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钏儿呢?怎么几日也不见他上朝呢。域儿说的有理,钏儿应该与你同去。传朕旨意,命太子与瑾王一同前往皇陵,悉心修复,需要什么只管找御办处买办。”瀛盛帝说完,又将之前钟离域送回来的对牌发了下来,还将之前的那面水晶战虎令也交给了钟离域,并说道:“太子为兄,你当恭敬;但战虎令在你手中,其大小事宜皆由域儿定夺吧。”
“谢父皇。”钟离域把两样东西都接在了手里,微微一笑,今天这件事情也算是成了大半,后面的只要见机行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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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祥宫里,太子钟离钏才刚刚接到皇上的圣旨,说要他和钟离域一起去修皇陵,皇后娘娘传唤的内侍也到了,让钟离钏马上过去凤秀宫。钟离钏忙放下了手里的笔,又把拟了一半的折子收好,才跟着内侍去了凤秀宫。
瑞皇后端坐在凤椅上,看着钟离钏进来心里就是有气,尤其是听说他近几日都没有去上朝,整天把自己弄在偏殿里就更是火上加火。
“儿臣给母后请安。”钟离钏近前几步,恭敬的跪在了地上。上一次挨过皇后娘娘的一个耳光之后,钟离钏进来请安的时候就直接跪在这里,不再上前一步了。
“钏儿,你最近在偏殿里都忙些什么?母后听说你几日不上朝了,就连今天皇上的圣旨也是直接送到朝祥宫的?”瑞皇后本来一副和善、慈爱的面容,此刻也不免有些狰狞变形,口气更是从未有过的尖酸严厉。
“回母后,儿臣只是想独自静静,很多东西之前都错过了,来不及细想,现在想要想清楚而已。”钟离钏没有起身,仍旧笔直的跪着,但头却一直很低,不去和皇后的眼神相对视。
“独自静静?怎么不喜好那些个美人了吗?若是你流连花丛,母后倒是还能够理解,比较男人嘛,又是年轻气盛的,喜好女色没有什么不对,而且之前也没有听说你将朝事都荒废了。可现在又是怎么啦?为什么宫中的女人不见了,独自一人想的又是些什么呢?”
“儿臣谢母后关心,儿臣只是以为,父皇身体尚好,儿臣又是年轻,很想趁此机会好好的为天启做一番大事业,不想一直在宫中了。那些朝事没有儿臣处理,父皇亦能更为妥善的安排。”钟离钏说的是真心话。他突然就感觉自己虽然日日上朝,却好像根本没有做过什么。
深刻的想过之后,倒是感觉边关的三皇子和出使蓝桐的四皇子更为辛苦,对天启的功绩也更大一些。国若封太平,男儿无处征战沙场,却也不能就一直恪守宫中,甘愿一生都被这皇宫困住吧。
“钏儿,你这意思……”皇后娘娘也一下就猜出了钟离钏的几分想法,心中大骇,她倒是没有想到钟离钏居然会有了这样颓废、脱逃的心思。忽地一下从凤椅上起身,几步就来到了钟离钏面前,伸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母后为了扶持你坐稳太子之位,多少年来,又费了多少的心思,你现在倒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吗?要去哪里?学那些江湖浪子独自逍遥吗?你别忘了,你是天启国的皇太子,将来的江山是你的。”
钟离钏被瑞皇后这一巴掌打的不轻,腮里的软肉都是一疼,随即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泛开。但钟离钏也只是用舌头舔了一下,咽下了那口血水,微微一笑说着:“儿臣是天启的太子,母后是天启的皇后;可母后不要忘了,是先有皇后,后才有我这个太子的,所以,母后只要担心自己的后位就行了。”
钟离钏的意思很明显:我做不做太子都是任你摆布的,其原因就是因为你是皇后而已;如果有朝一日,她这个皇后之位坐不稳,看她还能摆布得了谁呢。
“啪”又一记重重的耳光,将钟离钏的头打的都偏向了一侧,这次口中的血水都不必咽下了,直接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钟离钏却不介意,仍是淡淡的一笑道:“父皇下旨让儿臣去修皇陵,儿臣倒是满心的愿意的。儿臣必定将此事办好,之后也算为先皇尽了孝心;母后这边也请保重,赎儿臣不孝,不能身前相侍了。”
说完,钟离钏才站起身来,也不理会瑞皇后,大步的往门口走去。
“钏儿,你想的是不是过于简单了?和你一起去皇陵的是钟离域,他安的什么心思你会不知道吗?之前已经有消息传来,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风情楼楼主在皇陵现身,受重伤而回,我们也曾一直猜测钟离域和风情楼楼主关心大不一般,你现在又和钟离域去皇陵,是想找死吗?”瑞皇后一个闪身就挡住了钟离钏的去路,愤愤却又焦急的说着。
