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子在那里站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天就蒙蒙亮了。尽管他一夜拼杀,又站了很长时间,但是他依然将脊背挺得笔直,就像他手中那傲然的长剑。他看人无数,雨柔的算计令他难堪,他竟然也会被算计,栽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青砖,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这丫头不会是骗他吧?但是他从来都小心谨慎,所以他依然一动不动,他倒是要看看王信如何来救他。
不多时,王信端着手巾和“拆除方法”直奔谷风亭。
王信并不知情,他见七公子在亭子里,便露出清晨最灿烂的微笑:“雨柔姑娘料事如神,公子果真这么早便起来了,属下将东西给公子送来!”
王信举着手里的白手巾,边上有个信封,信封上写着“拆除方法”四个字。
七公子瞥了一眼,道:“把信拆开!”
“哦!”王信慌忙把信拆开,里面写着几个字,“请走出来”。
七公子有力纤长的手指紧紧捏成了一个拳头,他的太阳穴上的青筋不由得闪动起来,虽然他有过猜测这丫头骗了他,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依然不由得恼,全天下大抵也只有她敢如此戏弄他了!
七公子狠狠将一拳揍在了石桌上,轰隆一声,石桌碎裂!突然,四周发出轰隆一声钝鸣,泥土飞溅,当尘埃落地之际,七公子灰头土脸呆立其中。
王信大惊跪地:“公子……!”
他从未见七公子的眼神如此震怒过,王信举着托盘,不敢出声。
七公子闭了闭眼,又睁了开来,额上又落下几绰灰,他咬着牙暗暗道:“死丫头!”
他从亭子里疾步而出,拿起王信手里的湿巾,擦了把脸,狠狠甩在地上。
王信颤巍巍递上另外一张信纸:“公子,这里还有下文……”
七公子一把拿了过来,上面赫然写着:“掀桌后果自负!”
“你不早说!”公子冲着王信吼,他一把将纸揉为一团单手一扬,纸团便成飞沫。
“你自己掀桌掀得太快了嘛……”王信委屈地咕哝着,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小心地道:“公子,要去传雨柔姑娘吗?”
“不必了!”七公子径自向大帐阔步而去,“只怕早已走远了。”
李束正在帐门口候着,他道:“督军,有一活口,可询问一下当时的情景。”
“马上带我去!”公子忍着浑身的脏,他的心情糟透了。
公子见到了那名幸存者,奄奄一息,他伸出手道:“是杨……”
突然暗中飞来一枚箭将这名幸存者给射死了,他还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督军和李束迅速来到帐外,只见弓箭手将杨云团团围住,杨云一见中计,忙道:“督军,我是冤枉的,刚才我是追一名黑衣人来到此地的!”
李束道:“你还敢狡辩,你怕那幸存者说出你的名字,所以你先下手为强!”
围攻的士兵也道:“我们亲眼看他射箭,所以才会将他团团围住!”
杨云百口莫辩,他大声道:“督军,真的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公子想起那日帐篷里的冷箭,虽然箭头上的杨字很模糊,似乎被人刻意刮去,他也有怀疑是杨云,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杨云提供了所有的证据指向陈雨柔,而如今却有更多的证据指向杨云。
杨云在军营中的箭法是仅次于大将军王穆天垂的神射手,虽然死了很可惜,但是有这样的细作在,宁可错杀,也是绝对不能姑息的,他转身离去:“交给孟将军处理吧。”
“督军!末将真的是冤枉的!”杨云声嘶力竭地喊着,“是孟……”
李束拿出将军的令牌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杨云顿时被射成了刺猬,他最后的话没有喊出来。
杨云死的时候跪着地,一直都不肯倒下,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公子多留了个心眼,他并没有走远,看到李束拿出令牌直接下令处死了杨云,孟星都不曾过问。他的势力都在江湖,对军中朝堂都不曾上心,看来这军中的水也混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发怒了!!
