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儿，从小路走……”她脑海里募地浮现了这样一句话。她的心就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不对，她不能走，她还要看看他伤的如何。心一横，她往回头处雾霾跑去，再不看那桥对岸的明媚的桃花林。
正是一阵剧痛把她从梦境抽离出来，不由得又多咳嗽了两声。她睁眼间，发现是一处陌生的地方。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却不像是久没有人住的样子。她只记得她在战场上地看到公子彤和紫夙打起来，情急之下挡在了两人之间。这里不是公子彤的营地，难道是琉泽？她心里的疑窦越来越多。
“来人……”慕菡扯着嗓子喊着，她印象里这样的府邸不该只有她一人。
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来的人紫衣翩然，好似天边的云霞。两人视线对上的刹那，慕菡几乎要忘记了呼吸。活生生的紫夙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他与以前相比多了沧桑，故人相逢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替我挡剑的目的是什么？”紫夙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剑，剑尖几乎毫不客气就贴上了慕菡纤细的脖颈。他的凤眸里的神色陌生而冷漠，仿佛看着的不是慕菡这样伤重娇弱的救命恩人，而是手下败将。
慕菡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彤国梦中都心念的人，再见面会是这样一番场景。难道真如当初云浅所说，他一直把她当做替身，如今梦醒再难回旋？可是他明明救了她，为何又要这样威胁。
“能有什么目的，让人可以连命都不要？”慕菡回答的更像是自嘲，根本不介意脖颈上压抑的丝丝凉意。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又怎么会再介意脖子上再多一条伤疤。
此时话音刚落，她分明觉得本来还架在脖子上的剑被拿剑的人挑开了去。
“我不管你什么目的，现在你想活下去就得听命。”他的眼神还是同样冰冷，一如初见。回忆翻腾的时候与现实交织更让人难受。这就是他救她的目的，想让她生不如死。他这是报复吗，慕菡冷笑着。
“那谢谢你了。”慕菡咳嗽着说出这样一句话，忍痛翻身不去看他。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紫夙什么，要不然怎么会在每个快要卸下心防的时刻又被他狠狠伤一次。
紫夙冷漠地瞥了眼床上的人，道：“感谢的话对我没用，既然你那么想接近我，我就给你这个机会。王爷府缺粗使丫头，你三天后去报道吧。”
慕菡听到这个熟悉声音，后脊骨上还是止不住一凉。她几乎可以断定，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熟知的紫夙，而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恶魔，一个以折磨人为乐的恶魔。
重重的摔门声昭示这个房间又重新恢复了安静。慕菡忍痛地抚上自己被包扎地歪歪斜斜的伤口。她想起当日那肩头的痛彻心扉的凉意，是不是就该了断了。她现在千疮百孔的身体又怎么比得上心里的空洞，看来自己还是在乎他的，不然不会不假思索地挡在他们面前。她开始明白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言了。
“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重新站在我面前？”慕菡笑着流泪，和着伤口的痛，果然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她自己早就原谅他了不是吗？果然是自作自受，她想到爷爷的嘱托，喉间瞬时就一甜，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负痛而活！
还在遐想的时候，门又被推开了，慕菡一瞥，居然是慕琴，她的心顿时灰了半截。慕琴早就对自己动过杀心不说，她的存在还说明刚刚的人分明就是紫夙。
“爷爷怎么样了？”慕菡虚弱地问道，眼前的女子怎么说与自己也是同根。她不知道要如何开脱，但这样套近乎的方法也不失为最好的开头陈词。
慕琴果然一怔，她原以为慕菡会将过去的种种都提起来，不想慕菡却在第一时间表达她心念的是与她同根。许久，她才开口道：“爷爷走的没有痛苦，慕家虽然不如从前，但朝中也无人敢动。玉符失踪这件事，朝中认为不过是我们慕家避人耳目的说辞，反而对我们更加敬畏。”
“玉符到底有什么作用？”慕菡紫眸一闭，脑海中又浮现起与爷爷见的最后一面，不免有些伤感。所谓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慕琴声音压低了几分：“你竟然也不知？我原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
