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放心,瑾王吉人天相,冰魄在口中含服半个时辰就会醒来,然后再每日泡水饮用,毒素就可以慢慢清除了。”御医说完,就退到了一边,让出地方让海愿上前。
海愿来到床边坐下,就看到钟离域的眼睑都有些微微发青,不知道是没有睡好,还是因为中毒,一张绝美的脸苍白如纸,就连呼吸都是浅浅的。这样的钟离域,海愿见过,那是在迷惘山林的时候,他被雷击中了,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
而此时再见,一张是阿丑的脸,一张是钟离域的脸,两张脸重合在一起,让海愿的鼻子发酸,却笑了出来,伸出小手轻轻的抚摸上钟离域的俊脸,指尖感觉到他的肌肤很细嫩、光滑,和之前阿丑的脸没有半点相同,但坐在他身边却又有一种相同的感觉,就是安心。
“域,我回来了。”海愿轻声的说着,然后就是静静的等。一个时辰应该是两个小时,海愿和屋里的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耳力极佳的夜和曦才能听到几个人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感觉好像过了好久,海愿的余光发现夜的脚步移动了一下,然后长出了口气。海愿就忙把视线紧紧的盯着钟离域的脸,果然发现他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然后就是一个深呼吸。
“醒了!”海愿惊喜的一笑,她知道最先发现钟离域醒来的应该是夜,因为夜有着很高的内功,而且在钟离域身边十多年,他的呼吸频率夜是最了解的。
御医也忙上前来,拉过钟离域的手腕诊脉,脉还没有诊完,钟离域的眼睛就睁开了。曦忙给海愿递上一块手帕,海愿捧在钟离域的口边,接住了他吐出来的冰魄。
“海愿……”钟离域的嘴唇有些发麻,一半是因为毒性的关系,一半是因为冰魄的寒气,叫出来的名字有些发硬,但无疑却是惊喜的。
“是我。”海愿笑了,笑的很灿烂。虽然没有想到会如此快的再相见,却真的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退下吧。”看了看身边的御医,钟离域挥了挥手。御医马上就识趣的退了下去。看着旁人都走了,钟离域才上下的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海愿,微微一笑,带着点歉意的说道:“让你担心了吧。”
“做了什么错事,要去宗祠受罚?”海愿下意识的就明白,应该是为了自己才对,只是没有想到他的牺牲会这么大,一直尽量展露的笑容也有些酸涩了。
看到海愿的笑容僵硬了,钟离域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怕她心中愧疚,淡然一笑,劝慰着:“不完全是因为你,还为了羽,还有哥哥,还有很多的人,成败在此一举。”钟离域伸出大手,轻轻的抚上了海愿的脸,指尖在她的面颊上轻轻的滑动,感觉着她脸上细腻如凝脂的肌肤,还有那温温的热度,很真实,让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海愿温柔的一笑,和钟离域的大手紧紧的扣在一起。知道他有太多的事情要承担,替他心痛,却别无他法,帮不了他,只想要安心的陪着他就好。
“夜,羽那边有消息了吗?”钟离域从床上坐起身来,感觉头还有些发沉,但另一边却更为紧急,因为他的缘故,时间拖延了一天,羽是不是就已经闯进了皇陵?
“主子,两日前,冷姑娘就已经赶去了皇陵,羽公子虽然没有传来消息,但应该不会太过危险的。”夜口中的冷姑娘就是冷月痕,本来她是受了钟离域的托付要守着海愿的,只是穆子羽独闯皇陵的凶险更大,所以钟离域才告诉月痕赶过去帮忙的。
这也是太子钟离钏为什么就能顺利将海愿从晚栖阁带走的原因,如果冷月痕还在那里的话,海愿和钟离钏之间也就不会有那样的一番交集了。
钟离域点了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思绪渐渐飘远,想着在宗祠里的种种,又抬起头来,向夜说道:“传令风情楼,放出消息说要去皇陵追凶,擒天启国二十五年前的叛逆。”
“主子!”听了钟离域的话,夜就是一愣。听说二十五年前天启国钟离氏一脉是有一场浩劫,但那时候钟离域还没有出生呢,怎么才在宗祠关了三个晚上,就突然把这桩事情牵了出来?而且,那场钟离氏的浩劫突然而发,又突然而灭,知道其中真相的人少之有少,而几个后来出世的皇子也都不知道详情,现在几乎就成了天启国的一个谜了。
“去吧,不把这个消息放出来,事情永远都纠缠不清了。”钟离域很坚定的说着,夜没有再问,而是飞身出去传信了。曦看到夜也走了,忙退了出去,把这里留给了钟离域和海愿两个人好好的相聚。
“域,事情会不会……会不会关乎皇后和太子?”海愿想了一下,本来不想过问,但又想到了那本来就不像好人、但其实真的不是很坏的钟离钏。两夜一日的相处,让海愿明白了一句话:世上没有好人,只有对你好的人。而对于海愿来说,钟离钏就是那个对她还算好的人。
“有关。”钟离域没有任何考虑就直接回答出来。然后抬头看着海愿,握着她的手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昨晚将我从宗祠里放出来的居然是他。”
“他昨晚是去了你那里!”海愿猛的一颤,再看看钟离域那苍白的脸色,想起了夜说钟离域中的毒,眼神里有一些失望飘过。她刚刚以为钟离钏不是很坏,可他昨晚突然出去那么久,原来是去宗祠害钟离域了!
