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愿真的怕了,她的神经其实没有那么强大,在几次努力的隐忍,强迫自己冷静之后,钟离钏这突然爆发的怒火让海愿的神经在最后一刻崩断了,双手捂住耳朵,大声的尖叫起来“啊……”
“你为什么不挣扎,不反抗?你愿意吗?你的整颗心都在拒绝着,可你却为什么要那么的冷静!”在海愿的放声尖叫中,钟离钏大声的吼着。他痛恨海愿这样乖顺的隐忍,而其实她这样的迎合比强硬的拒绝更能撕开钟离钏的心,让他痛着,却满心的不忍。
海愿的小手还抱着头,她被自己的狂乱打垮了,根本就听不到钟离钏说的话,意识里就只剩下了恐惧和慌乱。她隐忍的太久了,那些甜蜜的日子又太少。从她穿越过来直到现在,她都在挣扎,在隐忍,在生与死的抉择间徘徊。知道的真相越多,她的前路就越难。
如果还是能够留在小溪村里,她或许还有一份宁静,她宁愿守着那份期盼过日子,也不要卷进这样的激流之中。当一切都不受控制的疯狂袭来,海愿就如同是海里怒涛中的一叶小舟,努力的要平衡着自己,去保全着别人,而现在,那只船终于倾翻了,海愿也把自己都沉入到了海底。
“海愿?”钟离钏吼过之后,却发现海愿的不对劲了,叫了她一声之后,海愿还在捂紧耳朵,虽然不再尖叫了,却闭着眼睛全身颤抖着。
“海愿!”钟离钏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海愿的手腕,想要将她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想问问她的情况,向让她听自己说句话,可是……
海愿的手被强行拉开了耳朵,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但那个声音并不熟悉,也不能够另海愿安心,而且忽远忽近太过朦胧,根本就无法拉回海愿已经飘忽的意识。睁开一双眼睛却是茫然无助、而且没有焦距的,看了看面前的钟离钏,海愿的眼神也飘忽了起来,向着这个陌生的宫殿看了一眼之后,海愿的眼睛一闭,身子也软了下来。
“海愿,海愿……”任凭钟离钏如何的摇晃着,叫喊着海愿的名字,但海愿都没有再睁开那双还带着一点泪痕的眼眸。静静的躺在那张软榻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来人,传御医。”钟离钏从未如此慌张过,他打断过很多人的退,也看着好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转眼就被拉出去杖毙了,而且沙场之上,也不知道砍下过多少人的头颅,但现在他却慌了。一种恐惧紧紧揪扯着他的心,让他连呼吸都不敢了,生怕力道大一点,把眼前已经如风似烟般迷离、飘忽的女人吹散了。
朝祥宫直到过了三更还是灯火灿灿的,几名御医都被传唤过来,逐一给海愿诊治,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惊吓过度,神智不清,需静养。至于静养多久,却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能醒来,也只是不好说。
钟离钏寝宫里的桌子碎了,那张大床上的帷帐和被褥也被丢在地上,后来连一面博古架都被钟离钏大力的掀翻了,整个朝祥宫如同被台风扫过一般,唯一完好的就应该是那一张软榻,和软榻上躺着的平静如熟睡的女子了。
“都没用,通通拉出去,杖毙。”钟离钏吼着,大手一挥,又砸碎了一把椅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心中那种暴戾却是难忍的。而且刚刚有过的那一丝平静,从那个叫海愿的女人身上感受到的一丝丝的安心和期望,也顷刻间就被打碎了,比着满室的东西碎的还要厉害。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几个御医被拖到门口,有两个就抱着门框不肯放手,几乎是哭嚎着求饶着。
“殿下,小人突然想出一个方子,求太子殿下让小人一试。”焦急中,其中一个御医马上喊了起来,钟离钏这才好像回神一般,摆了下手,那几个侍卫才将御医又拖了回来。
“殿下,这位夫人是惊吓过度,若是要转醒还需用猛药,只是这位夫人身怀有孕,不知道能不能经受的起啊。”那名御医看了一眼海愿,暗自垂汗,随即一狠心、一咬牙,昧着良心说了一个药方出来。
“试试再说。”钟离钏看了一眼海愿,又看了看她隆起的小腹,把手里的药方扔在了地上。马上就有宫女拾起来跑到了后面按照药方抓药、煎熬起来。不过时候,就有宫女端上来一碗腥气极重的汤药来,那味道远远闻着是腥,凑近了却是苦的发麻,单单一闻就让人几乎要呕吐出来。
“若是她再不醒,你们全家人陪葬。”钟离钏说完,大步的来到软榻边,站在那里好像把守似的,看着那个宫女将漆黑的药汁一口口的往海愿的口中喂了进去。
“呕……”海愿在朦胧中才能够感觉到一点点的安心,好像没有了那么多的苦楚、隐忍和牵绊,所以她不愿意醒来,她宁愿就那样沉睡过去。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的就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了一声:“娘亲。”
