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被帅哥的暧昧之语扰得心神不宁,就差晕过去,但我与生俱来的烈女正义感彻底战胜了我,一本正经道:“我哪里使坏,我只是实话实说。”
“好,实话实说。”他意犹未尽地笑着,嘴唇轻轻触碰上我的,轻磨厮碰,我心乱如麻,他却轻语道:“那实话实说,想不想我亲下来。”
有股电流麻麻地流进我的血管,我朝后一倒,忙乱地用手支住身体,才不至于倒在地上。他却逼了上来,我闭上眼,一把推开他,大喝一句:“你神经病啊!”
我再不理他,夺门而去,风一样地跑回屋子,猛地收起脚步,屋子里漆黑一片,我孤零零地站着,就这么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我一拍脑门,终作出一个英明决定。
古代很复杂,帅哥很危险,为了防止自己沉沦在这混乱的时代中,我要制订一套周全的出逃计划。首先,先要在这霍府里大干一场,然后,带着金银财宝远走天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我不是偷,我是借,借了不还而已。这大色狼权高位重,不差这些银子。我杀富济贫罢了。
我在内心强调了几份理由,终于说得自己心服口服,于是和衣上床,安心睡去。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将这府上上下下逛了个遍,终于找到了“库房”二字。
奇怪的是,这里居然没有重兵把守,大门敞开。
我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见里面货物堆积如山,翻了个遍,发现除了大米油盐酱醋,居然没一点值钱物。
一个老人走进门来,我正想躲避,他却只淡淡瞟我一眼,似乎没当我存在。
我忍不住上前问道:“大伯,这里可是将军府的库房?”
“嗯。”他顾自点着账本,头也不抬。
“将军府里真是清贫。”我故意试探他。
他终于抬起头,枯井似的眼眶里,一对死白珠子骨碌碌转:“你想偷财物不成?”
我连摆手,道:“哪里,只是在想,若真来了小偷,他便要失望了。”
老人冷笑。“霍将军为官清正,向来无什么好偷的。”
我心落谷底,想,总不得扛着大米一袋袋出去卖吧。
又问:“那霍府日常如何开销?”
老人道:“平日里将军与下人们都极为朴素,每月,将军拿出一些钱币,给管家负责府里开销,用完了再问他拿便是。”
这家伙原来是个守财奴。我咬牙切齿。老人看出我的情绪,只补充道:“将军虽简朴,但凡遇到天灾人祸之时,他便开仓济民,造福一方百姓。”
我抓抓脑门,想史书上可没记载过这些:“我怎没听说过。”
老人感慨:“将军不喜浮名,每次赈灾,均以化名,所以外头的人并不知。”
做慈善不留名?我有些讶然,竟发起了愣。忽然想到他色迷迷的眼神,又觉得他不像是这种人。
好家伙,就算他有一颗让世界充满爱的心,但泡妞总是要银子的,唬谁?
估计金银财宝早藏进小金库里,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小金库。
多年的盗窃经验告诉我,小金库肯定在他卧房里。
……
我瞅着天色较暗的时机,换上深色衣物,悄无声息潜入他房中。
房内古朴雅致,隐隐透着一股檀香,书架上放着一些兵法书籍,却是全新的。我心想,附庸风雅,却还是个浑人罢了。
快速察看了一圈,却没寻到类似于保险箱的东西,一侧忽传来“叮”一声微响,我浑身鸡皮疙瘩一竖,回头看去,才知是古代计时用的铜漏声。
目光转向那家伙的床榻,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
夜色愈浓,光线暗下许多,我听到远远的有仆人的声音传来,意识到不可久留,这回先探个大概,下回有机会再来。
……
寻思着何时趁机到大色狼的卧房里开展我的盗窃大计,脚步却也不知不觉地又走向了小树林。
月光下,照见卫青英俊的面庞,炯炯的眼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你终于来了。”他笑道。
我讶然回道:“你在等我?”
“我等你一天了。”他仍然笑着。
“你等我干什么?”我傻傻问。
“经社的友人都在记挂你的甜品,叫我寻你来呢。”
我想说,我今天感冒加抑郁症发作,不想参加他们的经社聚会,理由到了嘴边,他却朝我笑了下。一位明星级别的帅男人,在月光下朝我暧昧一笑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少,我终于领略到了。我神经麻木得像个扯线娃娃,手脚便在他的半拉半扯下,向河边的方向走去。
上了画舫,一群男人们正拢着光线饮酒畅谈,一见到我,便戏言:“瞧,谁来了?”
