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儿要听为夫的话,要听啊!你不听的话,为夫下辈子不来找你!”
风麟,不要走……不要……即便是幻影,我也想这样看着你一辈子……
青光终归消散了,我再也控制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像八爪鱼一般箍着他原本坐着的木椅上久久不肯撒手,风麟,你真的就这样和我永别了吗?我再也就见不到你了吗?你多做些灵符啊,只要这样的灵符我就能好好活着的,你再做些给我啊!我开始疯了一般在房里找灵符,翻箱倒柜地找,可除了衣物首饰再无其他,克西里跟在后边烦得咬牙切齿直挠头。
“疯了疯了!”他怒吼一声,一如既往在我脑后勺敲了一棒,世界也就此安静了。
*
风麟,你为什么要撂下一摊子事情让我来做,撂下满满的记忆让我来回忆,为什么不给我孟婆汤,让我把你忘记!
*
我要听你的话,我要好好活着,我要去爱他。虽然他是我原本就爱的人,我狠心忘记了他,虽然他是我应该爱的人,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了……
可我心里满满的都是你,我要念着你的同时去爱他吗?
我做得到吗?
风麟,如果我死了,我让你去爱别的女子,你做得到吗?
你肯定做不到的,所以我也好难做到啊。
*
风麟,你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了,是忘记我了,还是生我的气了,怪我没听你的话呢?
对不起,我还想再见你,还想听你说话。
*
风麟,你还是不来我的梦里吗?还是不理我吗?
对不起,就让我再任性一回,哭一回。
哭过之后,我再听你的话,再去找典溟,去问他你的心愿是什么,好不好?
***
我这样昏昏沉沉,醒了哭,哭了睡,睡了又醒,醒了又哭,偶尔毒发,偶尔呆坐,一直抱着凤鸣琴不肯撒手。某一天醒来,我就见墙上挂了一副字: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克西里叉腰指着:“死女人!看清楚了,一日三省!”我不但没反省,哭得更厉害了。
克西里烦躁得天天骂我骂我,后来变成天天劝我劝我,天天求我求我,天天想花样逗我,拖我出去逛街购物看戏听曲散心。
“……看你懵懵懂懂的眼中布满太多的困惑
自从经历过那些以后你都没怎么笑过
不必反反复复想太多每天都要过的更洒脱
看得透 放得下拈花一朵……”
克西里总在屋外唱着这首歌,我昏昏沉沉地听着,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如果能够多一点点微笑
生命也会多一点点美好
何必活的那么冷酷寂寥
入夜总为小事而睡不着
如果能够多一点点微笑
快乐也会多一点点围绕
不要等到全球变冷才觉不妙……[1]”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众人在说桂柳城的万年蜈蚣精一连杀死了三位修真人,我才发现师祖好久没回来了。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素蒂雅·花舞成为了北夏国皇后,晴妃升为皇贵妃,夏影不思朝政,耗巨资建造肉林酒池,豪华宫殿,沉迷于穷奢极欲的生活。我才意识到还有些事情我很在乎。
直到有一天,我被克西里又拉到宝庆酒楼吃饭,隔壁雅间突然传来一句惊天之语:“暄帝重病快不行了?”
我猛然一惊,彻底清醒。
“渡江来的商人说,燕氏一除,暄帝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先是卧床不起,后来吐血昏厥,御医和国师都束手无策……”
“郁结攻心,心魔夺魂,哎……他为孤月皇后报了仇,了了心事,精神就垮下来了。”
“太子这么小,南青国恐有大乱,钱老板都把那边的资金全部撤了回来。”
“那也未必,暄帝英明睿智,以雷霆之势将所有障碍一一扫除,又给太子留了诸多才干精明的辅政大臣,近期没有势力能够动摇南青国国本……”
渐渐的,我的耳中轰隆隆如雷滚过,眼前大片大片的黑云翻来,那画着百花怒放的屏风似是旋转了起来,百种颜色缭乱刺眼,扎得我泪眼朦胧,心肺抽痛欲裂。典溟怎会重病不起了,大家竟然开始讨论太子继位的事?不会的,他不会这么早就垮下的,他说要放弃神权,让民众知道天文地理、四季运作;要普及教育,实行科举。对了,他还想统一水杳,吞并北夏国,这些事他都没来得及做,怎么会昏厥了?我不相信,不相信!
