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菡心猛地抽缩，瑾沫的勇气让她暗自佩服。她低低唤了她一声：“瑾沫……”
听到后，瑾沫回头给了慕菡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菡姐姐，我知道这样可能有些残忍。但如果不这样，军心就会涣散，到时候玄蒙就真的不战而败，于我而言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瑾沫，你还有求澜。”慕菡淡淡一笑。“他还守护着玄蒙，有他在，你们未必输。”
闻言，瑾沫的眸子立刻像山中的泉水般清澈明晰，慕菡知道她是还有挂念着驻守玄蒙燕求澜，在她心里，燕求澜的地位不会低于她的父亲。她长吁了一口气，道：“输赢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们能活着。”琳儿从房外走来，脸上虽然疲倦，但双目依旧炯炯有神。
“琳儿。”慕菡很欣喜能看到琳儿回来，她知道琳儿已经在藏书阁中呆了许久，而自己因为生病无法去看她，算来也有好几天没有见着琳儿了。
琳儿朝慕菡点点头，又转向瑾沫道：“公主不要放弃信心。我这儿有几个消息。”
慕菡知道琳儿的性格，她说有消息一定不是普通的消息。果然，琳儿旋即开口道：“第一，五日断魂并不是真的无药可解，只是解药复杂难配。不过假以时日，五日断魂是完全有可能解除的；第二，菡姐姐身上的伤看似严重，其实大部分都是五日断魂导致，如若能顺利解了毒，一定还有好转可能；第三，紫夙身上失心蛊我虽然没有找到解法，但是我发现失心蛊是源自一个古老的民族，所以找到那些民族的后人，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琳儿将这些天所见所闻悉数汇报了出来。
“琳儿，别说了。你也辛苦了，不如休息一下。”慕菡心疼地看着琳儿布满血丝的眼睛。她自己并不是有意给琳儿压力，琳儿却连日来一直在藏书阁，她到底有些愧疚。
琳儿却无奈一笑，吐出三个字：“对不起。”琳儿自己岂会不知，她所说的看似每一条都充满希望，实则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全是一些理论上可以实现的法则而已。而慕菡身上的五日断魂，已经只剩不到一个月，她却连一个完整的药方都拿不出来。方才她忐忑地经过门口时，就听到了房中瑾沫与慕菡的对话。琳儿再反观如今局势，就明白显然局势愈发紧张了。琳儿自己尚且都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让她潜心研究五日断魂和失心蛊的解药。
“琳儿，以前你可是不服输又冷静的。”慕菡听到琳儿低头的对不起，心中自然会有一丝心痛。她不怕死，但琳儿势必会因为没能救回她而自责，所以慕菡所能做的仅仅是让琳儿不要太在意。“我们认识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听你说对不起。中毒的事儿是我自找的，失心蛊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啊。”
“菡姐姐，你为自己考虑的太少了。”琳儿忽然激动了起来。“想当初你也是为了爷爷的承诺如此拼命，要不怎么会把自己弄的尽是伤。”
慕菡哑口无言，任由琳儿数落自己。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反驳，假如琳儿责怪她，琳儿自己心里能好受的话。
“一句话，你爱不爱紫夙？”琳儿忽然将这一句话说的如此直白，将房里两人都吓了一跳。
慕菡觉得头皮发怵，倒不是害怕别的。而是这句话，不止一个人问过她。公子彤也问过，承允也问过，而她自己也问过自己。可到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了。她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躺着的身影，依旧是白皙的皮肤，有些妖魅但极其倾城的面容。若不是他闭着眼，还真是好看的能让人不忍呼吸。
以前，她固执地以为只要完成爷爷的嘱托，怎么样都可以，不管做谁的皇后都一样。但当她听闻了爷爷最后告诉她的真正请求时，她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紫夙没有躲闪而心痛还是误解了爷爷心思而心痛。
在彤国的时候，她假装与公子彤亲近，却在看到他的眼神后她坐立不安，心里瞬间崩塌。其实，她一点也不希望看到他难过。
等到再见时，他与她已经陌路。她依然会奋不顾身地挡在他的前面，即使他刺了她一剑，她也不恨不痛。紫夙这一个名字，仿佛她手心里一枚倒刺，如果用力，倒刺深入皮肤会痛；但如果拔出倒刺，她的皮肤依旧会痛。
