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黎妃却好似没听到过一样,表情姿势丝毫不慌乱。“臣妾相信皇上不会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说完她举起酒杯到紫愿的唇边,姿势极其妖娆,一副势要紫愿喝下她手中酒的意思。
紫愿并没有因为黎妃反客为主而推开她,反倒兴致勃勃地喝了她杯中的酒。“爱妃说的对,朕相信爱妃也不会害朕,哈哈……”
觥筹交错,气氛暧昧,他是一身贵气又有些毒辣的君王,她是妩媚又有心计的妃子,彼此有着想法,却在此刻装成了最相合的夫妻。各为目的,一同进退。
……
“今天好些了吗?”承允坐在慕菡的床前,看着床上病着的她关切地问。
“就这样吧。”慕菡还是像往常一样冷淡。“不过是伤重未愈,也不至于像七八十岁的老人,生病后有时会患得患失得连头脑都不清晰。”
“慕菡……”承允看她如此状态,又担忧地唤了她一声,却没有下文。
“怎么?”慕菡吃着药,对承允的反应有些意外,皱起了眉。
“你比我想象的要乐观的多。”承允递上手巾,示意慕菡擦拭嘴角。“我觉得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你竟然如此少年老成。”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慕菡喝下药,还没放下空药碗,就来了一句惊破天地的话。
“当然是夸。”承允绽开了一个露着牙齿的笑容,斗嘴可是他的长项。
“得了吧,从来你就会损我。”慕菡说出这句话,才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又对他卸下心房,真的就好像过去一样。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男子啊,真是伤心。”承允说是伤心,脸上没有半点伤心的意思。他也体会到慕菡的心境,回忆里自己就与她应该如此。
“少来惹我,信不信我旧账新账一起算!”慕菡少见地露出两个梨涡,连威胁也失去了颜色。
“你笑起来也挺好看嘛,没事老板着脸给谁看那?”承允继续调笑着。
两个人很快打成了一处,小小的房间里居然有了久违的欢声笑语。好似闷热天空里一记闪电,到底给了人许多雨的希望。承允看着床上难得心情好的人,居然有了一丝自豪。这种自豪不是源自于战场杀敌势如破竹的快感,更不是家世显赫众星拱月的受宠若惊,而是记挂在心头的人对自己的认可。这种自豪,换一种说法就是幸福。
即使隔着床沿的距离,承允也能觉得自己依旧对她心动,就是这样一个安静午后的时光,他没来由地也跟着她笑出声来,即使他假想没有明天,他也丝毫不悔。
可惜,这种安静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丫鬟跑进来汇报,瑾沫公主失踪了。
“怎么回事!”承允的脸立刻换了表情,威严了不少,一副王者的气派油然而生,让人望而生畏。
“燕将军失踪好些天了,公主放心不下,没跟我们说就出城去看了。”丫鬟越说越急,相必是牵扯到了失职问题,她患得患失,却最终也只能实话实说。
“如今是两国交战的关键时期,有你们这么做事的吗?!”承允的眼里有了恐怖的怒火,唬得丫鬟不敢再多言一语。
慕菡看出丫鬟年纪并不大,她也就是个传话的。宫里的老宫女不少滑的很,知道此事会惹主人不开心,尽量都选些未见过世面小丫鬟来禀告,好撇清因为主人发怒而牵扯进来的祸事。慕菡见得了,自然拉了承允一把,做了个摇头的姿势。
承允看着慕菡的动作,果然读懂了慕菡的心思。深深吸了口气,平稳了心情。“吩咐下去,挑几个嘴严实的、武功高强又灵活的人去城门外搜索,一有消息马上汇报。”瑾沫失踪虽然是大事,却不能大动干戈,以免给了琉泽等觊觎玄蒙的国家乘虚而入。
丫鬟本来吓得脸色苍白,听了命令以后才恍然明白自己已经没事,这才急急起身退出去。
“慢着,此事不许告诉玄蒙王。”承允说了一句,再次把可怜的丫鬟吓了一跳。
“瑾沫果然情深。”慕菡看着丫鬟出去后,这才感叹道。想起过去,自己与她一块儿折玫瑰花的情形,慕菡忽然淡淡一笑。她双手合十,为瑾沫暗暗祈祷,找到燕求澜,平安归来。
承允本还想再交代什么,见慕菡如此,道:“瑾沫人小鬼大,你就别操心了……”
“不过是许个愿。”慕菡却不愿意承认承允猜中了自己心思的事实。女孩儿大概一直会做一件说来既蠢也不蠢的事,就是巴不得别人来猜自己的心思,猜中了以后又会口是心非。
承允闻言,反而推门欲走。
“去哪?”慕菡不解。
“去完成你的愿望。”承允淡淡一笑,蜜色肌肤也有别样的特色。最难得的是,他那坚定如一的目光,让慕菡霎时有些迷幻。
