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知道自己不该在祖父面前顶撞父亲,但他们难道就这样一辈子忍受父亲的偏心,继母的毒计?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冷静,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开口说道:“父亲,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一直觉得矿上的账目有问题。如果我早些知道这事,就不找人查账了。”
沈伦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怒火。在他听来,沈君昊这话分明是说,他已经着人查账了,他和薛氏若是不把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他就要公开账册。对沈伦而言,他根本从没打算侵吞他母亲留下的一分一毫,退一万步,就算他有,他是他的父亲,他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既然你先前就有所怀疑,怎么从未听你提及?”他冷声问沈君昊。
沈沧知道,儿子和孙子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更知道,儿子每年都去史氏的坟前,一坐就是一整夜。曾经有一度,他甚至认为是沈君昊的出生害死了史氏。眼见两人间的气氛僵硬,他急忙开口道:“不管怎么样,你既然已经接手,所有账目自然应该清清楚楚的。”这句算是安抚沈君昊,紧接着又说:“我另外有事与你父亲说,你先回去吧。”就算要斥责沈伦,也总要给他留点面子。
有那么一瞬间,沈君昊很想对他们说,他早就想过和云居雁远走高飞,若不是薛氏步步紧逼,若不是家里阴谋阳谋不断,他根本不屑争什么爵位。他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见沈伦冷着脸,沈沧又是满头的白发,他咽下了那些伤人的话,行礼退出了房间。
待房门关上,沈沧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对着沈伦怒道:“你打算就这样粉饰太平?”他拿起茶杯又重重撂在桌上,“你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管不好,我如何能放心地把这个家交给你?”
“父亲,她只是一时糊涂,她只是为了茗儿。”沈伦跪在了沈沧面前。
听他提起沈君茗,沈沧顿时沉默了。就像沈君昊说的,纸包不住火,事情毕竟是事实,他定了定神,低头看着沈伦问道:“君茗出事的当日,大夫不是第一时间到了吗?为何会耽误了医治?”
“父亲,您这话是何意?”沈伦顿时紧张了。
沈伦叹了一口气说道:“前些日子她身子不好,我一直没对你们说,大夫告诉我,君茗出事的时候,因为耽搁了医治,落下了病根。”
“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好好的吧?”沈伦的脸色立时变了。薛氏已经不能再生了,那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回去要如何告诉她?
“具体如何,要等他大一些才能知道。”沈沧深深一叹,“你回去与她好好说,至于为何耽搁了治疗,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就不要再多生事端,徒惹别人笑话。有关矿上的事,我会与君昊好好说的。”
这话让沈伦从惊愕中醒悟。沈君茗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一个抱在手里长大的儿子。沈沧的话分明在说,两件事功过相抵,谁也不要再追究了。可如果沈君茗的所谓病根只是意外,又何须“功过相抵”?再多的银子怎能及得上他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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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劝说(打赏加更1)
枫临苑外,沈君昊疾步而行。远处的角落中,有人躲在暗处默默看着他。他很了解他,从他的步伐就知道,他很生气,已经气到了极点。他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要的不是沈君昊生气,而是那些人的四分五裂,自相残杀。他相信待会儿沈伦出来的时候,一定比沈君昊更生气。
沈君昊完全不知道有人正看着他,他的心中满是对父亲的不满。虽然事情尚未有结果,但事已至此,单看祖父和父亲的态度他就能猜到结果是什么了。以前薛氏对他使的那些手段,他可以当时过境迁,不屑与她一般见识,可她对云居雁的谋害诬陷呢?他岂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这次他轻易放手了,那么下次呢?下次她会不会变本加厉?