琳儿看着慕菡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的眉头，已经明白了大概。果然，对慕菡来说，最大的困难就是放不下。“菡姐姐，我知道了。”
卷二 梦囿他国 度君意 第五十七章 背水玄蒙又一战
慕菡倏忽抬头，对上琳儿的目光。 她知道琳儿的厉害，即使自己有意相瞒也瞒不过她。于是，她感激地朝琳儿点点头：“那么他就交给你了。”
“菡姐姐你要做什么？”琳儿似乎有所警觉，一般只有离别时才会将自己认为重要的人托付给他人。
不想，慕菡却一阵苦笑：“我能去哪里，不过是一副残破的身躯。”来玄蒙之前，她就想过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过一切来的这么快而已。慕菡仰起头，看着紫夙，不恨不喜。
琳儿会意地搀扶起慕菡，让她坐到紫夙的一侧。瑾沫看着她们，最终只是开口道：“我先去营地布置。菡姐姐，不管输赢我一定会回来见你们。”
“瑾沫。”慕菡叫住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多为她分担，只是由着琳儿扶起来，走到瑾沫跟前：“我有一样东西给你，我相信它能保佑你，让你逢凶化吉。”
瑾沫疑惑地看着慕菡渐渐摊开的手，是一枚白玉符。端详了许久，瑾沫才惊讶地喊出来：“慕家的玉符。”这个玉符，她爹爹都说起过，可是从来没有人知道下落。大家都以为是在慕琴手里，却不想，其实还是在流落异乡的慕菡手里。但现在，慕菡却把如此重要的玉符交给瑾沫，这不得不让瑾沫大吃一惊。
“到时候，我可是要你亲手还给我的。”慕菡微微一笑，将玉符往瑾沫手里送了送。
玉符泛着莹泽的光，瑾沫接着玉符的手明显有些迟缓。在接触玉符的瞬间，她明白了。慕菡是要给她一个责任，好让她不要太过拼命。一想到这儿，她的眼里就泛起了眼泪。她们玄蒙曾对不起慕菡，而慕菡却在这样的时刻选择与她们同在。
“菡姐姐，你大可不必……”瑾沫握着玉符，也看着脸色苍白的慕菡。
“人才是最重要的，这冰冷的玉符又有什么用呢？人家说起来，琉泽慕家权倾朝野，但国破了，你的权利不过也是过眼烟云。”慕菡微微笑道，全然不把危险的形势放在眼里。
瑾沫含泪点头：“谢谢你，菡姐姐。我一定会亲手送回来。只是，承允哥哥不在你也要保重。”
“我会的，我好不容易活着，死去就是对自己的辜负。”慕菡目光温柔，话语里透着一股坚韧。“瑾沫，快去吧，别让将士们久等了！”
瑾沫再看了慕菡和琳儿两眼，退了出去。
顿时，房里只剩三人。慕菡望着紫夙，心中反倒更加平静。紫夙沦为紫愿的杀人工具，忘记与自己的过去，反倒是现在，她和他终于能安静下来，相视不厌。假如他能顺利从梦魇中醒来，那么她而言才是真正开心的。
“菡姐姐，你有什么打算？”琳儿也是无不担忧，虽然说瑾沫已经去了营地，全力准备应战。但玄蒙和琉泽实力悬殊，今夜仍然难以避免是一场恶战。更何况少了承允，等于断了玄蒙一条有力的臂膀，紫愿出手果然不予半点同情。
“去寻承允，有他在玄蒙还有一线生机，相信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玄蒙最终要落得和元国一样的下场。可能更惨烈……诸神之阵的阵法恐怕不是你我所能想象。”慕菡方才云淡风轻的表情着实为了让瑾沫吃下一颗定心丸。
“菡姐姐，你须得保证身体啊。”琳儿的担心不无道理，慕菡的脉象越来越虚浮，她却还要担心着一系列的事。假如，假如她能好好爱惜自己，少担心点事儿，也许她的病还会有气色。
慕菡紫眸里流过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河溪中的半圈涟漪，美妙幽静。真难想象这样的时刻她还是会有这样的心境。“放心吧，我知道。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我身上下了五日断魂。”
琳儿没有说话，默默地为慕菡拿来一件小的披风，她知道慕菡病后并不怕热，时常有虚汗，需要保暖。而后，她忽然跪在地上道：“菡姐姐，琳儿愿意代你前去。”
“傻琳儿，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我不去反而多Lang费些口粮。倒是你，还年轻，又医术精湛，留在玄蒙能为受伤的将士们好好地诊疗。”慕菡说的头头是道。
不想，琳儿却一口回绝：“菡姐姐，我不许你这么说。你的命我救过，所以是我的，我决不允许你擅自让我的心血付诸东流。”
“琳儿……”慕菡又好气又好笑，她知道琳儿跟她久了，性子也越来越接近于她。“那你与我一起去。我毕竟在琉泽生活过，见过紫愿。至于紫夙，我想我们一定会保住玄蒙，到时候再回来见紫夙也不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