可紧接而来的消息将我这一丝侥幸碾得粉碎:暄帝重病不起,难理朝政,退位于太子,移驾沧溪行宫静养。不日后重度昏厥,不省人事……
109第15章 点点记忆
灼热逼人的暑气和着苦涩悲伤汹涌而来,我几乎毫无挣扎地倒下了,托着余毒未尽的身体瘫倒在床,似乎有双手牢牢掐住了我的脖颈,掐断我的呼吸,掐灭了所有的思想。我似乎又要失去一个人,又要错过他,就像失去风麟那样……
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滚滚而来的前尘旧梦,我放任旧梦吞噬神智,沉浸其中,无力自拔。
那是阴凰和他的故事,我和他的故事。
华灯之下,他手摇折扇,神姿高彻,对我戏谑笑言:“帝女并不像他们说得那样蛮横不知礼数呢,莫不是为了见本王,帝女特意装得文静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他容颜清俊无波,帝王般慵懒的语气说道:“恩,帝女的性子确实野了点,但本王会努力喜欢的。”
映日荷花别样红,接天莲叶无穷碧,他拂去袖口的水露,拧起长眉:“你又将的神君的坐骑弄丢了?”他的脸虽绷着,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采了朵小花苞别在我发上:“先拿我的坐骑陪给神君吧,以后不许再去叨扰人家了,要玩什么问我要,我这没有再去给你借来,既是我的未婚妻,就不要老往人家家里跑,免得别人以为本王满足不了你。”
月华如水,我倚在他怀中,隐隐含泪:“为了让爹爹答应婚事,你真在荣华殿跪了六天六夜?你怎么这么傻啊!”他眼眸流动,指间轻轻抚过我的鬓角,勾起我的脸:“这是傻么?本王觉得很划算。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就是跪上六百年我也愿意的。”
夕阳西下,淡淡一抹晚霞映在他眉宇间,甚是温暖:“本王想你了。”
我羞红了脸,细声道:“可是,可是我们不是中午才见过么?虽然我也有点点想。”
“才有点点想?”他搂过我的身子,俊颜欺近,神色迷醉:“本王可是很想很想,本王想早些娶你回家。”
我咬着唇,低低的笑着:“不是只有三天了么?虽然我也很想去你那儿……”
烛影摇红,龙凤盖头掀起的一瞬间,他眼中闪过惊艳之色,蓝瞳若星芒炫耀,柔软的声音咬着我的耳垂:“今日之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妻子,任何人也取代不去,本王一定会好好珍惜,必不负你。”
……
我是阴凰的时候,有多么爱他?我是倾茗的时候,有多么依恋他?我是雨晨的时候,又有多么在乎他?
记忆告诉了我一切,记忆也在提醒我,我将失去的一切。
紫珩师祖终于赶了回来,他还安好,没有被妖精伤到。克西里在他身后叨叨告状:这疯女人要死了要死了啊!前几天知道旧情人不行了,饭也不吃,药也不喝,天天挺尸在床,枉费师祖花这么大力气救她啊!真是个死女人!
看着师祖脸色忽的阴沉下去,我吓得一屁股翻身坐起……不要相信他娇艳动人的外表,不要被他抚琴的那段历史所迷惑,更不要以为他是那种温和慈祥的得道高人。师祖很可怕,惹恼他的后果除了面壁思过,练功九九八十一遍,还会有一顿暴打,他的真实形象是魔鬼教练和包身工头的结合体!刁蛮任性的克西里每次都能被打得满边城嚎叫狂奔,打得最后服服帖帖不再犯错,而“乖巧懂事”的我竟然也被他整治过三次,真的是无力望天啊。所以我有些怕他,当我第一次请求要回南青国被他拒绝后,我便不敢再提第二次。可是这一回……
“祖师爷,求求您救下暄帝吧,国家不能没有他,百姓不能没有他,只要能救活他,我再也不想回去的事了,我死心塌地跟您一辈子!跟您卖唱,给您做一辈子的饭,洗一辈子衣服……”我眼中的泪水咕溜溜打着转转,一副让人痛惜的娇弱神情,几乎想去抱他大腿了……
“谁让你跟我一辈子了?”他眉毛跳了跳,雌雄难辨的绝色容颜扭曲得煞是好看:“卖唱?做饭洗衣?你就这么点追求?”
额,我几乎打了好几页的草稿突然被狗叼走……
我被鄙视了吗?你这一年里不都让我做的这些么?
“好了,别装可怜了,把药喝了,去做饭吧……”他拂了拂衣袖准备转身,忽然瞟见了我的凤鸣琴,在我还没反应好之前,他已经抢走带回房中研究去了。
啊啊啊!祖师爷!你变身之后一点也不惹人喜欢了,我宁肯你做一辈子的辞镜乐师,给我抚一辈子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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