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下。”元奕打断小桂子要说的话,“楚将军深夜擅闯光明殿所为何事?”
“皇上。”楚烨“扑通”一声跪下,“臣愿请求从此以往驻扎在北岭城,永不离开,保卫我乾元。”说完,重重在地上磕下响头。
楚烨,心里最深处的那抹温暖,但又是莫明的心痛。
如果,如果,我们早一点相识,是不是,就不是今日这番情景。或者,时光在此倒流,倒流在公主府的那个早上。抑或,还可以往前,我在这里碰到的第一个人是你,那么,所有的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可是,结局已经写好了,摆在这里。
我突然发狂般笑了起来。
不就是一个女人和一场战争的事情么?果然是红颜祸水,而我何其有幸,竟然能够充当江山美人的主角,不知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东方天色渐明,元奕不耐烦挥挥衣袖,疲倦的声音似乎是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你们都退下吧。阿塔那王子好好回去休息,明天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玉蓉扶住摇摇欲坠的我蹒跚走出大殿,心里的凄凉,一大片一大片,就像落满京城的大雪一样。这个冬天,无比寒冷。
撇过头,楚烨也正好回头。
心里头的凄凉又加重的一深,今生最后的一撇吧,就让我再多看你一眼。
“娘娘。”玉蓉轻声唤我。
罢了罢了,“回宫。”
时至中午了,青菊第三遍进来问我要不要传宴,我摇了摇头。
“娘娘,”青菊欲言又止,“您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下去。”此时我不想说话不想吃东西不想。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不是为了吃法。可现在,我不想活着。此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后宫大戏中总有锦衣玉食的妃子要逃离金碧辉煌的皇宫,不是因为寂寞,不是因为孤苦,而是因为束缚,要逃离这重重束缚。
逃离?
我又能逃到哪去?
莫名其妙的突然来到这里,难道我能祈求上天让我突然的离去么?
望着窗外,今夜的夜显得特别的暗淡,月牙儿发出微弱的光芒,一片乌云恰巧游离过来。天,更黑了。老天爷,你难道连这点微弱的光都不肯给我么?
我坐在窗前很久,久的连我自己都以为这样一个姿势已经维持到海枯石烂。
我攥紧拳头,长长的指甲在掌心刻下一个个深深的印痕。
既然如此,本宫随你们愿!
59.-死生在命,富贵由天
明光殿。
哼,我抬头轻轻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三个字。可笑之极。
“娘娘。”玉蓉一脸担忧,“这样不成体统,恐怕会惹皇上。”
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她,“本宫要做的事本来就是不成体统。”我提了提裙,仪态万分的走进明光殿。
朝廷上之前还吵吵闹闹个不停地大臣们突然间都闭嘴了,好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
“臣妾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不用抬头,我就能想象出此时元奕脸上的表情。
“你。”想象得出,此时的元奕该是压抑了多大的怒火啊,“平声吧。爱妃有何事吗,没事的话,就下去吧。”他扬起手,往后摆了摆。
“皇上,臣妾有事启奏。”
“成何体统?一介女流竟然说有事启奏。”
“真是不要脸,果然是个妖妃。”
“真是有辱我乾元王朝风范。”
走至大殿中间,面对面看着元奕。他在上,我在下,高高在上的他可曾体会过站在下方的感受。
“皇上,臣妾的家乡有一个这样的故事。”
“你有什么事,下朝再说。来人,带燕昭仪下去。”
“皇上,难道你忘了昨天允诺阿塔那王子的陈诺了吗?”一挑眉,眼珠婉转不经意扫过阿塔那王子。
阿塔那右手摸着下巴,大有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想必,今日各大臣已经知道阿塔那王子身边一位侍从被刺杀的事件了吧。阿塔那王子始终认为刺客必定是我乾元王朝之人,认为我乾元有意挑起战争。而且誓要出兵十万夺回丧失的尊严,是吗?”我偏过头看着他,嘴上依旧噙着一丝似笑非笑。
阿塔那微微点头。
底下的朝臣们又开始吵开了,人们惶惶的吵开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
“怎么办?十万突厥士兵啊,这可怎么办是好?”
