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主要的,他可以让念儿喜欢,还可以……还可以挑起域那三年来不变的一波心湖。其实让一个人心死的人生气,比让他平静下来更难。
“谢谢静王。”海愿很开心,乖顺的弯腰行礼,但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又对上了钟离域那不屑的目光。但也只是微微一思索之下,海愿再次俯身行礼,恭敬的说了一声:“谢谢瑾王。”
海愿这一招也算高明了,她明知道钟离域发火,既没有畏缩的躲风头,也没有谄媚的迎合说好话,直接就一个“谢谢”过去,你同意不同意反正我都已经谢过了,难道你还能不顾王爷的架子,和我一个小厮为难吗。
钟离域又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对于海愿突然而来的反击虽然让他一愣,没有想到傻子居然会堵人家话头,但随即把视线从高处下移,落在了海愿的脸上,随意的看了一眼之后说道:“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背诵的也是不错,就是身体好像差了点,明天念儿没有课,但是要开始习武,你也要一起来。”
海愿一下就明白了钟离域的意思,不是有句话叫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嘛,她真没想到,钟离域这三年来倒是长进了,样子依然那么俊美绝伦吧,怎么脾气突然就坏了,居然还一再的和自己作对呢?
海愿咬了咬唇,把那张粉嫩的小嘴咬的变成了艳红色,唇瓣动了动才坚定的回应了一声:“是。”倔犟如她,此时真的仿佛回到了从前,但又好像比钟离域掐着她脖子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他执拗,她倔犟,两个人距离不远却暗流涌动。海愿突然就觉得证明自己是谁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要让钟离域明白,自己可不是那么软弱好欺的;不然他根本就不会正眼看自己,更不会给自己说出实情的机会。海愿知道,现在就算自己扑到他怀里,期期艾艾的说上一万遍“我是海愿”,给他的感觉也不过就是一个骗子而已。
“还有,今天先生讲的课要写一百遍出来,念儿没听懂的你来继续教,念儿写不出的,你帮他帮他写。”钟离域挑了挑眉,声音里很是少有的玩味。
“好,念儿下午跟着我,我教他。”海愿挺直了自己并不如何结实的小胸膛,也没有那么傲人的曲线了,但是她感觉自己有伟大的母爱和不屈的精神,钟离域你别不知道我是谁了,就可以随便的欺负我,等你知道的时候,看我再如何的收拾你。
海愿从来不是矫情的人,但她偶尔的小脾气也不是惯着人的,她宁可钟离域活埋了她,也不想要委屈着。
“……”念儿第一次听到父王和人吵架,似乎很好奇的抬起头来,把一双眼睛从海愿的身上移到了钟离域的身上,反复几次之后,裂开小嘴笑了一下,随即从椅子上起身,没有走向海愿或是钟离域,而是径直的来到了钟离桪的身上,伸出小手牵住了哥哥的大手,向门外走去。
“……”看看身边的钟离域,再看看挺着一副小身板却一身倔强不屈的小海,再看看身边拉着自己走的念儿,钟离桪有种不厚道的感觉,似乎这是一出好戏吧,他们慢慢演,我不发表意见。
“……”吴先生其实很尴尬,他是先生,但是惩罚学生的活儿有瑾王大人亲自做了,布置课业的活儿瑾王大人也做了,现在连学生都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干嘛呢。只能恭敬的说了声:“微臣告退。”
“……”夜硬着头皮留下也不是,在这里看热闹显然也不合适,主子瞪着眼睛的样子其实更有气势,一张算是倾城绝艳的俊脸也很耐看,可看多了,夜怕做炮灰,被主子的无名火牵连。任谁都能看出来,主子和夫人,呃不,现在是小海杠上了。
“……”海愿看到屋里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其实有点替钟离域无趣,都是成年人了,玩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幼稚了点吧,还伺机报复不是更幼稚。自己还是回去写一百遍三字经吧。不是,加上念儿的是。
“回来!”屋里其他人什么时候一个个走了钟离域不在意,可是那个娘娘腔的傻子要溜可不行,不要明天直接再装傻充愣,说他什么都没记住。
“主子安好,小海饿了。”海愿停了一下,转头看看钟离域,轻轻的叹了口气,准备多少迎合一些他的想法,先装个傻子吧,不然他真的不会善罢甘休吧。
“好,留在瑾王府,三餐全包。”钟离域说完,迈开大步先海愿一步出了书房,心里还不住的想着:我是王爷,没有理由走在你后面的。
海愿摇摇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忽然就感觉事情变的很有趣,她开始不断的在想,如果有一天域真的弄清楚了她就是海愿的时候,再想起现在的种种,会做何感想?