那就是聪颖的少年,一直损着她,却会为了她赴汤蹈火。
“谢谢。”慕菡梗着嗓子,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卷二 梦囿他国 度君意 第五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偷袭
玄蒙的侧门缓缓打开,承允和几名卫兵下属从那道与城墙一样灰暗的门里踏了出去。
依旧是灰色的城墙,无边无际的天空,满地是战争后留下的灰黄颓败。承允骑着马向所有消息禀告的地点,城中四处虽然是荒芜的旷野,却也没有一丝夏日绿树成荫的痕迹,荒芜得让人不可置信。
战争果然不仅折煞人,还折煞着本该繁茂的天地。承允骑的马速度并不快,他怕自己一个恍惚就错漏了最好的线索。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答应了慕菡要带回瑾沫和燕求澜。
就这样,他循着脚印细细地向远处搜寻开去,天气闷热,他却一丝不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英气的眼睛里,执着而不容侵犯。
卫兵领了命,也分了几个方向散了开去。四周安静如初,承允却觉得周围如此安静实在太过鬼魅,即使琉泽因为群龙无首而撤兵,也一定还有留下刺探敌情的探子,好准备下次的卷土重来。再说,他相信紫愿也绝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因此承允和有情寨早就做了与玄蒙联合对敌的打算。玄蒙式微却仍有一国规整架构,元国早夭也还有他们遗臣的一腔忠心,如果现在两者强强联合,也许就能抵抗了正对玄蒙虎视眈眈的琉泽,给观望的彤国一个很好的警示,说不定还能一举破了琉泽,完成有情寨多年心愿。
他是企图用胜利的战争来为有情寨争取天下盛名,也好让现在联盟更加牢固、无懈可击。
但承允绝没想到的是战争之中慕菡恰到好处的出现,让他原本已经周密的计划开始纷乱。他还没有和老师打招呼,就擅自离开了玄蒙,只为了完成她的请求。她眼里的希望,居然是他最软弱的一处。
事实上,燕求澜可以不救,瑾沫可以不找。因为,现在是有情寨复辟的最好时机,在利益面前,又有什么结盟义气,何况玄蒙本就是弱势一方。可是,承允忽视了这一如此良好的复辟的时机,他知道他要的绝非复国那么简单,他还追求那一个微笑,这本就是他所希冀的——为她做事。
这安静的诡异得环境反而让本来还静默的承允愈发坐不住、他一跃下马,俯身将耳朵贴在地上。隐隐地,他觉得耳朵周围的细草微微地在颤动,刮擦着他的耳廓,泛起一种有节奏的酥痒。很细小的颤动,在常人看来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可早就生活在山中与野兽为伍的承允,很明白这是一个极其明显的讯号——有人在打斗,并且打斗之中激发的剑气和劲风已经影响了周围的土地和草叶。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激斗的痕迹绝非一般练武之人能做到,也就是说,来者是几个武功造诣非同一般的人。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此刻玄蒙城外没有正面冲突的战争,难道是某一处的埋伏?
承允立即从地上翻身起来坐到马上,只是轻轻吹了个口哨,便有一头凶猛可怖的白虎窜了出来。白虎好似能听懂他的话一般,低吼了两声,居然一跃朝某一方向去了。承允赶紧驱马紧跟,动物比人要有灵性的多。
白虎好似一道凄厉的闪电,奔走于旷野,凸起的脊背和蹬地有力的四肢彰显了它的雄姿。物竞天择,它甚至完全可以是丛林之中的一方之主。但偏偏是如此雄壮、矫健的白虎却乖乖听命于承允,愿意伴他左右,由此可见承允绝非善类。
承允有意要会一会激斗的几人,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燕求澜就应该在那一个方向受到了攻击。
不过,在承允赶到之时,打斗的情形却让他有些意外。激斗的并不是燕求澜、瑾沫,而是另外两个人。一个藕色衣衫翻舞,柔似清水又韧似草藤,招式诡异古怪。一个全身黑衣,摸不清虚实,出招也是迅如闪电。
承允觉得意外,正欲折返之际,又突然觉得两人实在太过诡异,因而舍不得放开自己的目光。藕色的衣衫原来是一个女子,美的不似凡间任何,她的脸上的表情却如冰雕一般,俊美的眸子里好似少了点什么与她的美貌反而不太相称。黑衣人在他看来,是完全无法探知。两人打斗得激烈,连承允的出现都未曾发觉。一时间,天地风云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