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他暗地里却是把田恬用的方法和说的话，在心里比对，如果换成自己会怎么做，会怎么说，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帮着爹跟黄掌柜讨价还价，可是认识了田恬之后，田恬有事儿没事儿都会跟他说，叫他做人别这么实诚，很多时候，说话做事拐个弯儿，同样的一件事效果却会变得很不一样。
这些话他没有跟周渔夫说，田恬自然也不会去跟周渔夫提这些，毕竟周渔夫哪怕再怎么随和，他也是个长辈，田恬还没有跟他们熟悉到可以教长辈为人处事的地步。更何况周渔夫人实诚点跟她没关系，只要周成学会在外人面前精灵，对待大姐的时候依旧这么老实就行了。
“其实，我顺带想问问，小丫头你那豆芽，能分点出来卖给我们第一楼不？只要你愿意，价格方面我们可以再谈。”
田恬笑了笑，心头虽然有些蠢蠢欲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更何况，她知道这笔生意不管怎么赚钱，她都做不得！至少，目前为止还做不得！
“黄掌柜真是爱开玩笑，我这豆芽是如数包揽给了明月楼的，人家马老板还借给我马车让我每天送货不那么麻烦，更何况这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生意，都得讲一个诚信二字不是？要是我今儿个能把豆芽分一半卖给你们第一楼，难道你们就不担心，我转头又分出一部分卖给价格开得更高的某某楼了？”
田恬的话说得直接，虽说是拒绝，但是却也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还有种赞赏，黄掌柜当即就说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这点儿道德底线还是有的，不然我们老板早就让我来找你谈了，看来这豆芽的生意，果真是没我们第一楼的事儿了。”
“好说好说，以后有什么新菜，我再介绍给你们，咱们现在谈的是，我周叔的鱼。”
黄掌柜笑了笑，当即步入正题：“其实他这鱼确实不错，不然我们老板也不会放弃多年合作的渔夫，来跟他合作了，不过这价格……”
“唉，您也别跟我说价格了，这生意人，不管多低的价格买回去的东西，再翻几倍卖出来，都觉得自己买的贵，巴不得一分钱都不出，能纯利润，这我都理解，可是……这生意一来二去的，今儿个您给了我们方便，明儿个我们带给您更大的利润时，您指不定会觉得，今儿个赚大发了呢？”
黄掌柜还从来都没跟这么有自信的人谈生意，人家那些想跟第一楼谈这种长期合约，那可都是笑眯眯小心地讨好着说话，她倒好，不讨好也不打压，就是这么个平静的模样，好似这笔生意成不成都不重要一般。
可是正是这种态度，才让黄掌柜这个混迹生意场上多年的老江湖来了兴趣：“哦？你这么说的话，是还有后招儿？”
“不瞒您说，我跟周叔是打算新建一个鱼塘的。”
“鱼塘？自个儿养鱼？”
田恬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对了一半。”
“鱼塘不养鱼，那能干啥？”
“鱼塘确实是拿来养鱼的，不过……养鱼还只是我计划的一半，虽说我没去过第一楼吃饭，不过第一楼的招牌菜里，似乎有一道是用藕做的吧？”
黄掌柜面色有些僵硬，这招牌菜其实说是招牌菜，却没有店里其他普通菜色赚钱，因为本钱来的比较贵，这方圆百里甚至几百里，还没人能种出来上好又大批的莲藕，他们这莲藕都是从别处大批买办，然后长途跋涉运过来的，等到了第一楼的时候，新鲜度不如往昔不止，还会有一部分坏掉的，成本着实有些高。
可它偏偏就因为稀少，才会成为招牌菜，外人不知道，可是这行内人士，个个都知道，第一楼的招牌菜，其实真的就只是个招牌而已，那压根就是不赚钱的！
田恬见黄掌柜不说话，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继续道：“这莲藕呢，据我了解目前咱们镇上还真没人能种，一来是种子比较麻烦，二来是一般人也不知道怎么种，想必第一楼这招牌菜，也是因为物以稀为贵才能成为招牌的吧？”
一句话直达重心，黄掌柜虽然不知道田恬打得什么主意，但是他却是能肯定，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跟莲藕有关，她才研究出来了豆芽新菜，若是真的能研究出来莲藕，那……可真的是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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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双赢
“没错，莲藕确实不好找，实不相瞒，第一楼的招牌菜，这几道莲藕做的菜色，没一道是赚钱的。”
