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拿起茶碗呈给大太太,也开口道,“锦好说的在理,母亲还是吃一点吧,如今府里全靠母亲操持,若是母亲病了,那可真是要乱了套了。”
大太太这才肯勉强用了一点,只是吃了几口,便放了筷子,叹气道,“我在这里吃着饭,一想起你大姐没人伺候又冷又饿,这心里就跟有东西揪着一样疼。”
五娘让锦好将饭撤了下去,还没有开口,姚妈妈就掀了帘进来,大太太正欲开口问,但一看到姚妈妈灰败的脸色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到口的话也就咽了进去,只是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五娘看到眼里,思索了一番,才小心翼翼的道,“母亲不如让女儿去试试?”
大太太想了一想,勉强点头同意了,“你且去看看,如若不行不要勉强,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五娘福身行了礼,“母亲放心就是,女儿都省得。”
话是这样说,可大太太还是有点担心,等五娘出了门,便又派了跟前得力的丫头婆子跟上。
五娘带着一大堆丫头婆子去了供奉诸位祖先灵位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有几个高大面相凶恶的粗使婆子迎了上来,打头的一个婆子穿着姜黄褙子,豆棕马面裙,头发整齐的梳了一个圆髻,面貌平常却透了几分精明,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才不急不徐的道,“老奴见过五娘子,不知姑娘来可是找老奴有什么事?”
五娘见这婆子说的明白,自己也就不遮掩,轻声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想让妈妈通融通融,让我进去见一见大姐。”
婆子面色不变,依旧浅笑有礼,“大老爷吩咐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探望,五娘子一向是个有孝心的,必不会违背大老爷的意思,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婆子一开口就用孝心压了下来,五娘微微变了面色,一脸的担忧,“我也不想为难各位妈妈,只是大姐身体一向不好,母亲着实担忧,连饭都没有吃,我看着雄,这才来求各位妈妈,好歹让我送点水进去。”
婆子也是一脸难色,“老奴也想让姑娘进去,只是大老爷确实有吩咐,老奴不敢违背,还请姑娘见谅。”
说着就闭紧了嘴巴,一副怎么也不再开口的模样。
五娘一看就急了起来,上前两步正要再开口求情,不知怎么眼前一黑,人晃了两晃,就软倒在地上,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衫,像是快要喘不过气一般拼命咳嗽起来,只咳嗽了几声,脸就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面色也渐渐惨白。
锦绣眼急手快的扶了五娘,一边呵斥丫头拿了药上来,一边替五娘顺着气,话里犹带着颤音,“姑娘莫要急,顺过这口气就好了。”说着接过丫头递来的药膏子,五娘吃了两口,却也不见好转,咳嗽的越发厉害了,锦好没了办法,惊慌掸头看着带来的管事妈妈,急道,“五娘子怕是旧疾犯了,还请妈妈去跟大太太说一声,将五娘子惯用但医请进府里。”
那管事妈妈哪敢耽搁,忙应了一声,小跑着往大太太的院子去了。
奉了大老爷命的管事婆子,原以为五娘主仆两个在演戏,可如今看到五娘子这个模样,也慌乱了起来,上前几步蹲下身看着颜色如雪的五娘子,急道,“这可要怎么办?”心里也不禁后悔起来,五娘是大老爷老夫人最疼爱的姑娘,若是因自己有个什么不好,那自己的命也是到头了。
锦绣听到管事婆子这样问,不由的瞪了那管事婆子一眼,才道,“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了,难道不知五娘子这病最是急不得?太医一再嘱咐要静养,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看妈妈要跟大老爷怎么交代,大老爷是主子,五娘子难道就不是不成?不过是要妈妈通融五娘子进去一下,如何会使不得?”
