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曦久久不答,夜挥了挥手:“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赶路,如果主子没有吩咐,你仍然像是现在这样跟着……跟着夫人。”夜犹豫了一下,用了夫人这个词来形容海愿。自从钟离域让夜把曦带来,守在海愿身边,夜就明白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已经完全不同了,所以用这样的尊称他自认还是合适的。
曦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楼下靠近楼梯的那间小屋子,那是给她准备的,因为她现在的公然的身份还是海愿的表妹呢。
夜直等到曦进了房间,才转身重新上楼,他的房间在楼上,也是靠近楼梯的那一间。其实,整个后院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而整个二楼其实就只有主子、海愿和夜三个人;主子的房间在最里面,是这个小驿站里最好的一间;而主子现在还待在那个“阶下囚”的女子房间里,什么时候出来……
海愿的这个房间也很小,装饰也简陋,但按照海愿此时向外的身份,这已经是夜特别安排的了。钟离域把海愿轻轻的放在床上,手臂没有马上从海愿的头颈下撤出来,而是先拉过了枕头,轻轻的将她的头放上去、摆正,才小心翼翼的收回了手,又把被子拉了过来,盖在了海愿的身上。
“阿丑。”轻声的呢喃,让本来准备转身离开的钟离域再也移不开脚步,立在床边好像中了蛊一样,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从她沉稳、绵长的呼吸中,钟离域知道海愿还是睡着的,屋里没有点灯,月色也不明亮,但钟离域可以凭着过人的目力看清她拥被乖巧而眠的样子。
略一犹豫,钟离域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修长白皙的大手,轻柔的抚上了海愿发红的小脸,指尖触到的是细嫩的肌肤,可以感觉到她的温度,那是一种分外真实的感觉,就比多少次捧茶苦想和夜半梦回都来的真切,却又好像在钟离域心尖上扯了一根细丝,看她一眼,那根丝便扯动一下,酸、麻、痒、痛,说不出的那般窝心。
脸蛋被触摸的有些痒,海愿皱了皱小鼻子,翻了个身向里,把怀里的被子拥的又紧了几分,还缩了缩雪白纤细的脖子、晃晃肩膀,躲开了钟离域的大手。
看着眼前毛茸茸的一颗后脑勺,还有那瘦削的肩膀和背影,钟离域的眉头也皱了皱,把头探过去想要继续看看海愿那缩进被子里的可爱样子。
或许是因为这样近的距离,钟离域的呼吸暖暖的喷在了海愿的脖颈,他特有的气息也钻进了海愿的鼻息,朦胧中那种熟悉和眷恋涌上心头,海愿本来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迷迷糊糊的就钻进了钟离域的怀里,小手抓上了他胸前的衣襟,小脑袋也自动的在他身前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既能够感受到他的温暖,又可以嗅到他特有的气息,睡的分外的安慰,脸上也满是贪恋和满足。
“呃”看着怀里多出来的这个小女人,钟离域整个人都好像要被融化了一般,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本来准备送她回来就离开的,这次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了。干脆掀开被子和衣躺在了海愿的身边,将被她抛在一边的枕头拉到了自己的头下,又把海愿的小脑袋托到了自己的胳膊上,轻轻的拥着她,钟离域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睡不着,钟离域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本来从京城赶到桃花镇再到了小溪村,钟离域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赶了四天五夜的路;之后又是担心路上有意外所以都是能赶多久就赶多久,如果今天不是怕海愿太累,他也不会住进驿站的。
可即使那样的累、那样的困乏,钟离域却发现怀里拥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馨香和体温,即使是紧紧的闭着眼睛都睡不着了。可以感觉到他自己一下下的心跳,也可以感觉到海愿的每一次呼吸;他的心跳和她的呼吸相融合,分外的和谐美好;也让钟离域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终于知道什么才是美好和安心的感觉了。
实在无法入睡,钟离域再次睁开晶亮的双眸,在暗夜里犹如璀璨的星子一般。但他深情凝视着的,却是他心中的月亮。在钟离域的心里,此时的海愿就好像是那柔柔的月光,清亮如水、柔若软纱,带着她特有的光华直照进了他的心里……