我朝四周望了圈,见今天多了许多美女,个个浓妆淡抹,人比花娇,每人倚着一位帅哥。古代文人果然风流成性,丝毫不亚于现代男人。
坐在正中的王公子开口道:“真真姑娘,大家都只记着你上回做的蛋糕,再给我等做上一回如何?”
我忤着正想回答,他却转向身边的一位明眸皓齿的美女笑道:“雁秋,今日,把这真真姑娘叫来了,你等好好向她学学甜品的手艺,以后迎雪楼生意定更好了。”
被唤作“雁秋”的女子娇笑点头,钻进王公子怀里,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我冷冷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心情做。”
直直的拒绝让气氛骤冷,场内安静下来,人们朝我看看,又朝王公子看看。我风轻云淡,但见王公子脸色如铁,似是没料到我居然会当面拒绝他。想必,能与卫青一起谈天说地的朋友,定是朝中显贵,平日里呼风唤雨、献媚奉承的大有人在。我这样说来,倒是生生泼了他一盆凉水。
雁秋开口道:“姑娘,只是点心而已,何来心情不心情。做了,便有心情了。”
我继续冷道:“你有心情,你去做吧。”
美人脸色一闪,但仍笑得灿烂:“姑娘,说话做事,可得要留些余地才是,否则,何时得罪了人也不知呢。”
我伸了个懒腰:“唉,我这人便是这毛病,能活到现在也是万幸。好困啊,我回去睡觉了先。”
一只手拦住了我,我抬眸看去,迎上卫青炯炯的双目。
“既来了,则安之,何必说走就走。”他淡淡道。
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笑声,我转头看见王公子抚掌高笑:“真真姑娘本是性情中人,我竟将她与青楼女子并重,算我错了错了。”
他从座位上起身,将我与卫青扶至桌边坐下,嘴角盛满笑意:“真真姑娘,蛋糕只是个借口,唤你来是为何三找个机会,让你好好陪陪他,也省得他日日记挂着你。”
我额头微湿,朝卫青望去,却见他也正瞧着我,脸刷就红了。
王公子看出端倪,脸上闪过坏坏的神情,只转身归座,提杯道:“来,今日我等不醉不归!”
四周静如水,舫中却灯火通明,纸醉金迷,我见眼前的男人女人们个个面如染霞,眉目传情,杯盅交错之间,更是一番人间百态,心里感叹着天下乌鸦一般黑,现代也好,古代也罢,哪来痴情专一的男子。
一边的卫青只淡淡啜着酒,淡定俊雅的身影,却似与这幅画面格格不入。他转过头,与我杯盅一碰,轻笑道:“想出去透气吗?”
我与他走出船舱,风迎面吹来,让酒意消了不少,我提裙坐下,只见空中明月,像个大月饼似的倒映在水面。
“再饮一杯如何?”他递上酒来,我也没拒绝,仰面干尽。我忽然问:“将军的妻子,是平阳公主吧。”
突兀的一句才出口,我便后悔了,酒真是害人的东西。
他却呷上一口酒,只嗯了一句。
我干咳一声,“好……”
“好什么?”他忽然转过头反问,深刻地望着我。
我被他吓一跳,怔怔不知所言。他的目光很吓人,不,很复杂,不,很让人费解。
我微微向后仰了身,他却逼上来,目光更切。
我许久才回过神,干笑道:“当然好,皇帝的姐姐,皇亲国戚……”
他却再也不语,侧面冷峻如峭壁。
我想,结过婚的男人都这样,即使娶了公主,也永远觉得娶错了人。
“将军有心事吗?”反正已经进入悲伤的主题了,干脆再深入一点吧。安慰帅哥的话,我已经准备了很多。
他望着湖面,湖水反射在他的睫上,隐有珠玉挂坠。
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响起。
“韩真真,我为何看不懂你。”
“啊?”我干干回了句。
他转头望着我,反复打量着,像是要在我的脸上找到什么东西,“我真看不懂你。”他又重复了一遍,脸上却慢慢积起苦笑,“又或看不懂,所以,才吸引着更想看。又或,你也看不懂自己,是吗?”
我干干点点头。
“是的,我自己也看不懂自己。到了这个世界,除了知道自己也叫真真以外,如同瞎了一般。我想不通很多问题,却没人告诉我,只得自己一个劲地瞎想,瞎想却更想不明白,所以干脆就不想,我想糊里糊涂地过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我自言自语着,淡淡的忧伤爬上了眉梢。酒精真是害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