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这招并非你所熟知的缠柳,它依托四相灵气而生,即使你的火相灵气再霸道,在这个牢笼里面也只能成为最基础的土相灵气的食粮,经过五行轮回之后,只会让你的形势更为不妙而已。而这一招的名字叫做‘万垂丝’。”
虽然她说的已经足够明白,但六月又如何能够如此的乖乖认输?在台下的众人只能看见层层绿意中不断有火光闪现,但就如温苏苏所言,这些火气不仅不能克制住缠柳的长势,在经过六月的几次挣扎之后,柳叶织成的牢笼越来越茂密,渐渐地竟再也看不到其中的情况了。
坐在主位之上的诸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而作为裁判的京墨在又等待了大约五分钟之后,也终于是举起了手中的戒方。
“千金六月已不能再战,盈香温苏苏,胜。”
听到最后一个字尘埃落定,温苏苏才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灵气已经耗得一丝不剩的她忽然一个不稳,一下子就跌坐在了擂台之上。一直站在谷主身畔安静观战的灵之此时却是站不住了,他迈出一步向谷主欠了欠身算是招呼,而后一个纵身便跃到了擂台之上,将温苏苏扶了起来。
“灵之?”温苏苏有些茫然地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却已经很自然的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他身上。
“苏苏,你很好。”
灵之的声音自她头上传来,这既非祝贺也非安慰的三个字却是让温苏苏一怔,但在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的时候,京墨也已落在了二人身边,无视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过于亲密的举动,清咳一声开口道:“温苏苏,将六月放出来吧。”
“是。”温苏苏连忙点头答应,但她抬起来的手都因为脱力而有着一丝颤抖,灵之虽然看在眼里有心帮她,但心知能做到这一招的只能是拥有无相灵气的温苏苏,于是也只能看着她再次扬起缭乱,才将已经包裹的层层叠叠的万垂丝给解了开来。
被放出来的六月已然昏了过去,温苏苏只当她是短暂的窒息,这对于他们修行之人根本就是小事,便并没有去在意。但对于远志来讲六月可是他一向得意的弟子,此时她昏迷在台上,他不仅没有走下来救治于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瞥过来,最终还是灵之替她施了几针,然后将她交给了千金其他的弟子。而此时的远志,却在和之前突然出现在这场上的另一个人争执。
“师前辈,我看在先师及谷主的面子上尊称你一声前辈,但前辈似乎却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如此私下教导谷中弟子,恐怕是已经将自己当年所说过的话抛之脑后了吧!”
“远志师兄,你无礼!”对于远志的发难第一个有所反应的却不是中途到来的师月尘,而是与他同坐在谷主身侧的空青。
“哼,空青师妹倒是有情有义,对自己的旧师始终念念不忘,却也不怕悉心教导你十余年的谷主寒心。”远志似是对温苏苏借由师月尘之力胜过六月十分气愤,此时说起话来竟是一分情面也不留,难听的很。
以至于同坐在首座席上的五毒首座白术都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远志师兄,在谷主面前莫要如此放肆。”
“我放肆?我可是一心一意为谷主着想,却不知白术师弟你究竟是何意了。毕竟十五年前那事你也脱不开关系,如今向着师月尘,倒也说得过去。”
“你……!”无故被牵扯进来的白术听他一再提起旧事也是不能再忍,站起来就要发作,却被走到他身旁的师月尘按住了肩膀,示意他不必争吵。
“远志师侄,我倒不知如你所言我抛之脑后的话,究竟指的是那一句?”师月尘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远志,眼神平静的无一丝波澜,却在无形之中就给了人极大的压力。
“……原来师前辈如此健忘,十五年前师前辈亲口所言要将凝香一脉终结于己身,在座之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难道前辈如今却要推脱不成?”远志虽然被师月尘的气势所迫,却依旧不肯在言语上相让半分。
“原来说的是这事。”师月尘点了点头,“温苏苏的确是得了我的几分点拨,但她是百药谷盈香首座空青的第七徒却也是不假,到不知这与我当年所言又有何处相悖了?”
