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伤的?都是机关吗?”钟离域的视线落在了穆子羽的左臂上,听月痕说筋脉断裂,那今后就算好了只怕也会有所不便,严重的话只怕这条手臂就废了。
“背部的弩箭是机关射伤的,如果不是为了护我,他也不会伤的这么重;而腹部的贯穿伤则是在他手臂受伤之后,实在防不胜防,退出来时被外面的散兵长矛刺伤的。”
月痕说着,泪水实在忍不住就流了下来,用手背抹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知道是有机关的,但没有想到是连环的复式机关,羽在前面过去的时候已经将机关排除了,却在我过去的时候再次发射出来。本来十三支弩箭对羽来说也不过就是皮外伤而已,却突然有个人从里面出来,用的居然是和我爹一样的招数,我和羽都吃惊不已,而那人的功力绝不在我爹之下,才伤了羽的左臂。我们退出来的时候就遭伏了,羽更是伤上加伤。好在风情楼的高手及时出现,才将我们带回了这里。”
月痕说完,蹲下身子爬伏在床边,仔细看着穆子羽苍白的俊颜,强忍的泪水再次滑落脸庞。伸手一抹,满手的冰凉,月痕就好像赌气一样把手在自己的身上使劲的擦了两下,而脸上的泪水却更多了。
“和师父的招数一样?”钟离域俯身上前,轻轻抚着穆子羽受伤的左臂仔细看着,虽然包扎的很严,不能直接看到伤口,但从白布上渗出的血迹隐约可以看出伤口的形状,那不是普通的刀剑所伤,因为伤口不是直的,而是呈弯曲的蛇形,而且应该是深浅不一的。
“带着手套吗?”钟离域看了伤口,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带着的。”月痕点点头,如果不是那人带着一副如钢爪般的手套,也不会将穆子羽的手臂抓成这样了。
“那就应该还不及师父的功力。”钟离域确信,如果真的是师父那样的功力,即使不带手套,也能造成和这差不多的伤痕。
“可是,招式、内功的气息都是一样的。但那人……”月痕仔细的回想着,猛的抬头看着钟离域,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钟离域的俊脸,想说什么,却又显然在踌躇着,总是没有开口。
“是不是和我父皇很像?”看到月痕的表情,钟离域在心中已经有些了然,淡淡的开口问着。
“是,身高所差无几,五官样貌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比皇上要瘦上许多,甚至比普通人都要消瘦一些。二师兄你知道那个人是谁?”月痕很惊讶钟离域居然说对了,但又感觉其中似乎有着什么诡异的联系,朦朦胧胧的想不透彻。
“算知道,却又不知道。”钟离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再看看床上的穆子羽,转头对夜说道:“回去把那半株万年血参拿来吧。”
“是。”夜马上应允,身子却迟迟未动,钟离域抬头再看他的时候,夜才转身快速的下楼,心中却难以平复。
主子一共得了容妃娘娘(也就是他母妃)的两件宝贝,一件就是冰魄,现在给了海愿;而另一件就是这万年血参了。当初二皇子钟离桪受重伤的时候,已经切了半株给钟离桪,而现在这半株看来是要用在羽公子的身上了,可主子自己呢。
“月痕放心,那血参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羽不是还有气在嘛,只要将血参服下,三日便可痊愈了。”钟离域极少说笑,但看着蹲伏在床边愤愤的抹着眼泪的月痕,不知道如何劝慰,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我知道,可是羽的手臂……”月痕和钟离域一样,都知道穆子羽的手臂伤的更为严重,就算有灵药可以疗伤续命,可是断筋骨折想要再接的完好如初,就是难上加难了。
“慢慢来吧,会好的,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呢。”钟离域轻轻拍了拍月痕的背,来到一边的竹椅上坐了下来。因为这一路急行,加上他本身的毒还未清,现在感觉有些体力不支。
“二师兄,你的毒?”月痕拉过一床丝被帮穆子羽轻轻的盖在腰间,而身上的伤口却不敢给他碰到。转身来到钟离域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也是一阵的担心。
“我没事,毒已经清除了大半,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原来宗祠里居然是……”钟离域叹了口气才说道:“我在宗祠里这三天还真是大有收获,不然也不会就知道这两件事情的联系。等羽好了,我们再商量办法,而师父也一定就有下落了,因为我一直断定,师父的失踪绝对和这个皇陵中的人有关。”
