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木尹楠看不到,不然指不定会吓一跳。
“比预期的多吧?”木尹楠淡淡一笑,三百两银子是她的心理底线,说起来,并不是多大的数目。不过对于一般人家而言,这已经是一大笔钱了,只要懂得经营,足够他们买几块田地过上安安生生的喜乐日子,顺遂一生了。
春分下意识点点头,然后才想起来三小姐看不见,忙道:“不是多了一点,是很多很多!”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木尹楠,那眼巴巴的模样,分明是在说:快问我吧!快问我吧!
木尹楠却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一双大眼那么沉默的看着她,好似在询问一般。
看着那张肃穆的小脸,春分忍不住想道,三小姐的性子,还真是清冷。即便知道有了一大笔钱,居然还这么淡定。春分可不相信三小姐不明白银子是什么意思,要么她前世富贵荣华一生见多了不在意,要么就是她本身并不看重钱财。
不知道为何,春分觉得该是后者,三小姐的表现,虽然养尊处优,却没有眼高于顶的表现,性子还十分平和。再者,若是前者,那么三小姐为什么会重生呢?
穿越或者重生,都该是有个理由的。就像自己,一直梦想着回到古代,去过一过那些穿越女的生活,结果竟然就真的穿越了。虽然生活不像自己梦想的那么美好,但在这过程当中,她的确也学到了许多东西,知道有很多事,都是自己想当然了。
三小姐说不定就是总想着回到过去重活一回,这才会重生的。
“三小姐想不想猜猜奴婢到底卖了多少银子?”说句实在的,二十一世纪的女大学生恐怕还不如这古代十来岁的小女孩来的成熟,春分又不是内向的性子,竟是忍不住卖起关子来。
“你不值钱,把你卖了顶天也就二十两银子,”见她如此,木尹楠颇觉好笑,这丫头胆子越发的大了。可偏偏她就是愿意吃这一套的,当然,也只限一个春分罢了,这样的人多了,木尹楠也会觉得头疼。对于木尹楠来说,军旅生活让她养成了令行禁止的习惯,见多了一板一眼的军官,也没少跟油滑的老兵油子打交道,联邦军队之中还是以男性为主,少了女性化的那一部分。而不在军营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木家的老宅里陪爷爷,也没什么年轻的女性朋友,久而久之,她的个性也趋向于中性,并不太了解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简单的说,木尹楠几乎从来没将自己当成是女人,除了每个月大姨妈光临的时候。
因此春分的存在,对于木尹楠来说是新奇的。而她与其他的丫鬟很难沟通,只有春分对着自己的冷脸还能自顾自的说话,因此,春分对木尹楠而言,就像是一个实验体,一个与这个世界沟通的媒介。
听她竟是和自己开了个玩笑,春分无奈的垮下脸:“三小姐,您真没意思。”
“我本来就没什么意思,你也不要再卖关子了,但说无妨。”木尹楠笑了笑,摆摆手。
原来她的心底深处其实也藏着恶作剧的因子,偶尔“戏耍”一下春分,竟然让她很快乐。
春分只得点点头,自三小姐“重生”之后,她就再没有从她手上占过便宜。当然,以前也不曾,不过那时的她,只当三小姐的院子是她晋升的跳板,并不曾在意过这位明面上的“主子”。
人都是现实的,不仅仅是春分这样想,只怕那时院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这般想法。要不是有卫嬷嬷镇压着,多半什么奴大欺主的事情都能碰上。春分虽然自忖干不出那样的事情来,但对那个未开窍的三小姐,还是同情多于敬重。
“三小姐,”春分压低了声音,道:“那块玉石,卖了整整三万两银子……”
木尹楠听了,很是有些吃惊,她知道玉石值钱是不分年代的,包括联邦时期。可以说,在联邦时期,由于古代资源的大量消失,一些原本只是寻常的物件都变得珍贵无比。而这种只有地球上才出产的矿石则成为了罕见物品,又受到其他星域人类的追捧,价格被捧到了一个普通人无法接受的地步。
而自己预估的价格,则是芯片按照那时的物价与现在自动产生比例,加上自己的猜测得出的。
但没想到竟然会相差这么多。
春分自然不会骗她,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交易,她哪里拿的出这么一大笔钱来给自己?
