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她的回话,床上的男子不再相问。只是那再次恢复平静的深邃眸中,明显有质疑的神色。薛素湮只当不曾瞧见,反正他们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淡淡道:“公子的伤再养几日就可好了。”
“多谢夫人,只是,在下仍有一事不明,夫人可愿告知在下,我所中的是何毒?”
“公子放心,你身上之毒已彻底除去。只是,”薛素湮如实相告道,但说到最后,眼中却有疑虑之色。
“夫人但说无妨!”见她语气迟疑,床上男子显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他虽不知自己身中何毒,但那日打斗,他不过是一不小心遭人暗算,便重伤至此。想来,那毒定不是一般的普通毒药。
“公子身上为何有如此之多的剑伤,妾身也不便过问。只是,公子所中之毒乃是世上少见的“离情散”,此度剧毒无比,且中此毒者,若三日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我得遇公子,并解了此奇毒,纯属侥幸。只是,这世上能研制并拥有此奇毒之人并不多。想来,公子的那位仇家也定非寻常之人,还望公子,日后多加小心。”
薛素湮看着床上黑衣公子期待的神色,一字一句如实道来。
虽然,从将他救起之时,他就一直是这样一身夜行衣,身上除了一把染血的佩剑,似乎再无他物。但无论是面前这张坚毅冷静的俊美容颜,还是他那一身的剑伤,和那身中的稀世奇毒,都让她肯定,此人的身份定不简单。
因此,除了每日按时为他治病疗伤之外,这几日,她对于他都是淡然处之,从不轻易多言。
“关于此毒,本......本人也有所听闻,据说世上能解此毒之人寥寥无几。恕在下冒昧,敢问夫人可认得当世神医薛素湮?”果然,听罢她的话,那位黑衣公子眼中神色震惊不已,变幻再三,片刻后终于恢复平静。再度开口,语气中却似有试探之意。
“薛神医不仅医术高超,更因为身怀之宝——传国玉玺乃被天下人追捕,如此名震天下之人,妾身就是再孤陋寡闻,又岂会不识呢?只是,想来公子误会了,这世间能妙手回春之人,未必只在幽云草堂吧?”
迎着他眼中的质疑之色,面前的绯衣少妇柳眉一挑,一字一句从容正色道,眼中还分明有怒意。难道,这天下,就只有她薛素湮一个神医了吗?
“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夫人见谅。”见她面色平静,甚至语气中还隐隐有愤怒之意,黑衣公子连忙改口赔礼道,眼中的质疑之色也终于褪去。
恰在此时,突然,一队腰系佩剑的无数黑衣人先后冲入屋内。绯衣少妇本能的后退一步,惊恐不已。不可能的,这里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居,他们如何会寻来?更何况,她自认为她的易容术已经成功瞒过了众人啊!
两看相厌 第50章.再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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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拔剑相向的众黑衣剑客们看了看立于屋内的绯衣少妇,又看了一眼坐于床上的黑衣公子,像是终于寻到了目标,立马齐齐跪下,口中道:“属下等护驾来迟,还请主上赎罪!”
“都起来吧!”床上的黑衣公子挥手道,脸上神色随之变得威严起来。| |薛素湮猜得果然没错,他的身份的确不简单。
“你们打探得如何,可曾探到他们二人的消息?”似乎浑不在意此刻仍站在屋内的绯衣少妇,黑衣公子冷冷问道。
“禀告主上,我等一路打探尾随,眼见薛素湮和慕容瑾一起进入了京师。可是,寻到林府大宅附近便断了线索。况且,林府如今有晋王的重兵把守,只怕,”站在床边的一个黑衣属下躬身奏道,说到最后,似乎是不太确定,又似乎欲言不止,戒备的目光扫视了屋内的绯衣少妇一眼,停顿下来。
难道.....难道说,她和慕容瑾其实一直被人在背后跟随,其实他们的行踪早就被人了如指掌?绯衣少妇看着那黑衣剑客眼中射来的质疑戒备的目光,似乎被他眼中的冷意所惊吓住,竟然有些紧张,不自觉整个身子向后倾斜起来。
看样子他们主仆之间似乎有机密要谈,冲着床上的黑衣公子会意的点点头,看了一眼那些黑衣属丛们手中清一色拿着的刀剑,绯衣少妇自觉的带上房门,走出茅屋。
“晋王若是早得到了传国玉玺,只怕以他的性子,此刻早就先发制人,登基称帝了吧!”待绯衣少妇的身影从门外散去,屋内,黑衣公子才冷笑道,眼中一抹得意的笑容闪过。
“晋王那边毋需担忧,但眼下, 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要你们兄弟二人去办!”黑衣公子看着床前并排而立的兄弟二人,命令道。
“但请主上吩咐,属下等万死不辞!”兄弟二人听到这话,立马躬身领命。
“暗中盯紧她,一有消息,随时回报!”黑衣公子的目光看向门外,冷冷道。绯衣少妇早已离去,但那兄弟二人看了一眼主上的目光,立马领命,道:“是!”