海愿被那个声音震惊了,那个声音听起来软软的,柔柔的,分明就是一个小小的孩子的声音,但却马上就消失了。
“啊?谁?”海愿激动的问着,想再听听那个声音,并且在四处的寻找着,黑暗中,在最前方有一个小小的亮点,海愿快步的往前走了几步,距离稍微近了些,让海愿能够看清那像是一个小小的人形,却看不到样貌,而且在海愿追过去的时候,又飘远了一点点,好像总是要保持着那样一份距离。
“你到底是谁?是……是宝宝吗?”海愿颤声的一问,随即又紧跑了几步,再看清一点,那果然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小到海愿一只手掌就能够将他(她)托起似的,但却还是不能靠近。
“娘亲,要坚强啊。”那个小小的身影再次出声,仍然如同之前那样娇弱、软嫩,却让海愿听的很清楚。忍不住泪水,海愿哭着向那个小小的亮点追去,并嘶喊着:“宝宝,宝宝,娘亲在这里,你要去哪儿!”
可是,那个小小的人形却好像不再发光了,而且距离海愿也越来越远,任凭海愿再怎么跑着、追着,却根本都无法追上,直到最后,那最后的一点点亮光也消失了,海愿的眼前再次一片黑暗。
心,在狠狠的痛着,海愿在黑暗中疼的无法呼吸了。可是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声音却在海愿的耳边一直在说着:“娘亲,要坚强啊!”
“宝宝,宝宝,娘亲会坚强的,你回来啊。”海愿扑倒在地上,在一片茫然无尽的黑暗中痛哭起来,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猛然间,海愿感觉到嘴里发苦,接着喉咙和肚腹都好像被火烧一样的疼痛着,那苦味让海愿的唇舌发麻,但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重重的袭来。
“咳咳……”海愿猛的呛咳了几下,努力的摇晃着头,想要甩开嘴里的苦味,但随即就感觉整个身子都被摇晃起来,一个如雷鸣般的声音在海愿的耳边吼着:“醒醒,你给我醒过来。”
海愿朦胧中睁开眼睛,一点点被口中的苦味,和那个男人的大吼声拉回了意识,也看清了面前的钟离钏,从他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焦急和心痛。
“我怎么啦?你,你刚刚给我喝了什么?”海愿彻底醒了,但口中的苦味也更大了,下意识的就伸手护住了小腹,摸到还隆起的肚子才微微放心下来,但还是焦急的问着。
“只是药剂,让你可以苏醒的药。”钟离钏沉声回答着,一张脸冷的能结冰。扫了一眼海愿用手紧紧护住的腹部,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又看着那几个还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御医,大手一挥说道:“免你们不死,下去吧。”
“是。”那几个御医如临大赦一般,吓的磕了几个头就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一溜烟就跑的没了影子。
“什么药,为什么这么苦?”海愿抿了抿唇,感觉嘴里的苦味还在,又马上想起了刚刚在梦境里遇到的那一幕,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稚嫩的声音,都好像还留在海愿的心里,并在她的耳边一声声叫着。叫的海愿心颤,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不安爬上了心头。
“说了,只是让你可以醒来的药而已。我已经叫人把曦带来了,你再睡会儿。”钟离钏说完,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朦胧的亮了起来,钟离钏抬头看着天边越来越明亮的颜色,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寝宫。那里有一个女人,一个可以牵动他的情绪和思想的女人。而且第一次,有一个女人在他的朝祥宫里,他却没有动她,反而因为她的乖顺而大发雷霆。
那样一个夜晚,那样一个女人,对于钟离钏来说是个奇怪而难解的迷,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明白自己当时的心情,也不能懂那一刻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但他却知道,这个女人应该留下,留在他身边。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不懂她!而他认为,只要能都读懂她,他也明白他自己。
正文 069 意外的和谐相处
曦再被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海愿双手环抱着肩膀,靠在软榻上缩成了一团,纤瘦的肩膀还在微微的颤抖着。而这间朝祥宫里目力所及的地方,床、桌、椅、几都碎了一地,满地都是瓷壶和茶杯的碎片几乎不能落脚。但却唯有海愿所在的那个软榻,以及那软榻周围的一圈算是干净且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