“他放我出来,又替我向父皇禀告,说我中毒颇深,要马上回府救治。如果不是他,只怕我真的要在宗祠里等到毒发身亡了。”这也是钟离域奇怪的原因之一,他本来以为,就算自己没有中毒,皇后娘娘和钟离钏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让自己出来的,而当时自己确实中毒颇深,虽然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多延迟一刻必然多一份危险,也会关乎全局的成败。
“你是说,不是钟离钏下毒害你,还是他将你救出来的?”海愿听明白了,但同钟离域一样的吃惊。她觉得钟离钏或许不坏,但绝谈不上是好人,而且就连几日前自己被留在皇宫里,也是太子和皇后用的诡计,可是才几天的时间,为何就有如此大的改变?
看到钟离域点头,海愿又想到了昨天,有内侍来传唤,说皇后娘娘传唤太子殿下过去。钟离钏本来是打算关门不见的,却又走了,原来竟然去救了钟离域出来!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明白的是,钟离钏这样做岂不是等于违背了他母后的意思?
“域,是太子殿下送我回来的。”看到钟离域吃惊的表情,海愿的唇瓣紧抿了一下,似乎心里有一丝的挣扎,才开口道:“而且,两日前的晚上,他将我带到了朝祥宫。”
听到这里,钟离域的心头一震,默默的看向了海愿,看着海愿那张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依然娇俏的面容;同为男人,钟离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仍然没有作声。良久,才伸出双臂,将海愿拥进了怀里,覆上了她柔嫩甘甜的唇瓣。他已经明白,这个女人,又救了自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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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记脆生生的耳光响起,钟离钏头都被大力打的歪向了一边,而脸侧马上就显出了鲜红的五个指痕。
“你昨晚做的好事!放走了钟离域,现在风情楼居然下了追凶令,而且是要去皇陵追凶。你可知道,那里的人是……”瑞皇后怒不可遏,但还是在最后收住了口风,一双原本作势很慈善的眼神、很端庄的容颜都狰狞了起来。
“父皇也只是叫钟离域自罚三日而已,我不过是替父王想着,到了时辰才将他放出来而已,并没有早上一刻。”钟离钏仍旧跪着,却没有低头,而是把头、颈、背都挺的笔直。
“可我这几日千方百计的留皇上在凤秀宫,难道就是只是为了那几日的欢爱吗?我就是要你父皇忘了他之前说过的话,就算不能将钟离域困死在那里,起码让他多留几日也是好的。现在他一出来,风情楼的追凶令就下了,而放他出来的,居然是你!”
瑞皇后的手又抬了起来,却又恨恨的停下,瞪着一脸无畏的钟离钏,长叹了一声,语气也再次平和起来:“钏儿,你以为母后是为了谁呢?还不都是为了你。钟离桪的才能、睿智在五个皇子中为最;钟离域虽然不善武,但他幼年即表现出无比深沉的城府来;你却性子乖张,做事莽撞,又常常太过情绪化,做事用的不是脑子却是凭心而行,这样最是吃亏的,不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你这太子位又怎么能坐的安稳?”
钟离钏露出一丝苦笑,定定的看着瑞皇后半响才说道:“我与钟离桪几乎同时出生,我只早了不到半日,却有幸为皇长子;我虽不及钟离桪睿智,但我亦苦读礼记、兵法多年;又悉心武学,马上、步下皆有所长,论武艺也不输给驻守边关的钟离潼;对于天启的忠心也不会少过出使蓝桐多年的钟离烨;这太子之位我有如何坐不稳?”
“你以为你事事周全努力,就坐的稳吗?试问如果不是母后全权周旋,你如今却不知道要在边关,还是蓝桐呢,总之你能容身、立足之处远没有你想象中的大。为何才几日,就突然有了这样的荒唐想法?试问整个天启,历代许许多的皇帝,又有几个是靠着真本事坐稳这江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