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虽然她和沈陌同为珍贵的人形雌性,但是重要性还是有所不同的。她的存在只能够满足少部分雄性的生理欲望,而沈陌不仅是一只雌性,还是一个为部落带来更好的生活条件、解决了可怕疾病的“智者”一般的存在,所以在众兽人的心里,这高下也就立现了。
所以说,无论在什么地方,人气、人心都是顶顶重要的一柄利器。
其实,安婧和沈陌同为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沈陌懂的一些常识问题,她大多也懂。只是前者将部落的事情放在了心上,而后者只把自己和美男放在了心上,所以白白地让沈陌捡去了这个大好的机会——很久很久以后,当安婧终于想明白这一点时,“悔恨”一词已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紫羽美男很快换好了衣服,又如一阵风般刮了回来,把身不由己的沈陌姑娘从他刚才临时借用的一个兽人怀里挖了出来,继续舒舒服服地抱住她,时不时地在她的脸上、身上舔一下、蹭两下,好像她是一根好吃的棒棒糖。
喂……
沈陌无力地翻白眼。
“族长大人,按理说这是你们部落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不应该插手。但是你们部落这个心肠歹毒的雌性——”他用眼角余光极其不屑地瞟了安婧一眼,“——欺负的是我心爱的小雌性,所以,希望族长大人您能够‘妥善’处理这件事。”言语中加重了“妥善”两个字。
紫羽虽是一个兽人族的族长,但是介于这人时不时抽风的属性,他平时和人说话是很随意的,一旦他用正式而客套的语气说话,按照现代的说法,即开始打官腔,就说明他对这件事上了心、认真起来了。
族长大人的面色几不可察地一滞。
紫羽这一番话无疑是在暗示他,整个兽人族B都会站在沈陌一边。紫羽虽然抽,但在族里的威信奇高,所以如果他想要对安婧放水、宽大处理什么的,一定会惹来众怒。
紫羽,不愧是在族长这个位置上稳稳地做了多年的兽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没错,他原本的确打算做个和事佬,当然主要是劝说这一事件的受害者——沈陌那一方能够忍一忍委屈、让一步,然后让安婧跟她道个歉,再小小地惩罚安婧一下,这件事就算这么揭过了。
对于一个族长而言,最看重的是部落的兴盛。安婧这次虽然犯了大错,但她毕竟是一只珍稀的人形雌性,她的存在,关系到部落的繁衍和未来。要舍弃这样一只珍贵的雌性,实在是……好肉痛啊……
沈陌将族长大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她对族长大人一直很有好感,他们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族长大人一直对她很照顾,还在关键的时刻给予她支持和信任,所以,她对他始终抱着一种小辈对长辈的敬爱、以及亲切。
她可以理解族长大人此时的犹豫,但是,有些事情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
任何人在受到伤害的时候,都会希望自己所在意的人能够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是,族长大人却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她。
沈陌看族长大人的眼神渐渐变得黯淡,直至无波无澜。
“族长大人,你要明白一件事,今天如果不依照规矩对这个犯错的雌性施以严惩,那么她一定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不定——”紫羽拖长了声调,“将来某一天,她会对我心爱的小雌性做出更加不可饶恕的事情。”
紫羽轻轻抚摸着沈陌的长发,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眼底实则溢满了对沈陌的心疼、和对安婧及“桑叶”兄弟二人的杀意。
“紫羽!你……”安婧惊喝,朝紫羽投以一种“爱恨交织”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她喜欢的异性要对她这么残忍?!
族长大人闻言,悚然一惊。
是啊,他险些忽略了这一点,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安婧的一举一动。这一次,安婧想要毁掉的是沈陌的清白,下一次,会不会就是沈陌的……性命?
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二选一问题。
选安婧?还是沈陌?
族长大人的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转向安婧和阿桑阿叶兄弟二人,叹道:“依照族规,故意伤害族人者必须被驱逐出部落,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东西,离开吧。”
什么?离开!
