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一张面具又会是另一张面具,层层叠叠,永不尽。我只想在这里安心等楚烨回来,等他带我走,等他带我去大漠远离是是非非。
付昭仪笑若灿花,“妹妹福气真好,妹妹还是第一个被打入冷宫又被接回来的呢。”语气里尽是羡慕。
心里不禁一叹,也是第一个打入冷宫的妃子吧,不动声色的说道,“但也比不上姐姐深受皇上宠爱。”
眼一弯,得意之情溢流于表,她挽起一个笑容,然后悄悄拉我至里间,收回笑容,“妹妹,冯昭仪听到你回宫的消息很是愤怒。妹妹,你可要当心啊!”
“妹妹多谢姐姐提醒。”这个深宫,我已知道,不是我不惹他人,他人就不会来侵犯我的。
虽然皇上降我两级,但是依旧有许多人对恨之入骨,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是,我只想等楚烨回来。
“冯昭仪到!”门外突然尖细的嗓子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18.-沙场秋点兵
冯昭仪仍是那副趾高气昂如同她头上的飞仙髻一样目视一切,眼角的余光射来的尽是鄙视,嘴角流露的全是不屑。既然她如此厌恶来这里,为何今日偏偏出现。
“见过昭仪娘娘。”没必要刻意讨好,我略一屈身客套性的问安。
迟迟未听见起身二字,只得继续屈身。
房内的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一向高嗓门的付昭仪此时也是静悄悄的,坐在一旁不答话。早已得知,自从流产后,冯昭仪比以往更得势了,皇帝对她更是有求必应百般呵护只差亲手将皇后的桂冠戴到她头上。
“本宫听皇上说你唱歌很好听,”她终于迟迟开口,“本宫心情不好,你就给本宫唱一段小曲。”
跪在一旁的青菊想发怒,被我制止住,“不知娘娘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来一曲吧。唱得好,本宫有赏;若是唱的不好,”她略一停顿,嘴角弯成一勾狠毒的勾子,“你就一直在这跪着,燕充依。”
“请昭仪娘娘责罚。”她来这只不过是想侮辱我,所以不管我唱得如何,她也必定会找借口责罚,“臣妾靡靡之音难以污了娘娘之耳,臣妾甘愿受罚。”
她似乎有些吃惊,稍微探身,很快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怎么,你难道觉得本宫没有资格听你唱小曲?”
“娘娘自是母仪天下。”我抬眼偷看冯昭仪的脸色,继续说道,“但自从小皇子一事来,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多言欢笑。若是娘娘想惩罚臣妾的话,臣妾愿意每日为小皇子念经祈福。”我使了个眼色个青菊,青菊立即从内室拿出一叠东西。
“娘娘,”我双手呈上,“这是臣妾为小皇子抄的《往生经》。”
她接过,痴痴的看着,思绪仿佛被拉到很远很远之外的彼岸,脸色也缓缓放松柔和。手指轻轻拂过粗糙的纸张,仿佛是在抚摸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眼里微微泛红,但很快隐没在鄙夷高贵之中,“本宫替小皇子谢过燕充依了。”她起身,“既然如此,就罚你跪上一个时辰吧。”
“多谢娘娘开恩。”
艳阳下,冯昭仪前呼后唤迈出一道道门槛,阳光打在丝绸上泛出银一样的光泽,长裙上的牡丹开得极其灿烂耀眼,却又极其寥落,孤单。
“妹妹快起来吧。”付昭仪在一旁欲扶起我。
“多谢姐姐,燕来犯了错,自当受罚。”付昭仪听闻,未再多说一句,只是叹了口气,悠悠地走了。
宫廷的围墙很高,高的都触摸不到外面的天空;围城很深,深得不知何时才能走出这庭院;人很多花很艳,百花开放终有一批凋谢一批绽放生生不绝。
这世上就有这样的铜墙铁壁,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出不去。
蜂蝶花影数不胜数,只是,难抵心头的寂寞。
一场秋雨毫无预兆淅淅沥沥而下,屋外的夹竹桃也逐渐枯萎,夹竹桃花被雨打湿,耷拉在枝头,瓣瓣飘落,终将与污秽的泥土融为一体。
我望着窗外,这些天倒也相安无事,我教育底下的宫人,不许对外滋事不许惹是生非不许冲撞任何人,尤其是冯昭仪。
这几日倒也平安度过,元奕每次来这里,都被我推三阻四,或者说半推半就送到被人的嫔妃宫中。
已经有一个月了,不知道楚烨怎样了,过得好不好。
大漠边,沙场上,夕阳似血,一场战役刚刚拉下帷幕。明日,又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苦战。
帐篷内,明烛旁,楚烨手握一卷地图,意气风发,身边几位副将待命随时等候差遣。
“明日,”楚烨抬眼,眼圈四周有一层淡淡的黑圈,下巴上也冒出青涩的胡茬,“最后一站,拿下北岭。”楚烨的眼里闪烁着明媚的光芒,狭长的双眸恍若天际的明星,自内而外散发的自信感染了身旁几位副将。
“是。”他们相信明日一定能拿下北岭,一定能胜利,一定能凯旋而归。因为,他是楚烨,因为他是战神,因为他百战百胜。
“高副将。”
“末将在。”
“明日你率领一万大军从左翼包围。刘将军。”
“末将在。”
“······”
帐篷外,篝火熊熊,点燃了一方天空。一弯明月静悄悄升上天,徘徊于斗牛之间,夜,一点也不安静,偶尔此起彼伏的低语声,都是难掩不住的欣喜与兴奋。此战,一路胜利,一路直逼北岭,若一路往北,直捅突厥老巢指日可待。
秋风四起,漠北的风冷回溯吹起将军的长发,大漠的风是自由的,但也是冷冷的,比中原的风要冷的厉害。
突厥士兵裹挟着风沙挥舞着长刀咆哮而来,楚烨看准时机,挥旗发令,“杀!”