☆、第20章 追兵猛如虎
策马急奔,月色照路。
跑了一个多时辰,天已大亮,雨柔见后无追兵,才稍稍宽了宽心。她不过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殊工种的专业人员,对于这种生死瞬息万变的逃生并无特殊的经验。跟何况她面对的人,无论从权势还是武功都高出她数筹,说不紧张那都是放屁。
她减缓了马速,手里还隐隐冒着冷汗,方才只顾着逃出来,却忘记了那手上的伤被那猪一咬竟然又钻心地疼痛起来,她一手握着马缰,一路考虑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这样的地方,她看上去虽说运气还不错,但都是逃命的营生,好不容易穿越一次,这风花雪月的事儿没遇上,倒是摊上了一桩人命官司。
她忍着痛,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去到水边查看了伤口,还好,并没有伤及肉,只是将好不容易长好的骨,怕是又裂了,雨柔略微清洗了伤口,看了看动弹不了手指的右手,叹了口气。
突然,一双纤瘦有力,带着香风的红袖抢过了雨柔手上的绷带,他碎碎念着:“这绷带染了血,你还好意思用,当心伤口感染要你的小命!”
雨柔惊心抬头,迎上了那一张似笑非笑的绝世容颜,那日夜里她没瞧仔细,现在天色大亮,眼前的女子令雨柔再次汗颜,她的容貌俏丽若三春之桃,一翦秋水凝神魂,一身红裙暗香浮啊。这分明就是之前见过的那红衣女子。雨柔起身:“红日姑娘,你可是来抓我的?”
红日一面拿出金创药给她敷上,一面又拿出干净的白绸替她包扎妥当,对于自己的性别他并没有辩解,是男是女又怎样,既然雨柔将他当成女人,那便是女人,更何况他不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女人嘛?他微微一笑,道:“雨柔姑娘真是好记性啊!我为何要抓你回去?我巴不得你早早离开那里,再也别回去。”
“当真?”雨柔暗自庆幸,红日将自己当成了情敌,可谓歪打正着。
红日站直了身子,比雨柔高出大半个头来,姿态娉婷,曲线柔美。红日虽说让人误以为是女子,可他也没做女子的装扮,满头素净的长发,仅在脑后束了个发髻。看上去倒是女扮男装,至少雨柔是这么以为的,谁会想一名男子长得如此秀气可人呢?
红日拿出一套衣服,指着她道:“你一身女装,浑身都是血,不便潜逃,先换身衣服。”
雨柔打量着红日手里的男装,心里琢磨着,她这是有备而来?她忙问:“你是督军的人,想必你已经知道军营里发生的事了吧?你不抓我?”
红日噗嗤笑出了声:“我不但不抓你,还得帮你!你做得好!可替我出口恶气了,这多年来,多少人敬畏他捧着他,从来没人敢在他头上撒把土的,你不知道我得知此事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红日仰天大笑,眼中的水汽更浓厚了,他逼近了雨柔,身上的花香味直直钻入雨柔的鼻孔,呛得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雨柔有些摸不准红日这个家伙的心思,时而爱慕七公子,时而又似恼恨他。
红日见雨柔一脸迷惑的神情,一把将她扯到了路边草丛里:“少罗嗦,快换衣服!你要不想被逮回去就乖乖跟我走!”
雨柔见也别无他法,换就换吧,两个人七手八脚的总算换好了衣服,红日手脚利索,一下子就给她穿戴妥帖了,看上去雨柔是个英姿勃勃的男子,而红日则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这两人站在一处,红日还背着个包袱,乍看还真像私奔的小情侣。
红日一个轻巧便翻上了他骑来的那匹马,然后走到了她的身边,一用力抓住了雨柔的肩头将她拽了上去。
雨柔心神未定地坐在了红日的前头,她不解地道:“我有自己的马,为什么要和你坐同一匹?”
“你那样子驾驭得了马吗?”红日鼻子一哼气,他弹出一枚小石子,打在了另外一匹马的屁股上,那马便背着雨柔换下来的一身血衣,在岔道口向着南河镇方向奔去了,而他一夹马肚,调转马头向林州而去,速度远比她之前逃命来得快,雨柔尖叫了一声,却被红日牢牢夹在双臂之间,她觉得奇怪的是,红日的双臂为何如此有力,他的胸膛坚硬如铁,他怎么没有那个呢……难道是平胸?……平胸的女人……那也太平了吧?简直没发育!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后面追来了二十多匹快马,见到岔口,为首的将领道了声:“吁~”
二十多号人便停了下来。为首的指派十余人前往南河镇,而自己则带着另外十余人往林州追去。
“记住!皇上有令,莫要伤了陈姑娘。抓活的!”
“是,都尉!”众人应呵。
红日在前策马狂奔,他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他道:“雨柔妹妹,你坐好了,来追咱们的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雨柔从红日的肩膀上微微探过头去,只见背后十几名士兵紧追不舍,为首的将军她从未见过。“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