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极狠,分明就是不承认她是宁家的媳妇了。杨氏哪里想到竟会有这样的后果,顿时吓得人都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哭也忘了哭。
宁大少爷到底与她有夫妻情分,见她这般魂不守舍,心里多少有些怜惜之意,只是当着书宁的面不敢显露半分。
书宁见他还算懂事,终于放缓了语气,不急不慢地朝宁大少爷道:“大侄子是聪明人,想来该知道如何做?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她伸手弹了弹衣服上的灰,轻描淡写地道:“那郑家少爷意图不轨,被我给杀了。”
宁大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本来都重感冒了打算不更了的,晚上喝了碗粥,还是决定码字,结果竟码了六千多,我一定是烧糊涂了。
话说,应该不会什么H7N9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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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三十四
书宁给宁大少爷丢下一记响雷后,挥挥手便若无其事地走了,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大事只是玩笑一般。待她慢悠悠地开门进了院子,又招呼着在廊下伺候的下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伺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说罢,便施施然地出了院子。
杜鹃和几个丫鬟不敢忤逆她,赶紧应声快步进屋。才到了房门口,就听到屋里宁大少爷暴躁的怒喝声,“都在外头不准进来。”
杨氏被宁大少爷这一声怒吼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嘴一撇,眼泪哗啦啦地开始哭,“相公,这可如何是好?”
宁大少爷嫌恶地骂道:“哭什么哭,都什么时候了就晓得哭。我早跟你说过你那表妹是个惹祸精,让你把她送回去,你偏不听,满嘴说她可怜。现在倒好,竟惹出这样滔天的祸事来。这事儿若真传了出去,我们整个宁府都要被她牵连。”
杨氏被他一骂,果然不敢再哭出声,只抹着眼泪哀哀凄凄地问:“那而今可要怎么办?”
“怎么办?”宁大少爷脸上闪过狠厉之色,“你那表妹不能留了。”
“什么?”杨氏大惊失色,急道:“这……这也太……这到底,杀人的又不是表妹……”
宁大少爷怒极反笑,凌厉的目光在杨氏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笑出声来,摇头道:“小姑姑说你吃里扒外、是非不分、不分好歹、不知轻重,还真是一个字也没说错。这些年来,我念着你家世低微,生怕你在府里被人欺负,着实对你不薄,成亲三四年连个妾室都不曾纳,只想着你我二人好生过日子,不想你竟连些许好歹都不晓得。沈环环她是个什么东西,又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厚着脸皮赖在府里头一住就是大半年,还对宁家的长辈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若是换了旁人,我早就让人轰了她出去。我想着你是顺哥儿的母亲,总该给你脸,可你呢,明明晓得府里的长辈不喜,还纵着她在我们家肆意妄为,而今更做出这种恶毒卑劣的事来。若不是小姑姑机灵,而今死的可就是她。你倒好,竟还想护着那个不要脸的贱人,难不成还要去衙门给她申冤不成?我宁照朋没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妻子,顺哥儿也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杨氏是当年宁照朋自己看中,力排众议才娶进了门,嫁进府里这几年,二人的感情着实不错,几乎从未红过脸,似今儿这般决绝的责骂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一时间被他骂得懵了,待回过神来时,宁大少爷已经拂袖而去,杨氏大惊,赶紧扑上前去想要求饶,被宁大少爷用力甩开,狠狠跌倒在地。
宁大少爷出得门来,朝院子里环顾一圈,见一众下人俱躲在檐下畏畏缩缩不敢出声,心中愈发地不喜。方才他一时激愤说得大声,也不晓得院子里可有人听见分毫,为防万一,立刻下令封了院门,又让自己的心腹长随去府里调了十几个护卫过来把院子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出入,自己则整了整衣衫,去了宁老太太院子里请罪。
宁大少爷调动侍卫封院子的事瞒不过老太太,一听下人通传说大少爷求见,老太太便立刻让崔嬷嬷引他进屋,尔后又挥挥手,把下人悉数屏退了,待屋里只剩下一老一小两个人,宁大少爷才“噗通——”一声猛地跪地地上,又是愧疚又是懊悔把今儿发生的事一一禀告上来。
宁老太太闻言,许久不曾作声。宁大少爷也不敢起身,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只等老太太责罚。
屋里安静了许久,老太太才终于低低地感叹了一声,柔声道:“朋哥儿你可曾后悔了?”