慕菡莞尔一笑，现在的慕琴与原来的也是两样，恐怕是这些年的变故让她有所顿悟吧。“我可以把玉符给你，但你要壮大慕家。”
慕琴不由得睁大眼睛，可神色转瞬就黯淡下来：“我要玉符又有何用呢？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
慕菡听她这么说也吃了一惊，可心下明白的确琉泽已经变天了。她不再是那个骄傲有心计的皇后。
“我不会帮你，如果你有一点靠近紫夙，我依然会……对你不客气。”慕琴妩媚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尴尬。
“慕琴，我从没怨过你。”慕菡扶着伤口，“从今往后，紫夙还要多多依仗你。”她在这里的几年都是偷得的，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呢，看慕琴的打扮和出现，看来她现在与紫夙又是走得极近。
慕琴半晌无语，杏眸里有一圈若有似无的雾气。她偏过头去：“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伤重至此，随时都可能……”
慕菡笑着咳嗽了两声，坚定的眼神让人钦佩：“没事，我还不想死。”
卷二 梦囿他国 度君意 第四十二章 琉泽丫鬟彤国后
彤国驻扎在琉泽城外的营地。
“皇上！”将领们默契十足地齐齐跪在公子彤面前。“臣等奏请皇上三思啊！”
公子彤的脸色并不太好，他的右手狠狠地捏成一个拳头。
“皇上龙体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个将领跪着上前一步。
“朕若是执意明天要出兵呢？”公子彤的水眸里有一丝愠恼，这于之前是从没出现过的。可竟然为此，他隐隐觉得心口有些疼痛。“慕菡……”他想他忘不了那一天，慕菡突然出现挡在两人中间。
“这……”将领们相互看了一眼，道：“皇上，臣有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公子彤抚着手上的扳指，极力地平复心境，脑海里回想的还是她那渴求的眼神。
“其实……皇后娘娘已经……去了。”最前面的将领颇有顾虑，但最终还是松了口。
公子彤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继续强作镇定道：“不可能。”
“那日，皇后娘娘替皇上挡下一击，臣等都有目共睹，也明白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但请皇上想想，娘娘挡剑之前就如此伤重，又落到那贼人手里。即使贼人无意杀她，但也无意治疗，她恐怕凶多吉少。”将领越说越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使她真的……真的遭遇不测，朕也要给她一个说法。”公子彤眼中敛去了恼怒，有的只是温柔的悲伤。
“皇上，请恕臣未能及时禀报，只是怕皇上的身体吃不消所以才……”将领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皇后娘娘的仙体已在护城河中找到……”
“你说什么！”公子彤顿时心里一片伤痛，他不信这样聪颖、倔强的她居然会这样离去。想到这儿，他忍住了眼眶的红涩，道：“朕要亲自去看看。”
夜里的风，如同鬼魅一般呼啸。打在人脸上竟然有湿湿的感觉，公子彤觉得自己的眼里似乎都要被这风浸润得流出泪来。就在刚才他仍然不愿相信，他的慕菡已经去了。
他上前掀开白布，其他尾随的属下都不由得退避三舍。他本是不相信现在却又不得不信，在河里浸泡过的人都是辨不出原来的样貌的，连衣服都褪的一干二净，唯一能辩的恐怕是她那双紫眸。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碎成了千百片，没有办法再拼凑完全。就这样呆呆地蹲着，不发一语。
“皇上，请您节哀啊，身体要紧……”将领看着落寞的公子彤，已经有些后悔将这样一个坏消息告诉了他。
“朕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公子彤的声音里有了少见的悲伤，他深知她真的回不来了。有些人和事过去了，就不会再有。慕菡，九泉清苦，你喝过孟婆汤，就不要再回头了，那个人这样对你，迟早会付出代价。
公子彤眼角有些湿润，抬头仰望那一方夜空，不让泪流下。本是寂寥的天空，却又淡淡的有几颗星子闪耀在各个角落，好似不屈服于夜色的深浓。他苦涩一笑，心里想着下辈子，自己一定要先找到她。
“所有将士听令，现在立刻班师回朝不得有误。”公子彤起身之后的口谕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皇上……”将领有些担忧地上前一步。公子彤却制止了他的行为，道：“如今皇后已经仙逝，朕想要亲自扶灵，至于攻打琉泽的事，等皇后入土为安后再议。”
将领抬头间，总觉得公子彤的目光里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琉泽城里依旧四处有重兵把守和巡逻。
这两天，慕菡都在床上度过，慕琴虽然肯放过她一马，却也没有什么善待慕菡的行为。慕菡缩在这个小房间里，挪动几步也能让她龇牙咧嘴好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