一夜无眠,天蒙蒙亮起来的时候,钟离域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坐在床畔打坐了一会儿,虽然身上还是有些困乏,但打坐运功调息一番之后,总算可以继续赶路了。调息好了,钟离域起身才来到门口,就听到了门口有夜的脚步声。
“主子。”多年的特训和在钟离域身边的近身跟随,让夜的警惕性很高,同时也可以根据钟离域的呼吸和步伐感觉到他起身了,所以才来到门口等着他的吩咐。
“准备动身。”钟离域推开门和夜吩咐好了,转身回到了床边,看着还睡着的海愿,伸手把被子在她的身上裹了一下,然后连人带被的抱了起来,走出了门口。
海愿一直坐着的马车已经被拉到了门口,没有夜的吩咐,任何人是不可以到这后院来的。所以当钟离域亲自抱着一床棉被和棉被里裹着的海愿出门的时候,就只有曦和夜两个有幸可以见到。最近被台风尾巴扫的多了,有点头脑的夜马上低头装着没看到,垂手站在马车边;而曦却因为过分的吃惊,瞪着眼睛根本想无视都不可能了。
“曦,把帘子缝上。”看着曦那吃惊的表情,钟离域的俊脸一沉,眼神瞄到了昨天晚上被他扯下来的帘子,冷冷的吩咐了一句,然后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动作把海愿放回到了车上。
“是。”曦的头终于低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越矩了,但却很吃惊主上没有怪罪,也只是让自己把帘子缝好而已。
“夜,传消息给穆子羽,让他立刻过来,要易容。”钟离域说完,重新回到了屋子,简单的洗漱一番,换上了一件黑色打底用红色丝线在衣摆精绣大红芙蓉花的锦袍,就连领口和袖边都是用大红色锦缎滚边。黑色显得庄重沉稳,而那跳跃的红色又将钟离域的俊脸衬托的妖魅异常。那份冷意像是地域的修罗;那份红色又魅惑的好像是世间的媚妖。
收拾好了,钟离域便坐在屋里等着,他现在是天启国的瑾王爷,要等属下都准备好了、恭候在那里,才能大摇大摆的下楼才对。而刚刚那个抱着女人下楼的,不过是一个多情的男人。
“主子!”又过了一会儿,夜的声音才在门口响起,钟离域起身抖了一下衣袍,迈步下楼,脚步不是之前的稳健,而是有些轻飘;俊脸上也微微有了些倦容。而那倦容才正是钟离域想要的,因为众所周知,他这个瑾王爷是不习文、不练武的。
外面的三千骑兵已经整装待发,一身铁甲映着朝阳也有了红色的艳丽,少了一分冷硬,钟离域从马童的手里接过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眼神却不自觉的向偏后的马车看了过去。
那碍事的帘子果然已经缝好了,只是重新遮住了钟离域可以看向她的视线。不知道她现在醒了没有,如果还在睡,钟离域真怕待会儿马车的行进会让她睡的不安稳。
“主子。”夜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他知道主子又失神了。看来主子把计划提前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时间拖的久了,只怕主子自己就忍不住要暴露了;到时候不是奋不顾身的冲向那些幕后的黑手,倒是极有可能会先冲向这个小女人,向她表一番深情。
“驾”钟离域的双腿一夹马腹,先一步的冲了出去,他实在是怕自己的眼神再透出过多的情绪来。离京城越近,他的心就要越硬才行。
“缓慢前行,等我的命令再加速。”夜看到钟离域快马驰走了,看了一眼那辆马车和车夫,不忘细心的吩咐不能太快。现在要是不管不顾的催着整个队伍赶上去,只怕主子的脸色一定会由春风满面改为严冬冰寒,因为那个女人还在睡觉呢,颠坏了可不行。
队伍虽然行的不快,但不一会儿海愿就醒了,从马车里坐起身来,海愿揉着眼睛最先想到的就是掀开车帘向外看着,入目仍旧是一排排后退的树林,马车还在前行。那自己昨晚的梦境是怎么回事?她梦到阿丑了。
“主子。”曦也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忙低头问着海愿的意思。
海愿眨着眼睛看着曦,曦之前连续赶路,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而且脸上也有倦容,就连之前被鞭子抽的血痕都没有顾的擦;现在的曦换了一件黑底蓝花的粗布衣服,脸也洗干净了,那就证明是投宿了的,可自己怎么睡的那么沉呢。
“没事,我只是想要下去走走。”海愿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换了。
“好,我去说。”曦忙催马向前。虽然主上之前奔出去好远,不过没多久就慢了下来,等队伍赶上了就一直和夜走在前面,曦想都没想就直接奔了过去。
看着曦的马靠近了前面的两个身影,海愿深深的吸了口气,猛然就感觉之前在梦里嗅到的那股好闻的味道还在。海愿再吸吸鼻子,好像小狗狗一样四处嗅嗅,就闻到了自己刚刚盖过的被子,拉过被子闻了闻,没错,那上面有他的味道——阿丑的味道。小巧的粉嫩的唇瓣再次绽开了笑意,海愿将被子仔细的叠好,就坐在褥子上,斜身倚着那床被,这样就好象是靠在他的怀里一样舒服,而且还有他的味道围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