“而我皇为避免生灵涂炭,实在不忍心百姓陷于战火之中。所以,昨日陛下和臣妾商议,臣妾愿意随阿塔那王子会突厥做人质,直到找到真凶还我乾元一个清白。”我正眼瞧着端坐于上方的元奕,将他脸色的一举一动收于眼底。
这可曾是你想要的结果?可曾是你未曾料到的答案?
“爱妃真愿意牺牲自己,换我乾元十年安宁?”元奕咬着牙一字一字说完。
莞尔一笑,元奕啊元奕是你心机太深,还是你从来就不曾对我动过一丝感情。“皇上金口一开,臣妾岂有不从之理。”
“朕何曾说过如此的话?”元奕愤怒的起身,双眼似乎要喷出火焰。
“皇上您是未说过,可臣妾知道皇上您慈心仁厚不忍生灵涂炭,臣妾愿意担负所有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难忘的浅薄的,高兴的伤心的,从此以后,元奕,我与你,一刀两断。你对我的救赎就让我对你的救赎相抵,以后,各安天命。
“燕贵妃英明,皇上英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燕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呵,刚才不是还说我是妖妃么?怎么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成贵妃了,而且还是能活千岁的贵妃。人心啊,从古至今,都是不古。
“你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朕吗?”一下朝,元奕气急败坏把我拉至明光殿后房。
我抬手稍稍捋顺有些凌乱的头发,嘴角边浮过一丝云淡风轻,“这不正是皇上您需要的么?”
“朕需要的?”
“皇上您不是觉得我与人有染么?不是欲除之而后快么?既然皇上如此痛恨臣妾,臣妾唯有成全皇上,远离宫城不再在您面前出现惹您烦恼。而且臣妾这一走,不仅能解了皇上您不愿见臣妾的烦恼,而且还能解决了边境的忧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哈哈哈。”元奕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是美人深解朕心。”他抬起右手,轻轻拂过脸颊,留在下巴处,似乎在把玩什么,“那么美人以为朕会放过刘大柱吗?”
下巴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痛楚感愈加强烈。
轻轻吐出,“会。”
“美人何处此言?”下巴就像是要被硬生生掰下来。
“因为皇上不会向天下人昭告被戴绿帽子。”我定定的看着他,脸上平静地如同被春雨洗过的天空,内心实则已是天翻地覆。“皇上,您说臣妾说的对么?”
“对,对极了。美人,你说你既然帮了朕这么大一个忙,你说该让朕赏赐些什么给你才好呢?黄金万金,锦绣万匹,还是封号?可美人你已经是昭仪了,位比丞相,那该给你什么封号才好呢?”
心下一紧,帝王的心比女人的心还要深。元奕反常问我要什么,这不是他的作风。
当即跪下,“燕来无欲无求,只愿皇上与乾元王朝万世永存。”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如此虚伪,为什么不能在朕面前坦白?”元奕歇斯底里的吼叫,就像一头发疯的狮子。
“皇上,您何时可曾在臣妾面前坦白过?”
元奕愣了愣,转过身,“走吧,你走吧。”
走出光明殿,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一样。突然而至强烈的阳光使得眼睛突然黑暗一片。
“娘娘,您怎么了?”玉蓉赶紧扶上前。
此时,感觉精疲力尽,闭上眼睛,慢慢睁开,逐渐适应强烈的阳光,“走吧。”
走吧,走吧,永远的走吧,不要回来,永世不要回来。
昭阳宫,兰花的香气萦绕指尖。
窗外一盆兰花开得正好,不知不觉间,已经到夏天了,还以为冬风会无止无休的刮下去呢。竟然就到夏天了,真是快啊。掐指算算,这已经是到这里的第二年了。真快啊!
“娘娘,阿塔那王子在外说想要见您。”
“不见。”
就算我说不见阿塔那也一定会闯进来的,“怎么,美人就这么不愿意见到在下么?”他连明光殿都敢闯,更何况我这区区的昭阳宫。“那以后那么久,可怎么办啊?”
说话间,阿塔那已经来到我面前,“既然王子都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时光,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我真喜欢像你这样烈性子的美人。”他拿起我搁在桌上的绣帕,嗅了嗅,“香。”
看他那副泼皮的无赖样,恨不能上去抽他两耳光。
“那是这手帕香,还是阿塔那王子的母妃香呢?”早就素问阿塔那王子趁其父汗病重期间,祸乱后宫,勾搭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