见木尹楠不做声,春分猜也知道她定然也是被吓着了,连忙说道:“三小姐,那买家给的是六张五千两的银票,奴婢让玉器铺子的掌柜换了其中的一张,换成四张一千两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五百两的现银。银子奴婢已经交给卫嬷嬷了,银票还在奴婢这儿。”
木尹楠便随即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若是三万两银票统统交给卫嬷嬷,想必她必然要过来刨根问底。三万两银子,就算对整个侯府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一时之间,就算是陈侯都未必能拿的出来。
而只给五百两,虽然瞒下了大部分,也能做细水长流用,日后再找借口便是了。
得了夸奖,春分不由露出了笑容。
明明只是被给小孩子给夸奖了,她却有种做了大事的愉悦感觉。这是她穿越以来做的最大一笔“生意”,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梦想着能靠自己赚很多很多银子,脱离奴仆的生分,那么到了如今,这个念头早已磨灭。然而这一次的事情,却让她又增添了些许信心。
而这信心,正是木尹楠带给她的。
最重要的是,木尹楠丝毫没有怀疑她是否贪墨了其中的一部分,这种被信任的感觉,无疑是很令人身心舒畅的。
春分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正当她飘飘然的时候,又听木尹楠开口道:“我说过,卖了玉石,其中十分之一归你。你自己留下三千两,余下的再给我。”
真的给她?
春分不由瞪大了眼睛。
068第一桶金(下)
倘若只是卖了三百两银子,分出十分之一来,春分还不至于如此不可置信。
可这不是三百两,而是三万两,十分之一的酬劳,就是三千两。
回程的路上,她早就想好了,她只要三十两就够了。
三十两对比这三万两银子,可说是九牛一毛。三小姐两世为人,自然不会小气这点银子,这一点,春分心里是有底的。她也已经想好了,三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说是第一桶金有点儿夸张,但若她想做点什么自己的小买卖,加上她存下的二十几两,已经足够了。扬州城里的地价昂贵,但贵的却多半是宅院。因为扬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许多名仕、朝中官员致仕之后,都喜欢在江南地区安家落户颐养天年,再加上江南又是才子辈出的好地方,这同样地处江南腹地的扬州,自然颇受文人亲睐,以至于这儿的房价地价一年贵似一年。
五十两银子想买个铺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若是租一间,却未必不成。只是这其中有个关键之处,便是她的家生子生分。若是不得主家允许,她这样的行为也能算作是背主,但若告知主家,想来她的生意就会变成侯府的生意了。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总是在最后一位。然而这权贵之家,谁没有自己的房产地产乃至于商户铺子?她们这些家生子。便是最好的障眼法。
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破罢了。
这样一来,她想要自立门户的想法就立时便的不可行了。就算想要做生意,也得等她和她一家彻底脱了家生子这个紧箍咒之后才行。
春分爹是指望不上的,根深蒂固的主仆观念,以及靠着大树好乘凉的想法,已经在老爹脑中植根了。但古来至今都是如此,也不能说春分爹的想法就是完全错的,至少,他欠了赌坊那么多次帐。到如今还能活得好好的,家宅安宁没有断手断脚,多半是看在人家看在威武侯府的面子上——这也就是大部分家生子从没想过脱籍的原因之一。
至于继母,只求她能消停些,不要搞得家宅不宁,她就谢天谢地了。
是以,她唯一的期盼。就是三小姐。只希望日后她能看在她尽了心力的份上,放她自由。
而这种既定意义上的自由,恐怕是春分穿越这么些年来,埋藏在内心深处,最为渴望的东西。
虽说是抱着这样苦涩中又怀着一丝期盼的心态,春分的想法却是很靠谱的。木尹楠不是苛刻之人,若她日后有朝一日能够开口。她也不会将人拘着不放的。
想到这里。春分摇了摇头:“三小姐早先是这么说,奴婢却不能接受这么一大笔银子。三小姐只需按照先前说定的价格,赏赐给奴婢三十两银子就足够了。”
唯有独自面对木尹楠的时候,春分才会偶尔表现地像一个现代人。她并不知道自己猜测的误差,却误打误撞的将对方当成了可以交流的成年人,这也是木尹楠容忍她平时各种出格却并未发作的最大主因。
所有人都将她当成是小孩子,事实上她这具身体的确也就是个幼儿。然而木尹楠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一个成年人会愿意被人当成稚龄孩童的。哪怕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