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孤月朗声应了下来,嘴角依旧挂着笑容。
***
雨晨借口回府拿药箱,嘱咐众人莫担心,耐心等她回来。
傍晚时分,她跟随孤月进入沧溪行宫。
这行宫有几百年的历史,每过二十年,各国君主会来聚上一次。原本有五个主宫,五国之乱后,改修成三个。每个主宫又分为前宫与后宫,前宫是君王处理政务之处,后宫有寝殿、园林、书阁、祭祀台等。
东道主畄青国皇帝一行住在西面,南疆和北夏国皇帝的住所南北相望。
南疆皇帝的寝殿位于行宫最南,殿外种了大片樱花树,浅浅匀红,试手天工。
她无心观赏美景,心里忐忑不安,只想早点治好南疆皇帝,早点去边城等风麟。
南疆国老皇帝已是六旬高龄,因年事已高、身体机能下降,各种小病混杂,还得有消渴症。雨晨毕竟有两三年的从医经验,这些病尚能医治。消渴症即糖尿病,巫娘医帛上记,常食甜梨,遇无梨季节,可食白萝卜代之,其实按照科学原理糖尿病忌食高糖或油腻食物。巫娘的方法虽偏,但疗效颇好,雨晨就用了。她把药方写下,心中却有些疑惑:消渴症并不是怪病,精通医术的人都能治,老皇帝肯定还有其他病症,她没察觉出来。
她蹙眉看向孤月,又看了看老皇帝,问道:“皇上是不是中了蛊毒?”
二人皆是一惊,相视一望,又看向她。
如此反应,表明她猜对了。她那“倾城娱乐独资公司”的“CEO”洪若心也中过蛊毒,若心的蛊毒从小就有,不得解法,说是他父亲在南疆欠了笔情债死了,那人没处泄愤,便把蛊中在他身上,折磨了他三十多年,每每发病痛不欲生。当时雨晨把了好半天的脉,却察觉不出他的蛊毒。雨晨最后用水经帮他解了毒,若心感念她救命之恩,将所有的家产转入她门下,为她在北夏国经营公司。
南疆本就是巫蛊发源之地,老皇帝中上此毒,也是有可能的。
孤月遣散了众人,对她道:“父皇确实中了蛊毒,神医可否有方法解毒?”
雨晨微微一怔,巫娘说过,救人一命,同时也结了那人对家的仇。所以她每次救人,都要知根知底,老皇帝到底做过什么,对家为何要这样对他?
静默良久,道:“皇上,巫蛊之毒,毒在人心。民女必须知道,那人为何要加害您。”
孤月面有愠色道:“查不出下蛊之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老皇帝终于开口道:“月儿,你先出去安排明晚的宴请,朕有话对她说。”
孤月一怔,欲言又止,退了下去。
老皇帝半倚在软榻上,面色虚弱而苍白。
他缓缓道:“朕自知命不久矣,但月儿执意要朕医治,也就应了,怕她伤心。”
“下蛊之人,是朕欠了他,到如今才对朕下手,已是仁至义尽。”他轻轻地喘了口气,面容安详地望向窗外:“……朕不会告诉你,他是谁。”语气虽淡,但里面却有一种让人无法逆转的力量。
雨晨甚为震惊,原以为老皇帝会惆怅万分地给她讲那鲜为人知的皇家秘史,然后捶胸顿足忏悔当年犯下的错误,泪流满面地求她解毒。可事实却是,老爷子不怕死呀!淡定自若地准备把秘史带入黄土!
他闭上了眼,像要昏睡,又像在冥思……良久,虚弱地说道:“蛊毒难解,若你为难,可以不医……朕不会怪你。”
雨晨不知道作何回答,想来他也是个好皇帝,遂道:“谢皇上宽佑,刚才是民女僭越了,皇上乃一国之主,命系天下,民女会竭尽所能化解蛊毒,还请配合。”
老皇帝微微点点头,她开始详细问起发毒的症状、频率、之前采取过的措施、用过什么药。老皇帝唤来药师、巫师,细细说予她听。弄至半夜,她才把药方开出来,上面竟是些看似与蛊毒毫不相关的东西,如:春日初雨时紫色竹叶滴下的雨水,未成年的白孔雀心胆,有着一百朵花瓣的黑色菊花花蕊,刚出生的龙凤双生胎盘,并蒂的冰山雪莲……众人拿着这单子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不知何解。
孤月一双丹凤美目扫了眼她,又盯回到药方上。
她故作神秘道:“这些药可能一下子找不齐,民女可先施针,暂缓毒性发作。”
孤月绝美的面容透出威严气势:“神医放心,一月之内,必定集齐所有药材!”