安婧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去了,阿桑和阿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前者的眼中还夹杂着深深的难以置信,后者则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一副认命的模样。
“不!我不同意!我是珍贵的人形雌性!大陆唯二的人形雌性!你们怎么可以赶我走!你们不能这么做!”她冲着族长大人放声怒吼,神色变得有些疯狂。
族长大人深深一叹,别过脸不再看她。
直到这时,安婧的心底才涌起一股真正的恐慌。
他们竟然真的打算惩罚她!她以为凭借自己大陆唯二人形雌性的身份,他们一定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没想到……没想到……
怎么办,她不想离开部落!想想就知道,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偌大森林里,就凭她和阿桑阿叶三人会遭遇怎样的境况,她绝对不要过上那种生活!
惊慌的视线一一掠过在场的其他兽人、紫羽、最后停留在沈陌的脸上。
“沈陌……”她忽然放软了声调,眼眶中迅速聚起氤氲的水汽,“我错了,我不该让他们那样对你。看在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曾经是好朋友的份上,你帮我跟他们说说,让他们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或者……或者换一种惩罚的方式?只要不是这个,其他的我都愿意接受!”
沈陌神色淡淡地对上她的目光,看不出想法。
安婧急了,又道:“我不是真心想要伤害你的,只是一时被嫉妒蒙了心,其实我很快就后悔了!我还是拿你当朋友看的,真的!你看,在你明白再也回不去的第二天晚上,我不是还安慰过你吗?还有还有,你发烧的那次,我特意提醒翮帮你降温,不信等他回来后你可以问他!”
沈陌的眼底渐渐浮上讽刺之色。
后悔?
如果每个人在犯了错之后只消说一句“我后悔了”就可以逃避惩罚,那么还要律法做什么?
安慰过她?提醒翮帮她降温?
呵……如果安婧没有说这番话,她可能还会对这些曾经的温暖心存感激。
但是现在……
如果一个人总是把为别人付出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牢记在心上,并且时时刻刻提醒对方,这样的人,与之做朋友又有什么意思呢?
还有,安婧似乎没有意识到,她从头到尾都只在为自己求情,完全没有想起因她而受累的阿桑和阿叶两兄弟。
部落里的兽人生性纯良,他们两兄弟愿意为了她而违背本性,足以证明他们对她的用心。
而安婧却这样忽视他们,他们的心里一定很失望吧?
真是有些替他们感到不值啊……
思绪百转千回间,安婧带着焦急和哀求之意的声音又响了好几遍,沈陌在心底叹息,缓慢却坚定地垂下眼帘,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可不是以德报怨的圣母,安婧未免太高看她了。她所遵循的人生准则之一,就是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
更何况,拜安婧所赐,她现在可是不能“说话”呢,又如何帮她去跟兽人们求情呢?
沈陌的闭眼清楚地摆明了她的态度。
于是,安婧三人被驱逐出部落一事再无回转的余地。
房间里有一时的寂静。
族长大人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惆怅,忍不住又是深深地一叹。
安婧的又一声哀求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她怔愣地凝视着沈陌,眼眶里的水汽在打转了多时后,终于无知无觉地落了下来。
原以为,只要她恳切地哀求,沈陌即便不能完全原谅她,也会因她可怜的样子而心软几分。
是的,在她的印象中,沈陌就是这样一个容易心软的女生,没有接触过什么阴暗的东西,所以对人性总是报以一种天真的期待。
没想到,沈陌也是可以这样残忍的。
想着想着,她忽然笑了,很冷很冷的、嘲讽的笑意。她高傲地扬起头,一如往日的姿态,一字一顿、恨恨地说道:
“你们会后悔的!后悔这样对我!早晚有一天,你们会发现,失去我对于你们这个部落而言是一项多么大的损失!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的后代一代比一代弱小!诅咒你们一步一步走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