沈君昊的脚步戛然而止。他在回廊稍立,转身往外而去,找到了在外面侯着的长顺。长顺领着他去了偏院的一个杂物房。打开上锁的房间,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见到他,“噗通”一声跪下了,嘴里哀声嚷着:“大爷饶命,小的只是一时起了贪念……”
沈君昊冷眼看着他。他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灯草指给他看的那个名字,是在茶楼管账的,算是沈君烨的心腹。他打量着他。原本他想把他的底摸清楚了再来审问,可是他怕事情再出意外。直至地上的男人止了嚎叫,他才冷声说:“该怎么处置你,端看你交待多少,有多少悔过之心。”
男人看着沈君昊的神情,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平日里,他们只看过沈君昊嬉皮笑脸的样子,从未见他这般,明明只是面无表情,却似要将他一口吞了。他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口水,这才叙述起了经过。
沈君昊一直只是静静听着。至他说完了,他都没有表态,只是命长顺把他偷偷带出王府,好生安置,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回到凝香院,他推开房门就见云居雁撑着脑袋坐在桌前,身前虽放着书,脑袋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连他推门她都没发现。他看了一眼时辰,虽然差不多是就寝时间了,但她睡了一整个下午也是事实。“你若是困了,不用等我的。”他在她耳边轻语
“没有,我一点都不困。”云居雁否认,使劲眨着几乎快黏在一起的眼皮。
沈君昊看着她与周公做斗争的迷糊模样,先前的负面情绪消散了一大半。有一个人等着自己。这是羁绊,也是温暖。“去床上睡吧,我去洗了澡就过来了。”
“我真的不困。”云居雁再次摇头。又急问:“祖父那边怎么样?那个肖妈妈还是什么都不愿说吗?我知道后来父亲也去枫临苑了。听说母亲一直在屋子里哭。”随着这几句话,云居雁看到他整个背都是紧绷的。“怎么了?事情很不顺利吗?”
“没什么,父亲和祖父都想让事情就这样过去……”
“什么意思?”
沈君昊见屋里没有旁人,伸手抱住了她。虽然天很热,但他的心需要她的温暖。他的父亲让他太寒心了。
云居雁温顺地任由他抱着。能像现在这样安慰着一时软弱的他,这也是幸福的一种。
直至沈君昊自己觉得站得累了,这才放开了他,叙述了整个经过。最后对她说:“虽然祖父和父亲都想就这么算了,但我想让她知道,我不会向以前那样一味避让。只懂得躲在祖父身后。”
“以前她也一直针对你吗?”云居雁的脸上立显忧色。
“都是过去的事了。”沈君昊一语揭过,对着她说:“明日我想借灯草一用,带她去茶楼走一趟。”
“你是想让她帮着把矿场的账目弄明白?”云居雁说着,若有所思,不确定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她也是受害者。”
沈君昊惊讶地看她。云居雁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十一弟是她的命根子,可如今,十一弟变成那样,她又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再说矿场的事,她无非也是为了银子,但她费心筹谋了半年多,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这么说是没错,但是从你进门开始,她就没有消停过,父亲又一味护着她,如果不给她一个教训,恐怕以后她会变本加厉。”
“你不要忘了,还有一个青纹。若是青纹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互斗呢?好让幕后真凶渔翁得利呢?”云居雁一边说,一边拉着沈君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凉水,凑到他的唇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担心我,生怕她心心念念想着算计我,但是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吗?灯草说,她能从茶楼的账目看出矿场账目的猫腻,这么巧的,茶楼的管事就来自首了。虽然他说,他因为和矿上的账房先生是亲戚,这才懂得如何把账目做得天衣无缝,可并不能排除有人利用了这点。”
沈君昊听着她的轻声细语,慢慢冷静了。其实在他和云居雁成亲前,很多事情也都是这样的,看起来是那么顺理成章,让他不得不一步步跟着往下走,而最后,不是没有结果,就是所有证据指向薛氏。他轻轻他拿了一口气。即便证实事实是这样,他还是不得不跟着往下走,总不能把一切都扔开,对着线索和证据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云居雁在沈君昊身边坐下,柔声说:“我不是要干涉你怎么做,也不是叫你不要往下查了,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多留一个心,不要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不管青纹与谁密会,我们总有一天能找出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