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雨晨看到一片血泊中躺着位二十三四的少年,锦衣华服,蓝色的头发四散在地,沾上血迹的发丝已变成了紫色,俊美的面容惨白暗沉,眼睛微闭,眉心烙着水字样的蓝色印记,流淌着一股神圣清明之光。此刻他身负重伤,脸痛苦扭曲着,身体抽搐得厉害,胸膛微微起伏努力喘息。
乍一看,雨晨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反应是:受伤的外族帅哥!
“长成这样,应该不是坏人,救他吧!”她摇了摇克西里的手臂。
克西里眼神一沉,并未回答,迟疑了片刻,伸手探了下他的脉搏。
“怎么样?他伤得重不重?”
克西里警惕地环顾四周,拉过她的手:“走,我们回去。”
“不救他吗?”她火了:“你一个小孩!怎么这么冷血?”不行,得好好教育一下,那要从哪儿开始教呢?给他讲充满爱的伊索寓言、格林童话?还是盗用佛家的道理告诉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或者用现代法治的角度恐吓他见死不救视为犯罪,烧杀戮虐须得偿命!
他淡定地回道:“伤势太重,要想救他,回去找阿姆。”
***
被雨晨救回的少年已昏迷了三天,巫娘说能不能醒,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她轻轻地撕开纱布,一股刺鼻的药膏味传来,少年被烧灼的左胸已变成了乌红色。
“这毒是不是快解掉了?”
巫娘看了一眼:“这毒难化,还要一个多月。这个伤很厉害,就算治好也会落下病根,以后一遇焦热就会复发,痛疼难忍。”
“怎么会被人害成这样了?”雨晨从身上掏出块手绢,道:“洗他衣服时发现了这个,上面绣着洛洛倾茗,这名字好奇怪呢。不过,这绣工也太差了,和我有得一拼,呵呵……”
巫娘清冽地看向她,不知她傻笑什么劲儿。
“这公子是水族的显贵,姑娘善心太重,却不知救了他,同时也就结了他对家的仇。我劝姑娘还是不要打听这些,等他伤好了,就送他走。”
雨晨哦了一声,乖乖点点头,发现少年额头上的“水”字印不见了。巫娘说,那是“碧水印”,凡是习水系灵术的人都有。她刚被救回的时候额心也有这种印记,只要不用术法,就会隐藏了。
在这世上有五种术法:修仙之术有灵术和武术,修魔之术有妖术和鬼术,巫术宜仙宜魔。其中灵术是最容易进阶下仙[1]的术法,也是难度最大的术法。凡人欲容颜永驻长生不老,需借天地虚无之真机进阶下仙,而要想在有生之年修到下仙,就得冒险走修灵这条路。要修灵术,就要去西北荒野找到天地石,以自身心血做引,与天地石签约,如果心血被天地石返还,意谓准许修灵术。将返还的心血食入,眉心就会浮出灵印。一旦签定天地盟,修灵者就要陆续遭受九次天雷。很多人还未修成下仙就遭天雷击毙,早早过世了,所以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修灵术。
雨晨听着毛骨悚然,既然她有灵印,就是说很可能被雷劈?可她全然感觉不出自己会术法,这是为何?难道术法全部废掉了?
克西里将调好的药膏送了进来,他撅着小嘴,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说道:“这些都是很珍贵的药材,我受伤的时候阿姆都不给我用……也不知道这人好坏,就只知道救他。”
雨晨已经习惯了他的世故,没有鸟他。
待克西里走后,雨晨终是没忍住问巫娘克西里这种极品性格是如何养成的?