老太太指的正是宁照朋与杨家结亲一事。都说高门娶妇,低门嫁女,以宁照朋的身份和才貌,便是要求娶公主也是使得的,老太太与涂氏给她相看了不少权贵千金,他却偏偏不肯,不知何时瞧中了杨氏,不顾涂氏反对,非要娶她为妻,为了这事儿,他还险些跟府里闹翻。最后还是宁老太太松口,宁照朋才如愿以偿地成就了这桩婚事。
当初老太太就曾特意唤了宁照朋来屋里问话,直言责问他将来若杨氏德行不堪为宁家宗妇又当如何?宁照朋却信誓旦旦地辩称杨氏虽出身不高,但自幼家教严谨,无论德言容功皆是上佳,定能胜任宁家宗妇之职。
而今听宁老太太这么一问,宁照朋顿时无地自容,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话。
宁老太太又问:“那沈家丫头,朋哥儿如何打算的?”
宁照朋眉头一拧,目中有厉色闪过,低头沉声道:“只怕是不能留了。”
宁老太太没有直接回他的话,只挥挥手道:“你也不小了,将来这宁家迟早得交到你手里,有什么事情都自己看着办吧。我老了,管不动事了,只盼着咱们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你祖父祖母过世得早,留下欢儿一个傻丫头,无论如何,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护得她周全,要不然,日后到了阴间都无颜见你祖父母。”
宁照朋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含泪应下,又哭道:“都是重孙不孝,娶了个不贤的媳妇,险些害了小姑姑。”
宁老太太缓缓抬眼看了看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出声道:“到底是你媳妇,顺哥儿的亲娘,便是看着顺哥儿的面子也不能休弃。只是而今可是关键时候,你那媳妇又素来与她娘家走得近,出了这么大事儿,万一传了出去……”
宁照朋的脸色愈发地难看,心一横,咬牙回道:“老祖宗请放心,明儿重孙就把杨氏送到庄子里暂养着,绝不会让外人近了身,更不会传出任何闲言碎语。郑家到底威风不了几年了,等事情慢慢淡下去,重孙再接她回来。”
这一去,少说也得两三年,等她回来,只怕连顺哥儿都认不出这个亲娘了。
宁老太太微微诧异地看了宁照朋一眼,本因为他还要替杨氏求情的,不想最后还是忍疼要把人送走,想来这回可真是气极了。想了想,老太太又道:“让崔嬷嬷跟着一起去吧。你媳妇人不坏,只是打小没人教过她这些规矩,才这般不懂事。崔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有她在一旁教导,你媳妇早些想明白了,也能早些回来。”
宁照朋闻言,顿时又惊又喜,赶紧又朝宁老太太磕头谢过,罢了,这才起身去处理后事。
待他走了,宁老太太的脸色愈发地变得凝重,拉下脸朝崔嬷嬷吩咐道:“去把欢丫头给我叫过来!”
书宁还在路上的时候就猜到宁老太太唤她来所为何事,先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总头一个告诉老太太,这回却偏偏故意瞒着,不过是担心吓着了她。而今见老太太来唤,便晓得瞒不过,一进屋就老老实实地叩头请罪,又道:“孙女错了,祖母您罚我吧。”
宁老太太一拳头好似打在了棉花上,力气都没处儿使,想骂几句吧,书宁又一脸知错的表情巴巴地瞅着她。再想想方才听到的惊险事,晓得她今儿可算是受了大惊吓大委屈,心一软,又朝她招招手道:“别在我跟前装可怜了,赶紧过来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书宁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事儿揽到自己身上的,自然不会说出事情的真相,只道是那郑家少爷意图不轨时被她错手所杀,尔后她心急之下寻周子澹求救,二人费尽力气才把尸体偷运出去,尔后抛在河里。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只顾着紧张不觉得害怕,这会儿跟宁老太太说起,反倒心里头毛毛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宁老太太见状,愈发心疼,抱着她哄了一阵,又连连感叹道:“幸好有琛哥儿在,要不,今儿可要如何是好?欢儿你莫要怕,郑家那小子不轨在先,死了就死了,便是果真闹起来,咱们也不怕,祖母护着你。”
书宁心中感动,眸中泪光闪闪,侧过脸去眨了眨,终于又把眼泪逼了回去。
迟些时候,宁照朋又来凌仙阁询问起郑家少爷被杀后的事,得知书宁和周子澹一起把尸体运了出去,宁照朋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道:“多亏了三弟了,要不然……”他心里头自然清楚要把那么大一具尸体从长公主府里运出来有多难,换了是他,只怕也没那本事。
尔后,他又仔细地询问了书宁抛尸的地点。当日晚上,宁照朋便领着两个心腹出了城,至于究竟做什么,书宁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