月痕点点头,如果不是和穆子羽一起遇到这个人,她也曾怀疑爹的下落,甚至怀疑爹的生死,但现在看来,这个和爹用一样招数的男子一定就和爹的失踪有关,起码他应该是知道一些真相的。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再次穿来了响动,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夜回来了。果然,夜捧着一个长条形的木匣子进来,双手捧到了月痕的面前。月痕接过打开,就看到里面一株血参,足有小儿的手臂粗细,通体红亮,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提气一闻,就有种醒脑的功效。
“将血参切片,给羽含服在口中,每个时辰换一片,明日应该就会醒了。”钟离域再看看床上还在昏迷的穆子羽,嘱咐了月痕,然后站起身来,再等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他不可以在此处久留的。
“二师兄,要小心啊。”月痕送到了门口,钟离域向她点点头,安心的一笑,和夜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夜,我从宗祠出来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在竹林里穿行着,钟离域放慢了脚步,因为感觉内息有些紊乱,毕竟还是中毒较深,再急速的奔下去只怕会伤了内腹。
“主子说:通知羽公子,没有令牌。”夜还记得很清楚,主子从宗祠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马上昏倒,但夜伸手过来扶的时候,钟离域顺势倒在了他身上,然后借着靠近他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而夜也知道,主子这次自罚进宗祠,除了是想要皇上将海愿放回来之外,也是为了要找一块进皇陵的令牌,而羽公子之前已经去了皇陵,显然这块令牌就是至关重要的。但当时夜只是照命令去传话,还根本不知道钟离域的意思究竟是没有拿到令牌,还是说令牌根本就不在宗祠。
“是的,那块进皇陵地宫的令牌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已经被上一代国君毁了。”钟离域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一笑对夜说道:“你都猜不到,我在这宗祠之中见到了什么。”
“……”夜看着钟离域,却没有问。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问的,主子和他说便说,如果主子不想说,现在两人只是闲聊而已。
“我见鬼了,而且是先祖的鬼魂。”钟离域说完,有些自嘲的一笑,再次提气运起轻功,从竹林里飞掠而出。经过这一段路的调息,钟离域感觉好了很多,而他也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如果说在进宗祠之前,他只是为了哥哥的伤要找到凶手,为了找到突然失踪的师父,为了海愿母子能够平安,那么再从宗祠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则又背负了一个新的责任,这甚至是关乎天启国一国兴衰的重任。
夜紧紧跟在了钟离域的身后,从刚刚钟离域的那一笑之中,夜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对于钟离域的话他却没有听懂。鬼魂?还是先祖的!
钟离域回来的时候,海愿已经醒了,抱着肩膀坐在床上发呆,听到声音就慌忙的下床来,脸鞋子都没有穿,就慌忙的问着:“怎么啦?”
钟离域赶紧将海愿横抱起来,一边走到床边放下,一边沉声的说:“羽受伤了,很重。”
“啊!”海愿一惊,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宫里才这么几天,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另一种感觉就是:穆子羽的伤应该也是和自有关。
看到海愿暗下去的深情,钟离域坐在床边,将海愿拥进了怀里,柔声的安慰着:“别乱想,我们本来就是要这样做而已,只是一切都比我们想象中要艰难。”
“域,我和曦留在晚栖阁的第一晚,有人射了暗器进来,小小的一枚钢针似的,但针尾却是钝的,我怀疑是不是……是不是你所说过的蚀骨钉?”海愿忽地就想起之前的那枚暗器,但她第二天试探过,应该不是皇后派人来杀自己的。
“呵呵,这次不笨了,居然能猜到暗器的名字。那个射暗器的人你会见到的,不过以后,你再说羽什么话,可不要给她听到了。”钟离域说的就是月痕,月痕和钟离域、穆子羽一起长大,比穆子羽小三岁,与钟离域同年,算起来年纪也不小了。
当年他们的师傅,也就是月痕的父亲失踪之前,钟离域和月痕还未到成年,偏偏那位师傅就错点了鸳鸯谱,将月痕许给了钟离域,希望他好好照顾自己这个独女。而月痕其实是钟情穆子羽的,但穆子羽什么事情都拿来玩,唯独对这件事情十分认真,师傅说的就是圣旨一样的遵从,宁可把感情憋在心里,也不会向月痕透露半点。
所以他们师傅突然失踪了这么多年,月痕和穆子羽的事情就一直这样拖了下来,中间还夹着个钟离域,实在是难受,而现在若是找到师傅,钟离域肯定最先说的就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