锦绣开口就训斥了那管事婆子一通,管事婆子心里虽不服,但面上也不敢说什么,诺诺的应着是,锦绣这才脸色缓和了些,“还劳烦妈妈腾个干净点的房间出来,让五娘子躺一躺,再将这药膏子吃了,兴许会好些。”
管事婆子忙让手下的婆子将东厢房收拾了出来,小心翼翼掸了五娘进去躺着,锦绣让人化开了药膏子喂五娘喝下,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五娘终于止了咳声,只是神情异常疲惫,挨着引枕靠了,好半天才缓缓的道,“不知妈妈可有给大姐递了手炉?大姐一向怕冷,还要妈妈多关照着些。”说着转头看了锦绣一眼。
锦绣忙从袖拢里拿了几两银子出来,管事婆子不敢收,但看着五娘的模样,不由一阵心虚,看着屋里没有外人在场,这才一咬牙,收进了袖子里。
五娘见管事婆子肯收,便满意的点点头,又咳嗽了几声,才淡淡的道,“还有一件事要劳烦妈妈,我想进去看看大姐,妈妈将院子里的婆子都驱了,我就进去一刻钟的时间,若是父亲问起,妈妈全说我的不是就好,这样一来,父亲也就不会怪罪妈妈了。”
话是这样说,可不听主子的吩咐,还是没办好差事,无论是谁的过错,都免不了要受些责罚,管事婆子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如何会不知道这个,不禁犹豫起来。
五娘看在眼里,又虚弱的道,“妈妈也知大姐的脾气,只怕这个时辰,未必就动手抄女诫了,父亲也不能一直让大姐跪在祠堂,可女儿家的身体,本就娇弱,若是因此病倒了,只怕父亲会责怪妈妈,便连大太太那里也是不喜的,倒不如妈妈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进去,父亲一向疼爱我,有我为妈妈求情,父亲必定会网开一面,大太太那里也会对妈妈高看几分,妈妈说我可说的有理?”
管事婆子听的认真,细细思索了一番,又想起五娘平素的名声,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
第三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各位,最近工作有点忙,又感冒了难受的不行,所以迟了更新,晚点还有一章,以示我道歉的诚意,请各位谅解大太太在屋子里如坐针毡,有得力的丫头掀帘进来,大太太忙问,“太医来了么?”
那丫头摇摇头,大太太不禁沉下脸来,胸口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斥道,“太医没有来你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出去看着。”
那丫头吓白了脸,忙行礼退了出去。
姚妈妈斟了碗茶递给大太太,劝道,“太太不要急,太医也说五娘子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想来这次也只是担忧过度才会犯了病,只要用了药,定会无碍的。”
大太太拿起茶碗又没了喝的心思,便又搁回桌上,道,“话是这样说,可太医嘱咐过,五娘的身体最是要静养,可她偏有这么个姐姐拖累。”说着似是想起大娘子,不由又起了火气,“也不知我怎么生下这么个惹事的东西来,事事没个好,就会闹得人不安生。”
姚妈妈不知怎么替大娘子说话,便干脆岔开了话题,“听屋子里的丫头说,今早五姨娘那里拆了被褥来洗,太太看要不要?”
大太太看了姚妈妈一眼,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姚妈妈心里明白,便出去吩咐了丫头送碗汤给五姨娘,折回屋子里,又听大太太吩咐,“让人将五姨娘看紧了,那个狐媚子,如今得了老爷的恩宠,还不知要弄出什么事来。”
姚妈妈一早知大太太要如此,便道,“太太放心就是,五姨娘屋子里的丫头老奴都提点过了,一有什么动静便会来报。”
大太太点点头,看着姚妈妈道,“还是你最知我的心思。”
又等了半柱香,大太太渐渐坐不住,又差人去看了一道,见没有消息,便干脆站起身来,正要出屋子,派去跟着五娘伺候的婆子就进来道,“五娘子用了药已经妥当了,如今已经去祠堂里看大娘子了。”
大太太一听,脸色立时就变了,“这个孩子,这个当口怎么还能乱走动,若是病紧起来可怎么得了。”说着问那婆子,“五娘进去可有带人伺候?”
婆子也缓过神来,白了一张面色,颤着声道,“五娘子说有话要跟大娘子说,将下人都留在了屋外。”
“糊涂!”大太太急道,“她这个身子,怎么能让人单独进去,平日里看你们也是办事妥当的,怎么越是用的时候,越是糊涂起来。”
那婆子不敢辩驳,身子一抖就跪在了地上,大太太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扶着姚妈妈的手出了门。
早有婆子抬了肩辇在院子里等,姚妈妈扶着大太太上了肩辇,又吩咐丫头去拿了安神的药带上,才快走几步追上跟在大太太身边。
祠堂那边得了消息都等在院子里,大太太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问锦绣,“怎么样?人出来了没有?”
锦绣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道,“还没有消息,奴婢去敲了门,可大娘子不让进。”
大太太抿起唇角,冷声道,“真是个愚蠢东西,留你在你家主子身边都是无用,还不快到一边跪着去。”
锦绣不敢求情,忙跪行了几步给大太太让开路,大太太走到紫檀门前,听到里面隐约有什么动静,不禁问一旁的姚妈妈,“你可有听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