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芜此时最怕生事,方才刘廓进来之时她便想要离开了,是故当下便起身福了福,道:“我性子拙笨,实在帮不上忙,姐姐这里既然有客,我便先离开了。”说完便也不顾柳三娘挽留,径自走了。她一走柳三娘便笑出来,点了点刘廓的脑瓜门子,道:“我就说她不肯吧!”
且说芜芜出了门越想越不对,只觉方才刘廓的眼神实在是心怀不轨,她如今只身一人又病着,若是他当真起了歹心便糟了,于是当下便要回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哪知道她回到住处却发现门大开着,当下心知不好,进门一看便见桌椅狼藉,被褥凌乱,她带来的包袱也没了,那包袱里还装着青娥送她的一些碎银两,这下她可是身无分文了。
芜芜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起方才柳三娘那一番表现,心中也知道自己进了人家做的套儿里了,只是如今她没有凭据,吃了亏也只能认了,于是关了门并不声张。哪知晚上却有伙计上楼来催房钱,芜芜哪里有银子给,想了想便将头上戴的一根银簪子拔了下来塞进那伙计手里。
那伙计掂了掂,道:“我也不知这有多重,且让我去称一称。”芜芜赶紧叫住了他,道:“这不是房钱,是我给大哥你的,只求你帮我去找个人。”那伙计见有这等好处便动了心,道:“那你且说让我去找什么人,若是能帮上忙我自然帮你。”
“我表哥是户部侍郎,去年才中了探花的,名叫胡良,我本是来投奔他的,只是想着养好了病再去,如今我看自己的病一时也好不了,麻烦大哥去帮我知会他一声,就说有个姓关的女子在这里,让他来接一下。”
伙计一听要找的人竟还是个官儿,便有些怀疑芜芜在说谎,但见她谈吐大方,倒也不像是作假的,于是勉强应了,说寻了空去寻胡良。芜芜便是心中忐忑,如今也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只盼着胡良早些来接她。
又说柳三娘等了两日也不见芜芜有动作,先前虽然欠了些房钱,但她都用身上的首饰抵了,又加上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按兵不动,等着芜芜山穷水尽。只是柳三娘能等,刘廓却等不得了,这日竟尾随芜芜上了楼去,在芜芜关门之前一个闪身进了屋里去。
芜芜吓了一跳,慌忙便要喊人,奈何却被刘廓捂住了嘴,手脚也都被压制住了。刘廓“心肝儿心肝儿”地叫了两声,俯身便要去亲芜芜的脸,芜芜一侧头躲了开去,只拿一双眼睛瞪他,倒是没有什么惊慌之色。刘廓是惯在风月里行走的人,见此便送了捂她嘴的手,表白了一番自己的痴心。
芜芜只看着他不说话,让刘廓越发心痒难耐了起来,当下便伸手去解芜芜的腰带。芜芜抓住他的手,她的手纤细嫩滑,让刘廓顿时酥了大半,又听她道:“我身子不好,到床上去。”刘廓大喜,拉着芜芜上床便要行那等下流之事,哪知却忽然觉得脖子一凉,用手一摸竟都是血,当下吓得脸都白了,惊慌失措连退了数步才站住了。
此时芜芜手中拿了一把银晃晃的剪刀指着自己的脖子,脸色凛然:“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你是图这一次两次的快活,还是真的想要我,若是你只图这一时的快活,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如愿的。”刘廓的脖子本就只是破了皮,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听芜芜如此说便拍胸赌咒:“我自然是要与你长长久久的!你快放下那剪刀!”