卷一 药谷春色 四十 守擂夺擂
师月尘淡淡的一句话却噎的远志一滞,他想反驳,但这句话中确实没有能让他借机反驳的地方。毕竟当年师月尘只是说要让凝香一脉断绝,但温苏苏始终没有入凝香的门墙,虽说私下点拨其他支脉的弟子在大多数人心中都并不赞同,但这事却是发生在师月尘身上,众所周知对规矩礼法不屑一顾的师月尘身上,也就根本不能拿来说事了。就算远志再不把师月尘当做一回事,但他却始终是他的长辈,他远志可不是师月尘,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前辈公开起了争执。
于是在师月尘面前无话可说的远志只能是黑着一张脸,转过身去向着谷主的方向深深一揖,“此事,还望谷主定夺。”在座的这些人中,也只有谷主的地位辈分能压得住师月尘了。
见远志如此作为,师月尘面上却依然是平静的模样,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他甚至也向着谷主拱了拱手,“不错,倒不如师兄你来说说,苏苏这一场比试胜得如何?”
在远志开始挑起事端之后就没发过一言的谷主并没有看正躬身等着自己发话的远志,而是将极深沉的目光投向了师月尘,一向便不露情绪的谷主此时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但也不知他是否也一样在猜测着师月尘的用意。而现在集各方焦点与一身的师月尘却是对谷主的目光很是坦然,他依然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似乎无论是在凝香还是在这里,是避世或是出世,对他都没有丝毫区别一般。
谷主沉默的时间并不长,甚至让人说不清楚他究竟有没有犹豫,但他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就如同他每一次做出的决定一般绝不容许旁人的质疑,“首战结束,温苏苏入选八个擂主之一,剩下的七个擂主你们各支脉在三天之内定好人选,三日之后,试剑大会的选拔战正式开始。”
不管远志还是师月尘的问题谷主都没有回答,但此话一出,就已经等于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谷主承认了温苏苏此战得胜,也就是决定对师月尘的所为不过问了。
远志自然是对这种结果极为不服,但谷主在百药谷中的多年积威却不是假的,他既然已经将话明说了出来,那就绝不会再改口。所以远志虽然被他这句话气的浑身发抖,却也终究没有多费口舌的争辩一句,只是向着谷主匆匆一抱拳便负气而去,对于在座的其他人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师前辈,您的事情我本不该多做过问,但是那盈香的女弟子手段却实在诡异,竟与当年那人的手法如出一辙,有关这一点,师前辈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子午首座杞子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格,所以只有他在远志离去后的尴尬氛围里敢第一个说话,也只有他在谷主都选择避而不谈的情况下还依然要向师月尘提起“那个人”的事情。从来都不去注意周围情况的杞子根本就没发现,在他说到“当年那人”四个字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结了一瞬间。
“杞子师侄,”师月尘说话间却是看着擂台之上温苏苏的方向,“苏苏,就只是苏苏而已。”
对于在观战台上发生的这些事,温苏苏和底下的围观的弟子们都是一概不知,所以在远志气冲冲的从台上冲下来的时候,那副快要爆发的表情倒是吓了温苏苏一跳。不过他也只是在经过她和灵之的时候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就一步不停地自擂台上走了下去,直奔千金弟子所在的方向。
“他竟然这么生气……”不过是一场胜负,温苏苏对于远志竟然会因此而大失风度的行为很是不解。
不过与温苏苏不同的是,灵之却是猜想到了远志会如此暴怒的缘由,轻叹一声过后,他也只能安慰道:“别担心,远志师兄只是脾气有些冲罢了。”
“……嗯。”温苏苏并没有立刻点头,因为她随着远志离去的目光看到的是这个人在进入千金的阵营后对依旧昏迷的六月视而不见的态度,即使是她输了首战打了千金的脸,但胜负本来就是兵家常事,只因一次的失败就完全一改之前对待自己爱徒的态度,这种做法着实让人寒心。温苏苏一直盯着远志,在看到他对着迎上前去的川芎缓下了原本绷紧的怒容后,她想她大概是有些明白川芎导演这一切的目的了。
“师父,”在远志愤怒的从台上走下来的那一瞬间,川芎便知道他等了那么长时间的机会终于是到了,于是他换上了最完美的笑容迎到了别的师兄弟都避之不及的师父身前,态度把握的更是没有丝毫不妥,“弟子请战千金一支的擂主。”没有任何多余的安慰或劝解,对于已经是败将的六月他更是连提都没提上一句,而恰恰是这样一句在这个时候应该是火上浇油的话,却让远志的脸色渐渐缓了下来。川芎一直都恭敬地低着头,原本应该看不到远志表情的他却在阴影中极为自信的勾起了一抹笑容,他实在太过了解远志了,知道这个人在眼中有了一个得眼的人后就不会再看其他人一眼,也知道只要他看重的人有一次失了他的心,那么想再做回他眼中的第一人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