“呵呵……黄掌柜，若是我告诉您，我准备开鱼塘，养鱼种藕，您觉得这笔买卖可有赚头？”
“这藕……你真能种？”
“您觉得呢？”
“若真是这样，我相信我家老板是十分乐意跟你们合作的，至于这鱼的价钱，待我回头问了我老板，我们连同藕一块儿谈，如何？”
田恬笑了笑，好似一点也不心急地缓缓开口：“那我就等黄掌柜的消息了，吴老板若是有兴趣，还希望他能亲自出马跟我谈一谈这笔生意……”
“放心，我会将田姑娘的意愿转达到我老板那里。”
“多谢。”
“不客气，那我就先回了。”
“黄掌柜慢走，不送了。”
黄掌柜忍不住再多打量了田恬一眼，田恬也就这么笑着站着让他看，那面色坦然得让黄掌柜略尴尬，便直接转身大步离去，田恬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黄掌柜还带了人过来，看来是真的很有诚意想要将周渔夫的这些鱼带回第一楼啊？
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回过头对着周渔夫笑得特别灿烂，三两步就跳到他的面前，拉了拉周渔夫的衣袖，趁着他弯身将就田恬身高的时候，便凑到周渔夫的耳边，压抑着兴奋小声道：“周叔，咱们估计要发财了！”
将和黄掌柜的谈话告诉了周渔夫之后，田恬便帮着周渔夫一起卖鱼，原本以为至少要明天才会得到答案，没想到一个时辰以后，田恬伸懒腰的同时，偏头便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黄掌柜，身旁还有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身锦衣袍子将他的身段衬托得无比修长，田恬撇撇嘴，赞同了‘人靠衣装美靠亮装’这句话。
目测这人就是吴老板了，田恬是真的没有见过第一楼的吴老板，不过这第一楼好歹也是镇上有名的酒楼，跟明月楼并驾齐驱，具体明月楼和第一楼的老板是不是对头，田恬不予评论，反正她只是一个跟他们谈生意的而已，他们之间那些腻歪事儿，他们自个儿慢慢玩。
“周老弟，田姑娘，这便是我家老板，关于刚才提到的事儿，你们直接跟他谈吧？”
黄掌柜上来就直奔主题，田恬将手上的水渍擦了擦，惯性地想要伸手，这才想起来是在古代呢，哪有跟人握手的道理，顿时就微微抬头朝吴老板笑了笑，稍微后退了半步，将周渔夫的身形显露出去，毕竟，这主要还是要先将周渔夫的鱼给卖出去。
周渔夫上前跟吴老板打了招呼，便直接说道：“既然吴老板人都来了，我也不浪费老板的时间，其实你们把鱼全部揽了，小鱼三文，中大的四文，大的六文并不算贵。”
“听说你们有意想要开鱼塘，自己养鱼还种莲藕？”
吴老板抬眼看了看周渔夫，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说话也有些冷清，田恬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人究竟是不是看不起他们这种贫苦阶级的人，也没上去插话。
“是有这个意思，目前已经在张罗地皮的事了。”
“有把握吗？”
“这……算了我也不硬撑了，还是让她跟你说吧，这鱼塘的事儿也是她想出来的，我只是负责另外一些事情而已。”
周渔夫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跟这些人打交道啊，说不上几句话，就觉得拿捏不准这个度了，更担心自己说话太直，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就麻烦了。
周渔夫再次把田恬给推了出来，她也没什么不满意，只是一时间，觉得事情有些难缠，这吴老板看起来有点不好接触呐！
“跟黄掌柜讨论鱼塘的是你？”
“没错。”
吴老板直接对田恬发出质疑，田恬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反正她本来就是这个计划人，周渔夫也没有犹豫的去找了村长，只是这地皮的事儿，村长跟周渔夫在年限上出现了分歧，看来村长也不傻，知道周渔夫一下子将地皮买过去，肯定是有用处，而且周成和田柔定下亲事的事儿也不是秘密，他既然知道田恬发明了豆芽，自然也会朝某些方面联想，他买地皮是不是要干大事儿。
既然他找到了路子，当村长的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捞油水的机会，只答应三年一签，可以一次性将土地过给周渔夫，三年后地皮收回。
田恬一听，自然不肯，要么直接买断，要么就不买，不能凭白让人逮到机会，到时候用地皮的便利狠狠宰一顿。于是，就这么僵持着。
“你打算怎么种莲藕？有把握？”
又问了一次是否有把握，田恬立刻明白，吴老板看来是真的很想抓住这次莲藕的契机，看样子他在莲藕这事儿上，是吃了大亏，有机会自然是想要试一试的，更何况，周渔夫的鱼他用那个价钱包了，并不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