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胤起哄道:“我还没把她怎样呢,你就心疼了。”
十二娘心中一“咯噔”,却保持着笑意说:“五郎一直把我当亲妹妹般,自然要护着我了,胤郎难道吃醋不成?”
吴胤没想到十二娘如此放得开,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弄的面红耳赤、不能言语,反倒显得自己没理,只得讪讪的说:“我与你吃什么醋,我又不是女的。”
茶盏与酒盏相碰,两人喝了一杯。有歌姬过来唱曲,大家便活跃开来。
姚元崇洗漱一新,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穿着崭新的衣服过来,比刚刚少了几分落拓不羁,却多了几分贵公子的气派。
众人问起他去成都府的见闻,他颇为健谈的聊了开。
“……好多东西都是用竹子做的,最神奇的是,竹编的篮子打水不漏、竹编的屏风直立不倒,手艺十分巧妙,还有编的猫儿、狗儿及水鸟,惟妙惟肖的。”姚元崇说着便对十二娘说,“我给你带了一个竹编的鸢鸟,手艺人说鸢鸟非常轻,可以与纸鸢一样飞到天上去,等你拿到手了,找机会试试去。”
鲁妍葭在旁听着羡慕不已,她虽常与父兄出门,可没去过蜀中那偏僻的地方。她一直以为那里是未开化之地,现在听姚元崇说的这样有意思,恨不得即可就去看看。
“十二娘,等你拿到了竹鸢,一定要喊上我,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能飞上天”
十二娘笑着应下,说过两天就择个好天气去放竹鸢玩。
姚元崇如此这般,每每说起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时不时的会招呼十二娘,说他给她带了什么小物件,丝毫不做作也不避嫌。他这样一路挂念着十二娘,众人听了,想说什么却又怕说了显得自己多嘴。
王勃在旁边听边饮,只觉得口中的酒越发苦涩。
玩到子夜,十二娘和鲁妍葭都困了,王勃带着她们先去后院订下的房间歇息,并叮嘱十二娘:“你不要乱跑,明天早上我带你一起回去。”
他是想到了上次在瑶台,十二娘跟姚元崇不辞而别的事情了。
十二娘这次是请好假才出来玩,得了应允的,自然没有上次那样的担心,更不会冒险闯宵禁了。
她与鲁妍葭一起睡下,王勃在外见她们熄了灯,才返回瑶台二楼。
楼上,姚元崇正拿着酒杯欣赏着《有匪君子吹笛图》,见王勃回来,问道:“这是十二娘送你的生日礼物?”
王勃点头,过去小心的把画轴卷起,说:“这里酒水横流,不要把画弄污了。”十分珍惜的样子。
“她的画技又长进了,这幅画真不错,意境和情谊似乎都能体会出来。”姚元崇颇为羡慕的说:“若我生日也能得一副这样的画,就无憾了。”
收好画,王勃问姚元崇:“你送姚大都督去成都府,一来一回怎么用了三个多月时间?”
姚元崇神色有些许惆怅,最后只说:“我一直随父亲到了嶲州,去看望了母亲,加之山匪路霸比较多,耽搁了不少时间。”
王勃讶异道:“那边山匪路霸十分猖獗吗?路上有没有出什么事?”
“还好,土匪看到车队上挂的是姚家的旗,一般不敢妄动。”姚元崇又问起王勃准备科举的事情,两人有一波没一波的闲聊着。
待吴胤等人都醉酒下去歇息了,他们两人还格外清醒,王勃突然说:“若我秋闱考过了,我准备央求我母亲去向十二娘提亲,你看怎么样?”
姚元崇沉默了半晌,手中一直把玩着酒樽,最终缓缓说道:“十二娘和你年纪都尚幼,怎么提这么早?”
王勃看了看姚元崇,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太多东西,只好说:“我四哥去外地任职,婚事一直到现在也每个头绪,我母亲天天为此发愁。我科举若顺利,也不过这两三年的事,万一跟我四哥一样去了外地,事情就要耽搁下来。况且十二娘本就住在我家,我母亲格外喜欢她,不如把事情早点办了。”
姚元崇没有多说什么,最终只是说了句:“若十二娘同意,你们这倒是一件亲上加亲的大喜事。”他不再多与王勃讨论提亲之事,避重就轻的问起王励外放的情况,感叹着没来得及送一送他。
春暮夏初的子夜,透着微微的清风,吹乱了瑶台诸君们的一腔心事,浮动联翩。
次日清晨,王勃接了十二娘和鲁妍葭,准备送她们回家。十二娘张望了一番,左右不见姚元崇,便问道:“咦,怎么不见崇郎?”