乾元的士兵得到指令,挥舞着长槊长刀呼喝奔涌。楚烨一马当先,手中的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锋利的利刃犹如旋风一般杀入敌军之中。霎时,长缨上满是血迹,但是仍止不住楚烨,所到之处,哀声四起,鲜血飞溅。
杀气,血腥,风沙,马蹄声,嘶叫声,兵器声,蠢蠢欲动狰狞的咆哮。
没多久,突厥顶不住乾元士兵的来势汹汹,溃不成军。
此时的楚烨被几个突厥士兵包围,长枪舞起,刀影飞快闪动一口气撂倒几个人,又是闪电般往后提刀斩立,两个突厥士兵如同稻草一样被砍断倒在地上。
“追!”
楚烨纵身上马带领他的士兵,像无处可挡的风,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像霹雳斩四方的利剑。狂风猛烈地抽打地面,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的士兵,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怒潮,咆哮着杀入突厥阵阵包围中。
密密层层的包围中,楚烨杀了一个又一个突厥士兵,倒下的尸体铺开一条路,模糊的血肉在眼前一个一个倒下,他们的人数在减少。但是,他们在前进。
他们一路冲到北岭城下,北岭城门打开,似是轻而易举取下北岭,又是付出了太多了惨重。
他们需要好哈休息,修整好,直捣突厥老巢。
一队士兵压着一群俘虏从楚烨面前经过。
“将军。”压守的士兵见到楚烨立即停了下来,难掩喜悦之情。
“嗯。”楚烨看着这一群俘虏,“抓来的俘虏?”这批俘虏共十五人,成一行。
“是。回禀将军,末将正把这批俘虏押往关押地。”士兵从来没想过带领他们大战的战神竟然是如此年轻俊朗。
“去吧。”
“是。”
“等一下。”楚烨无意间扫过这批俘虏,眼光停留在其中一名俘虏身上,指着他,“把他带到我帐篷内。”
“是。”虽然不知道将军点名要这名俘虏干什么,但是这名士兵还是很听话的将这名俘虏带到楚烨的帐篷中。
19.-角声满天秋色里
楚烨信步走进帐篷,里面的俘虏反手扣住笔直地站着,毫无一点俘虏畏畏缩缩的混帐样,反而有一种王者的霸气。
楚烨示意让其他人离开,走到俘虏面前,稍微一用力便把俘虏下巴上粘贴的大胡子撕扯下来,“阿塔那王子,好久不见。”
“哼。”被绑着的阿塔那王子自从被送进帐篷就已猜到自己的身份多半被识破,“楚将军,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阿塔那把脸别向一边,浑身上下散发着帝王之家应有的不屈之态。
楚烨微微一笑,瞳孔骤然一紧,“你杀我乾元众多士兵扰我边界百姓多年,你说我该如何待你?”边说,手边抚上手中的利剑。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阿塔那索性闭上眼睛,“能死在楚将军你的手里,阿塔那别无怨言。”
狭长的双眼在灯火的摇曳下,一半明媚一半忧伤,“阿塔那王子果然是人中豪杰。”楚烨一直很敬佩阿塔那王子,这位同样年轻同样骁勇善战同样俊朗的突厥王子。如果不是分属于敌对的国家,很有可能,二人会成为朋友。可惜!
月光的投影中,朦胧的月色给沙漠披上一层薄薄的外衣,士兵们都放松了身心,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聊着天或者打个瞌困。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衣锦还乡,那时,一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