吃过午饭,海愿照着之前的话来到了书房,念儿根本不在,海愿就知道钟离域根本不会轻易将念儿交给自己的,也没有到处去找,又回到了她那间小屋子,乖乖的在屋里等着。
海愿知道,如果钟离域要找茬会叫自己过去的,她现在找去只能送上门给他欺负。而且哥哥和他都亲口说了自己可以留下的,那今后和念儿相处的机会会很多,对付他的机会更多!
坐了近半个时辰,海愿无聊又无聊之后又出了门,到墙边继续挖她的土。她早上是看到这里的土质还不错,看看光秃秃的一片墙有些落寞,加上很闲就想要翻弄一下,然后找些花种子来种。现在重新再翻腾一遍,直到感觉腿蹲的有些酸了,才站起身来,坐在墙边愣愣的出神。不只是想着念儿,更是想着今后的打算。
冷静下来,海愿想着钟离域今天的种种怪异,忍不住就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他的孩子气丝毫没变呢,而且好像对着自己就有气,那是不是证明,自己虽然变了个样子,但还是对域的直觉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给他一些暗示?
“这样也许可以呢。”海愿敲了敲小脑袋,起身拍拍身后的土,向着厨房的方向跑去。她想要做点吃的,让域尝尝,他如果能够感觉到那熟悉的味道,是不是会有些特别的反应,会不会对那个“回来”的海愿多一些相信?如果时机成熟,自己再站到他面前,告诉他真相,他是不是就比较容易接受了。
只是海愿想的是很好,但王爷和世子的饮食是有专人料理的,海愿别说可以给钟离域做饭了,就是要靠近那间专用的小厨房都不可以。下人的大厨房她可以溜达过去,但是厨娘们都用一种和戒备的眼神看她,也同样的不准她碰任何的东西。她虽然已经是世子伴读了,可她的责任显然不是在厨房,没人买她的帐。
这时候海愿才知道,原来之前自己在王府里是得了钟离域多大的宠溺和纵容的。她可以随意的走动,随便的做各种吃食,而且还可以直接喂到王爷的嘴里;现在看来,要自己煮一碗面都是个奢望了。现在的自己连下人品级都没有,而且瑾王府最讲究各司其职、不可越矩,所以海愿的厨艺短时间怕没有用武之地了。
溜达了一圈没有收获之后,海愿只好重新回到自己的小间,却看到小顺已经站在了门口,怀里还抱着一大卷的宣纸,一只手上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几只毛笔和一方砚台几块墨。
“这是?”海愿嘴角抽了一下,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了。
“王爷吩咐,给你送过来的。”小顺见海愿回来,便跟着她进屋,直接将东西放在桌上又好心的问着:“这纸要不要我帮你裁开?”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就好。”海愿看看桌上那一大卷起码一尺来厚的宣纸,笑了一下,但笑容有些僵硬。
“那我回去了,晚饭还是我给你送过来。”小顺说完,有些同情的看了海愿一眼,随即转身出去了。
海愿看看那装着毛笔和墨、砚的小篮子,又伸手拍了拍那卷宣纸,好看的眉毛挑了挑,先是研磨,然后伸手将纸展开来……
等到晚上,小顺送饭过来的时候,进门就是一愣,因为他看到整间屋子都是白花花的一片,也不是全白的,上面明显还夹杂着墨色,但大大小小的几成一团,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字。可是,小海为什么不把纸裁开,却要直接铺在地上写呢?
“麻烦你了,把食盒放门口就行,门口那边还没干呢。谢谢。”海愿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又揉了揉半跪了一个下午,已经开始酸痛的膝盖。她才写了七十九遍而已,还有好多字呢,要加油了。
“那我放这里了,你趁热吃吧。”小顺放下了食盒,又好奇的看了海愿一眼之后走了。海愿又把这一遍写完,才站起身来,从已经干了的字上走过去,又小心翼翼的绕过墨迹还没有干的地方,来到门口,打开了食盒。
“咦,怎么又是包子?”看着食盒里的包子,海愿有些纳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中午吃的也是包子啊?不过当时海愿还没有想那么多,匆匆吃好了,就继续又趴在地上写了起来。她知道钟离域是故意和她作对,写就写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