巫娘上药的动作慢了一下:“这里人都是如此,从小就培养了戒备之心。姑娘须得明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里有令世人垂涎的奇珍异宝,如果不加强防护,很可能招来灭族之灾。”
“奇珍异宝?”雨晨瞅了瞅这个什么都没有的“铁屋子”。
“这里的地下满是黄金和宝石,雨林中还生长了珍贵的奇花和药材。每十年,族长就会花重金请法术高强者为各村落施迷阵下禁咒,以防外族入侵。”
黄金!宝石!她眼睛贼贼发亮:“既然有宝藏,你们为什么不拿出去卖?”起码换一些高档一点的家居用品、丝绸衣料什么的,不至于过得如此原生态。
巫娘微笑道:“姑娘的疑惑我也曾有过,但住下来了才知道,这里什么都不缺,奢华只是累赘。下个月开始,雨季就要来了,三个月的瓢泼大雨,所有的木质物品都会霉烂掉,这屋顶的叶子也需更换一次。莫穹河开始泛滥,它会把河里的龙虾鱼类都冲上岸边,足够吃上三个月。雨季一过,菠萝蜜和红毛丹也可以采摘了。旱季到来的时候栗子紧跟着就熟了,而大家只能消耗掉一点点,剩下的成千上万的栗子会烂在地里,男人们会在这个时候去高地狩驯鹿和羚羊……”
雨晨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村落四时觅食史:“巫娘说得只是吃方面,可是人不能只像动物那样吃了就睡,人是有文化的。”
巫娘嘴角露出一丝戏谑:“你觉得他们没有文化?那他们如何来掌握季节变化,适应环境?又怎么相互交流,形成群落?如果没有文化,我巫娘也就无用武之地了。你仅仅就见过他们火烧外族人,可他们庞大的信仰制度,族规习俗,道德情操,你还没有亲身体会到罢了。”
5第7章 绿魔阴城
每个故事都要有个男主,雨晨呆呆地看着少年,心中YY这位公子要是男主就好了,相貌极美,身份尊贵,法术应该也不差,身世可能有点苦逼,但她不会嫌弃的,她愿意好好照顾他。只是……她捏起那块绣着“洛洛倾茗”的手绢儿,满脸愁苦,这公子该不会已经心有所属了吧?那也无妨,她可以挖墙脚嘛,这样的大好青年怎能放过呢,这可是她救回来的,可是她来这个世上第一次见到的男子。于是这个时候,克西里哭了,被火烧死的那位黑栗人也哭了……
过了好些天,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蓝湖色的眼睛瞬间把雨晨给迷翻了。
“你别动,伤口还没痊愈。”她尽量说出极致温柔地声音,尽量端着极致娴雅的表情,以求增加第一眼魅力指数。
少年盯着她半饷,然后有些戒备地问:“你是谁?”
哦,是不是笑容太过色迷迷了,公子吓到了?雨晨收了收笑,克西里倏地闪到前面回答道:“她是我的妻,我本来不想救你的,可她再三求我。你要是能走就早点离开这,时间长了我也保护不了你。”
“啊啊!你个小破孩!”雨晨内心燃气熊熊大火,一时没把持住,粗暴地将克西里拽到了一边,辩解道:“公子别听他胡说,他是我弟,从小缺爱,性格有些怪异,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谁是你弟?你说过非我不嫁的。”克西里孩子劲又犯了,倔得像头牛。雨晨只觉心中有只草泥马在四处狂奔,本来准备的一堆美丽寒暄的台词此时搅得稀烂,她双眼冒火,意欲杀他而灭口之。
“你们到底是何人!”少年已没有了耐心,语气中带着逼人的气势。
雨晨一怔,收了怒火,微笑道:“公子勿惊,这里是尼巴加村落。”
少年眼中忽然闪出无比的寒意:“这……这里是雨林迷城?”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克西里很吃惊。
“《万宗秘卷》[1]里记载,雨林迷城宝藏遍地、蕴神草产奇兽,迷城由黑白两族统治,城迷而不得出入,白族外有八星村镇守,极北为尼巴加村……怎……怎么可能?迷城在金汩东南,我怎会一夜之间飞到了这里?”
“外面竟然有这种书?”克西里自言自语着打量了一番少年,又道:“既然是迷城,何来有确定的方位,那个什么秘卷只是世人鼓噪瞎编的。”
迷城?雨晨瞠目结舌,听起来此地与传说中的沙漠迷城类似,藏有宝藏又是幻境迷宫,她悠然升起对这片土地的热爱。虽没有气派的皇家宫殿,没有雅致的亭台楼阁,也没有桃源般的美池桑竹,怡然自得的阶绿帘青。不过,睡在黄金宝地上丰裕原生态的生活宜是另一种不同凡响的心灵之旅。
***
如今这“通灵间”多了个人,为了不让村里人起疑,巫娘只好带着克西里单独找食物回来。雨晨可以帮着他们做饭、照顾少年。克西里教她认识了不少的热带植物,如哪些不能吃,哪些能吃,哪些有毒,哪些可以驱虫。有时巫娘还会教她些医术。雨晨没想到,她那蹩脚的厨艺在这里却成了得意的技能,每每做出来的菜克里西吃得连汤水都没剩。
这少年的身体已好了很多,原本苍白冷峻的面容染上些血气,越发俊美,宛若嫡尘仙子。相处了这么久,他仍非常警觉,冷漠寡言,眼里透着逼人的寒气与孤傲。雨晨问他什么,他捡最简单的回答,甚至不回答。
刚开始她好色之心很甚,又加之整日整夜地和他同处一室,不免想入非非,甚至还想着以后出去写几本畅销小说,如:《我与美玉公子同居的二三事》或者《我与冰雪王子不得不说的故事》。可被他冷漠多了,索性也不怎么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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