刚刚,他是有意当着她的面说出那些话的。虽然之前说到神医薛素湮时,她的神色镇定如常。但是刚刚,不过是一瞥,她眼中的震惊甚至是恐慌之色,他还是瞧见了。在没有探清她的底细之前,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见黑衣公子的伤已经愈全,况且他身边也已有护驾之人,收拾好行装的绯衣少妇主动请辞。于是,同样准备动身的黑衣公子一行和她一同离开了荒村。再次走到分叉的路口,眼看前方,药王谷的入口已近在眼前,绯衣少妇笑着回头看向身侧同行的黑衣公子:
“妾身就在此和公子暂别吧,后会有期!”
“夫人的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于心,后会有期!”即将上马的黑衣公子也不多问她此行的去向,笑着作揖回了一礼。
自始自终,彼此之间都保持着客气的寒暄。黑衣公子一行人也都不曾透露过半点有关自己的身份信息,行踪举止也甚是神秘至极。彼此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薛素湮目送着黑衣公子一行跨上马背,绝尘而去。她这才拉过马儿,继续前行。
然而,牵着马儿行了几步,眼看就要到草堂门口了,目光却被眼前的一个紫衣身影吸引了,整个人当即僵在原地。
“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不要急,都有的!”幽云草堂门口,一排茅草屋前,一个紫衣公子正笑着冲面前排满长队的山民们挥手示意道。边说着,边继续舀起手中的大勺,从面前的大锅里舀出满满一大碗草药递给队列前的一个老妪。
与此同时,茅屋内,还有一个小孩吃力的提着一大桶热气腾腾的草药一摇一晃的走了出来。远远瞧着,那孩子的身子甚是瘦弱,提起那一大桶药水的样子也很是吃力。眼看他咬紧牙关,将那沉重的木桶用力的提到了门槛外,忽而,身子一个站立不稳,向着正前方倾倒下去。
远处,一人一马,立在草堂外,正出神的看着男孩一举一动的绯衣少妇心中不由得也跟着一紧,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奔至草堂门口。幸好,就在同时,那孩子终于还是一手扶着左侧的木门,摇摇晃晃的再次站直了身子,那桶里,险些撒出的草药也总算是保住了。
薛素湮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松下来。正出神间,忽而,那紫衣公子抬起头来,看到草堂外神色甚是迷茫的绯衣少妇,脸上依旧是彬彬有礼的和煦笑靥,温文有礼道:“夫人可也是来求医问药的?”
恍若从梦中惊醒,绯衣少妇的目光再次落回到紫衣公子那一如既往,如沐春风般的笑颜上,眼中神色却变得更加的迷茫,甚至是伤感。
云大哥,你一直在这等湮儿回来吗?
我以为,我以为此生,我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呆呆的看着紫衣公子如三月桃花般绝美温暖的笑容,凝视着那曾在睡梦中出现过无数字的熟悉眼眸,绯衣少妇眼中竟不自觉的流下泪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夫人,你也是来寻薛神医的吧,可惜啊,她如今已经离开草堂了!”身侧,一个刚刚喝过草药,现下面色已经红润许多的老婆婆见面前的少妇仍是一脸神伤的摸样,叹息道。
薛素湮这才回过神来,只好冲着她笑着点头示意。
“夫人也不必过于失望,虽说薛神医如今不在了,这位靖云公子也是一个大好人呢,或许,夫人的病啊,他也能有办法医治呢!”
“是啊,这位靖云公子可真是位活菩萨啊!这个月,咱们村里染上了瘟疫,偏偏薛神医又不在了,若不是这位靖云公子及时赶来为我们求医问药,还主动免费为我们医治,只怕,咱们全村人这会子都已经去了!”
......
在她身侧,不但有络绎不绝进出草堂内外的山民们,提到那位靖云公子,众人纷纷赞不绝口,感激不尽。
听到这些议论,绯衣少妇眼中的泪水却似乎变得更多了,面对着此刻走至自己面前的紫衣公子,眼中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在下看夫人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并非患病之人。夫人可是为求见薛神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