芜芜不放,银牙紧咬:“我如今虽然是孤身一人,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你若是想要我,怎么也要找个证人,抬顶红轿子才成,要不我是不肯跟了你的!”刘廓早已心痒难耐,见芜芜竟是同一跟他的,哪里有什么条件是不能答应的,当下答应隆重地办,又欢喜又焦躁地走了。
刘廓一走,芜芜便握不住那剪刀了,她方才只怕刘廓来硬的,所以才说了那一番话哄他,也多亏他信了。晚一些时候,芜芜托付的那个伙计来找她,见了她便是一副恼火的模样,芜芜问了他两次,他却将芜芜的簪子摔到了桌子上,开口道:“我开始就想你是骗我的,偏还信了你,哪知我去胡府去找人,门都没得进,更不要提什么报信了。”
那伙计见芜芜面如死灰,叹了口气道:“便是你说的是真话,我劝你也死了这条心思,人家如今做了官儿,那还认以前的穷亲戚,你快回家去吧。”芜芜心冷了半截,她清楚胡良若是知道自己的下落定然会来寻,可是她忘了胡良如今不是谁都能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partal和菜菜虫姑娘的地雷,感谢蓝田爱烟章章补分~~~你们一定是爱上我了,一定是这样的╭(╯^╰)╮
44、晋江琼花郎君
刘廓自得了芜芜的应允,便忙三迭四地着人去置办酒席,扯布做衣打头面,只三五日便都准备得差不多,只等用一顶轿子四个红纱灯笼将芜芜接进了府里去。诸事办妥之后,便在柳三娘的店里置办了一桌酒菜,一面与芜芜商定日子,一面答谢柳三娘。
芜芜早两日便写了封信托那伙计送到胡府去,只如今还没有音信,便也免不了还要应付着刘廓。三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辟出来的小隔间,只用一副竹帘挂在门上做隔断,所以依旧能隐隐约约看见外面的情形。
刘廓与柳三娘饮了一回,便斟了杯酒举到芜芜唇边,调笑道:“如今我们俩的事可算是定了,你让我等我也等了,如今只这一杯酒你可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芜芜如今不能与刘廓撕破了脸皮,只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那刘廓却不放她,又斟了满满一杯,亲手捧着递到她的嘴边,道:“往后我便是你的夫君了,这一杯酒你可是一定要喝了。”芜芜正在想要如何推拒过去,却听见外面嘈杂,不禁抬起头来,隐约看见是十几个人进了店里来,柳三娘急忙迎了出去,掀开帘子的一瞬间,芜芜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熟悉的凤眼。
芜芜不禁一颤,那刘廓却把杯子里的酒灌进了她嘴里,她一时没有防备,便呛到了,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那刘廓忙一边赔不是一边端了杯水递给她,一双手也放在她腰上不老实地摸了起来。芜芜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忙将他的手扳开,半嗔半怒:“你尊重些,让别人见了怕要看轻我。”
那刘廓哪里见过芜芜这番风情,当□子酥了大半,不顾芜芜的抵抗握着她的手在掌心亲了两口,芜芜只能忍了,无意间抬头一看,却见冯长生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外间。刘廓又殷勤倒了一杯酒要灌芜芜,芜芜哪里还肯喝,当下夺过那杯酒反送到刘廓唇边,娇柔妩媚道:“过两日芜芜便要跟了夫君去,往后夫君可千万要好生待芜芜,好生疼爱芜芜才是。”
刘廓满口应诺,一双眼睛像是黏在了芜芜身上一般,就着她的手把酒喝了。芜芜赶紧又倒了一杯,殷勤劝酒起来。
却说冯长生虽然在外间,却将里面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一张本就有些阴郁的脸越发阴沉了起来,吓得同来的伙计头也不敢抬,只纳罕怎么好好的却变了这样一副神色。
隔间传出女子“咯咯”的笑声,还有男人有些隐晦的调笑之语,冯长生听了手指收紧,杯中的水险些都要洒出来。不多时又听隔间里的男人道:“我已经于你打了两套头面,做了五六身衣裳,晚间便让府里的人送来,后日晚间我便派人来接你进府去,到时候我一定好生疼爱你,只怕爱得你起不了床。”
冯长生在外间听了,眼睛狠狠地眯了起来,手中的筷子“咔嚓”一声折断了。这店里此时除了他带来的伙计便没有别的客人,这群伙计个个都是察言观色的班头,当下俱是低头收声,一时间店里便安静得针落地都能听见。
于是隔间里那对男女的对话便越发清晰了起来:“我见你生得这样一副好模样,性子也好,你以前的夫君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我私想着他不是傻就是痴。”却听芜芜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难过:“如今我既然要跟了你,有些事便要同你说清楚,我先前的夫家并不是不要我了,只是他半年前病死了,家中的钱财被小叔霸占了去,逼得我一个妇人独身在外飘荡。我未嫁给他的时候,便有人给我算命,说我是个克夫的,我没信,没成想竟是真的,只不知你信不信这个。”
冯长生此时已经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只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戾气吓得人恨不得逃命去。众伙计正胆战心惊之时,却听隔间里的男人迟疑道:“我看你的面相不像是克夫的,定然是你那夫君本来就不受用了。”
这时队伍里有个管事走了过来,小声道:“二爷,伙计们都休息好了,马也喂了,咱们什么时候走?”“今天不走在这里歇了。”那管事一脸莫名其妙,他们是今早从府里出发的,如今才到城外,且天色尚早,怎么就歇了?只是他一看冯长生那脸色,便再不敢问,赶紧安排大家去了。
却说芜芜应付了刘廓一番,便推说身上乏了,想要回屋休息去,刘廓赶紧殷勤帮她掀开了帘子,然后一手扶着她的腰要送她上楼去。芜芜只怕刘廓再像那日一般,便推推他道:“你且去陪柳姐姐喝一会儿酒,本来也是要请她这个媒人,你反倒还冷落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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