其实这些药材只是雨晨使的障眼法,蛊毒不同于疑难杂症,要解除,只能用水经。为了掩饰她有水经,才列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迷惑众人。
关于她身上含有“水经”的血,她曾做过一系列科学分析及临床试验。她怀疑血里拥有抗生素、阿霉素、柔红霉素等霸气元素,或者她的血本生就是剧毒,不然怎么可能解得了那么多不同的绝症?她也担心,喝过她血的重病患者,将来会不会有更严重的后遗症出现,而她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被“水经”害得尸骨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小永子邪恶的改了内容提要。。
67第13章 樱花幻语
次日晨,雨晨坐于樱花树下享用宫廷早膳,墨尘过来告知:“神医用完膳就去给皇上诊病施针,晚点皇上还要宴请畄青国皇帝。”
她应了一声,喝了口红枣雪梨燕窝粥。一阵风过,几片花瓣落下,飘荡荡就要飞入粥里,墨尘伸手一抓,捏于手中。
她顿了下,抬眼望他,他容光焕发的面上挂着浅浅笑意。
“墨护卫精神真好,昨晚在房外站了一宿,此刻还这般神龙活虎。”
“嘻嘻,”他拍掉手里的樱花:“小的是个夜猫子,晚上精神最好,要到正午才有睡意。”
“恩,看得出来,你夜生活丰富嘛,不但喜逛花街,还擅长翻墙抓贼。”她将“抓贼”二字说得重些,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他一愣,战战兢兢道:“之前的事,还望神医海涵,小的若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沧溪神医,便是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冒犯您。”
见他额头似有细汗溢出,眼里满是害怕,雨晨淡笑了下,收了眼神,道:“你一直跟踪我,想来也是替公主办事。”
他连忙点头,见四下无人,矮声道:“神医,既然您原谅了我,能否给小的解了这个毒。”他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处的黑色指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委屈道:“……不然小的活不过半个月。”
雨晨看着那黑印,心中一颤,活不过半月?难道那些被风麟伤到了人都会这样?她眉头一锁,风麟这小恶魔,又瞒着她做伤天害理的事啊!回头得好好教训一番!
她把了下脉,确定他中的是风麟的鬼煞罡印,便从药箱里拿了解药给他。
墨尘双手捧药,热泪盈眶,三叩九拜地感谢云云。
恍惚间,雨晨感觉这场景有点眼熟,但要细想又想不起来。
她又坐回樱花树下吃早餐,咬了两口樱花糕,温柔的樱花香萦绕舌尖,清甜的味道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微妙感。
脑中忽然飘起樱花雨,花瓣徐徐而下,宛如飘飘仙子,可爱精灵,带着轻灵欢乐的姿态飞舞盘旋……
“父皇,这里为何种了这么多樱花树?樱花看起来好娇嫩呀,风一吹就落了,没一点帝王气派。”
“晨儿,樱花生命虽短,但却灿烂热烈。不似梨花楚楚可怜,不似梅花傲气凌然。它是纯洁高尚的花,像你的母亲。”
“母后?原来是母后喜欢樱花啊,父皇怎么不告诉晨儿呢,我要把这些花瓣都收集起来,不让它们被鞋子践踏了……”
…………
“神医,是糕点味道不对吗?”墨尘的声音搅乱了脑中的对话。
她醒过神来,父皇?晨儿?为何脑里会出现这两个人?
她连忙问道:“这樱花树,种了有多久了?”
墨尘微惊,眯眼望着灿若朝云的樱花,回道:“应该有三十多年了,说是金苗国穆帝为悼念亡妻所种。”他感叹一声,道:“真是世事无常,五国之乱时金苗国国亡人散,樱花却依旧在此,烂漫开着……”
穆帝,金苗国最后一个皇帝,史载穆帝骄侈好色,不恤政事,昏庸无道,故而灭国。民间却言其才华横溢,能诗擅词,通音晓律,好生戒杀,是个柔情君子……
“穆帝是否有个女儿叫晨儿?”
墨尘月牙眼一颤:“好像是有位晨公主,但是公主很小的时候从马上跌下来,过世了。”
过世!雨晨感觉后背嗖的凉了下,手一抖,糕点摔在地上,散成粉末,难道刚才她被晨公主附体了?
“神医想起什么了?”墨尘棕褐色的眼瞳饶有深意地盯着她。
“没,没什么……”她埋头迅速扒完剩下的燕窝粥,回屋取药箱给老皇帝扎针去。
***
是夜,孤月要陪老皇帝接待畄青国皇帝,临走前“请求”她再去给另一位病患诊病。她见孤月满面担忧神色,想是那位病患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不低于老皇帝,只得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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