王勃说:“他说还有很多事要办,坊门一开他就走了。”
“哦。”出了远门刚回来,的确会有很多事要做,十二娘没有多想,跟王勃一起回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会友
回去梳洗一番,吃了早饭,十二娘在午前赶去灼华馆上课。走在抄手游廊上,只见曹夫人和一个少年并肩迎面走来。
十二娘定睛一看,在曹夫人身边的少年,正是昨日在字画店里碰到的李思训
她走上前去向曹夫人行礼:“师傅,弟子来晚了。”
她前日是向曹夫人请过假了的,所以曹夫人并未有责怪她,而是笑着对她说:“原以为你下午才会过来,我正要带阿景去绿漪堂转转,你现在既然来了,咱们就去画室吧,阿景听说你画工了得,十分想与你切磋交流一番。”
李思训,字健,作健景,曹夫人唤他阿景,听起来格外亲昵,让十二娘对曹夫人越发刮目相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和后台?跟皇族宗族之人这般亲昵。
“昨日与景郎在字画店一遇,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常听师傅说你擅画青绿山水,这是我所不能及的,今日有机会向你讨教,实在是我的荣幸。”
李思训笑着说:“十二娘太过谦虚了。”
曹夫人看两个孩子认识对方,且交谈融洽彬彬有礼,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他们来到十二娘平时惯用的画室。
曹映嘉正在里面调墨,见众人进来,忙让出位置。
曹夫人说:“阿景擅长山水,十二娘擅长人物,嘉娘擅长飞禽走兽,你们三人各有所长,在一起多多交流、互相学习,必有所得。”
李思训想看十二娘作画,便由十二娘先动笔。
十二娘画的是昨晚在瑶台所看到的舞姬歌舞图,美姬艳舞、声色犬马尽在笔下呈现,每个人物每个动作都活灵活现。
李思训赞道:“十二娘的画逼真传神、气韵生动、形神兼备,把人物的身份性格寓于环境、气氛、身段和动态的渲染之中,实在难得。我纵使想学,也非一日之功,这‘传神’绝技更要靠天赋去领会才行。”
对她的评价非常高
众人在旁围观,或问几个问题,或曹夫人指点一下,或十二娘对笔法和色彩解说一下,学习气氛十分浓烈。
中午一起吃了饭,待到下午,妍娘也来了,曹夫人索性带着三个弟子跟李思训一起开茶会。
几人都是健谈有见识的人,侃侃聊来,十分尽兴。
李思训临走前对曹夫人感叹道:“夫人的弟子,巾帼不让须眉,观其谈吐见闻,已初有大家风范,夫人教的好。”
曹夫人慈爱的看着他笑道:“阿景这两年也成长了不少,可见你父亲母亲对你用了不少心思。”
李思训笑道:“家慈一直挂念着夫人,总唠叨着身体不利索,未能进京与你相聚,所以叮嘱我要常来探望您。”
十二娘在旁听着,看来李思训的母亲跟曹夫人的关系非常好,难怪她对李思训就如寻常晚辈一般。
曹夫人又问起李思训在太学里学习情况,十二娘静静在旁听着,才知道李思训不过大她三岁,就已经是太学学生了。
太学是古代的大学,取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孙,且要品学兼优的。
李思训在灼华馆中打扰一天,他见时候不早,主动起身告辞。曹夫人将他送走后,让嘉娘和妍娘自己去研习,独独留下十二娘,问道:“你觉得阿景如何?”
对于曹夫人的问题,十二娘从不敢只考虑表层意思,略思索着说:“他出身贵胄,才华横溢,行止端雅,是位翩翩君子。”
曹夫人笑着点头,有些怀念的说道:“阿芷生了个好儿子,教养的也好。”缓过神来,她又说,“你们两人志趣相投,以后可以常常来往,不用拘束太多。”
从曹夫人身边离开,十二娘心中忐忑不安,师傅的话是什么意思?
思考着这个问题,十二娘好几个时辰不得安生,熬到回了家,阿兰一脸欢喜的迎上来说:“姑娘你快看,有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十二娘进屋一看,她房中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杂物,有银饰、有竹编物、有扎染布料,还有竹鸢。
阿兰提了一个小笼子过来,说:“姑娘,还有只鸽子,是送给姑娘炖汤喝的吗?这个礼送的真新奇。”
十二娘赶紧把鸽子接过来,说:“不是不是,给我养的玩的,不是炖汤的。”
这些东西都是姚元崇从四川带回来给十二娘的,十二娘一件件看过来,都是蜀中有特色的好玩意,可见他是用了心的。
物品中还有一个木匣子,十二娘抽开盖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支华美的百戏阁楼步摇,华光四溢,十分贵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