而见到母后这飞快的身法,钟离钏显然一愣,随即却又不去在意,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与钟离域本来没有什么仇怨,也只是因为同为皇子,怕他对我有威胁而已。现在我连太子之位都无心了,还在乎他用什么手段吗?不过,希望他不是那种阴险、狡诈、卑微的小人,否则……”
否则,钟离钏是怕海愿受苦,怕海愿心伤,若钟离域真是如海愿期望的那么好,钟离钏才不在乎他究竟处心积虑是为了什么呢。再说,钟离钏也曾经深刻的想过,钟离域那个亲生的哥哥被害到如此地步,想要报仇自然也是应该的。自己又不是他的仇家,又何必偏要与他为敌呢。
“否则你也要走吗?难道只留母后一人在宫中,为了你铺路、排险,帮你把这天启的江山夺过来?”瑞皇后仍旧挡着不动,一双眼睛瞪着钟离钏,声音里都是些许的狠戾和愤愤。
“这天启的江山现在有父皇坐镇,母后应该尽心辅佐父皇才对,又怎么说这一个夺字?父皇百年之后,这江山应该也是依照他的心意,选一个可使天启昌隆、百姓安居的继承,若是那时候儿臣有此担当,儿臣自然当仁不让;若是还有更合适的太子人选,儿臣也不会异议。”钟离钏说完,径自绕过了瑞皇后身侧,迈出了门去。
“钏儿,你可知那皇陵中……”瑞皇后在后面还想要说些什么,钟离钏却只顾着自己大步离去,没有心思再听了。
钟离钏第二天主动派人去找钟离域,似乎是有意商榷修缮皇陵之事,钟离域接到了帖子看了看,马上答应前往了。
再次来到这朝祥宫门口,钟离域忽然就感怀一个人的变化之大、而且变的如此之快了。那一殿的淫/靡之气已经当然无存,黄金兽首的香炉里燃着袅袅的檀香,其味雅而不腻,清幽深远。
而钟离钏也抛却了往日的暴戾与强势,虽然仍是坐在桌边,看钟离域进来也没有起身,但却微微颌首,好像也有了那么点点的兄弟之情了。
“域,给大哥请安,大哥几日都未上殿,是身体不适吗?”钟离域上前几步,向钟离钏施礼,然后就有内侍搬了椅子过来,钟离域也不客气,椅子坐了,茶也接了,然后笑眯眯的看着钟离钏,等他说话。
可钟离域却不知道,钟离钏此时心中一抽一抽的难受着。之前看这个五弟,心里除了蔑视就是鄙夷,总是以为他懦弱无用,但有时又怕他深藏不露,小小年纪城府颇深、怕他算计自己,所以就总是想要将他踩在脚下。
而现在看来,这个弟弟却是够城府,也够眼光。没有想到一个之前在自己身边为奴的女子,居然是块璞玉,而就偏偏被钟离域发掘出来了;如今已经打磨成了一件稀世珍宝,却总是不会再属于自己了。
明明看到钟离域看着自己,是在等自己说话,可钟离钏的嘴动了动,却感觉喉咙堵的难受,根本发不出声音。更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抢先问一句:“海愿好吗?”难道摆明中意弟弟的那位夫人吗?万万不可啊。
“大哥看来真是身体不适了,那修缮皇陵的事情不如就由域一人来办吧。”钟离域见钟离钏总不开口,可却又是他请自己过来的,实在找不出话题,就干脆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此次再看钟离钏,完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股阴暗,如此再无野心、不精于算计的一个人,又已经有了一片真心,自己又何苦拖他下水呢。
“是,谢五弟体谅了。大哥最近身体确实不适,而且已经拟好了请辞的奏章。本来打算与五弟一同为先祖尽孝之后再辞的,却发现实在……实在难以胜任了。”钟离钏苦苦一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而且他现在看钟离域的时候也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法和他一起去修什么皇陵,只怕看着钟离域就总是想起另一个人;然后就会想那个女人如何在他身畔依偎、撒娇,两人如何恩爱,自己心里的那种滋味又该有多难受呢。
“请辞?大哥,自古都只有大臣告老还乡,请辞还家的,却没有听说有太子请辞之说啊。”听了钟离钏的话,钟离域也是一愣。他真的没有想到才短短半月时间,太子钟离钏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甚至竟然有了去意!
“大哥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一个太子身份,却不知道太子之外还应该有许多的事情可以做。现在也只是求父皇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体会一下皇子的滋味。再一步说,也是想要体恤民情,为天启百姓做些好事而已。”钟离钏说完,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到了窗边,向外面的蓝天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