉躺在床上细细的琢磨着耶布淳格对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从马车里的不甘怨恨到她进门看见自己的怨恨,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与福玉没什么利益冲突呀,而且现下正值选秀,若真想与自己生恶只会给人徒留话柄。可如今耶布淳格又不与自己撕破脸皮,可见她是不笨的,心里只怕早有了算计,能让耶布淳格那爆脾气隐忍不发的,只怕……要知道,咬人的狗儿不露齿。
……莫非真是选秀?联想到府里老太太,阿玛,太太,安惠等人自慈恩寺回来后对耶布淳格态度的变化,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在福玉脑海中浮现,不会是这个吧?若真是这样,那耶布淳格的怨念便有了解释。
家族,是瓜尔佳家族里的人放弃了耶布淳格,满洲的姑奶奶为何珍贵?盖因这些女孩儿能入宫成为贵人为家族里的儿郎加官进爵铺平道路,但凡后世知晓的清朝著姓大族,从康熙朝有着“佟半朝”之称的佟佳氏一族到后世的富察氏一族,钮祜禄家族。大抵都是家中的女孩儿先在宫里出了头得了宠幸才兴盛起来的。
……越想福玉的心便越抑制不住的颤栗,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她是该为自己作为一颗棋子渺渺茫茫的未来担心呢?还是为自己好歹还有瓜尔佳家族的撑腰而庆幸?她不敢反抗,一旦自己做的小动作被家族发现,后果现在她虽不知但她也明白不是她能承受的。从来到这大清朝第一日起,她就明白 “一生一代一双人”只不过纳兰容若的美好诗句罢了,21世纪不都小三小四横行么?何况是可以明正言顺三妻四妾的古代,或许是受穿越定律的影响,与其把自己锁进内院,与几个姨娘勾心斗角,她到底是存了进宫大展宏才的念头的。
如今,福玉第一次扪心自问,自己该如何生活下去,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一过来,便是瓜尔佳府金枝玉叶的嫡小姐;虽不说对清朝历史有透彻的研究但清朝有名的大小事儿她也是知道一二的;又得了药仙的传承,如今功法也有小成。顺风顺水的遭遇以致福玉骨子里沉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味儿,换句话儿说她是看不起这些“愚昧”的古人的。即使福玉表现得再恭谨宽和,但这一切都没接地气儿……福玉的心第一次被搅得混乱如麻。前世今生,一幕幕,一段段,像电影一般在福玉眼前出现。负面的情绪快把她淹没了,情况不妙,福玉暗叫不好,怕是糟心魔了。
……撑着身子里一截截像被啃噬的痛楚,福玉咬着牙检查了自己房中的窗门,帷帐又释放出自己的灵觉,一米,两米……确信没人后闪身进了空间,把自己扔进冰凉的药池中……
福玉是被冰凉的寒意给惊醒的,顶着湿漉漉的一身爬上了岸,从到清朝那日起,福玉便一直注重修心养气,却不知自己走进一个误区。忘记或把事情压在心底也是一种逃避,这些对自己更加不利。在池中的时候,她记起来了,年幼失怙的暗淡,孤儿院中被人欺负的辛酸,养父母温暖殷切的关怀,还有哥哥,爷爷……马佳氏对自己无条件的好,清风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安惠因为几件衣裳傻乎乎的笑……福玉的神智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是的自己的身边有那么多关心爱护自己的人,有那么多美好的风景,自己还有什么彷徨与不安呢?努力而美好的活着,随心而动,何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