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宏愣了一下,犹豫的说:“母亲,大嫂不是在京城的皇恩庵出家么,您带她回来干什么?”
苗氏冷笑道:“你大哥的棺木和香火都在这里,她不在司马侯府的家庙里给你大哥念经祈福,哪有让她一个人留在京城的道理?”
想起少年时代记忆里那个明艳大方的少女,司马宏心中不知做何感慨,委婉的说道:“母亲,大哥都去了这么久了,和大嫂······没那个夫妻缘分,不如放大嫂回罗家吧。”
“你倒是一副慈悲心肠!”苗氏恼起来连儿子都嘲讽,“就她?值得我发这份善心吗?”见司马宏还欲说些什么,苗氏断然抬手止住了儿子的话,“什么都别说,这事我说了算,我没给她一丈白绫已经够仁慈了!”
司马宏有些无奈,母亲真是恨透了大嫂,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然而既然母亲带回了大嫂,方才却没见到人,便问道:“那母亲打算让大嫂住在哪里?现在这会还是马车上没下来吧,我叫仆妇收拾一间房间出来。”
“就让她睡马车上,让她下车我还嫌脏了司马侯府的地!”苗氏冷哼。
司马宏急了,“母亲,这都腊月了,白天下了一天的雪,晚上云层这么厚,没准就是一场大雪,夜里多冷您又不是不知道,让大嫂睡马车上会冻出人命的,到时候····…”名声就真的臭了,安西侯府活活冻死了府上出家吃斋念佛的寡居大奶奶,这真的会成为······流传千古的笑谈啊。
苗氏也有些犹豫,也怕自己一怒之下,冻死了罗绫秀,然而嘴上不肯服软,“那就多给几床被褥过去,马车里不透风,又不是饿她饭吃了,哪那么容易就冻死了。”
明玉在刘嫂子的搀扶下往自己院子里走,旁边一个仆妇给明玉撑着伞,刘嫂子笑道:“太太,我瞧着老太太挺欢喜您肚子里的孩子的。”
明玉笑了笑,摸了摸肚子,心里却是在咆哮,我求您老人家别欢喜了,要是生的是个姑娘,我怕您老人家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万一再承受不住打击,来个这病那病的,她罪过大了去了。
一行人快走到院子门口时,守外院的仆妇小跑着过来了,灯笼的烛光照耀下,仆妇脸上一脸的为难,弓着身子跟明玉说道:“太太,这么晚了本不该麻烦太太的,可侯爷跟老太太在说话,老太太院子我们不好进去,只能来麻烦您了。”其实是明玉这个主子向来好脾气好说话,苗氏一看就是个难伺候的主,她们对苗氏又不熟悉,谁也不想去接触苗氏,潜意识里只有明玉才是她们的主子,一有事情,还是来找明玉了。
“什么事?”明玉停下脚步问道。都这么晚了,这些仆妇训练了这么久,不是不讲规矩的人,只怕是真有什么麻烦事。
仆妇小心翼翼的看了明玉一眼,咬牙跪在了雪地里,“太太,您是怀了身子的人,按说奴婢不该说些乱七八糟的脏您的耳朵,可是……就是老太太带回来的那几口主子的棺木旁边停的那辆马车里,有人……我们都听到了,有女人的哭声,夜深人静的,实在是······太人了。”
我去!明玉几乎要跌脚了,她婆婆带回来的都是些啥啊!
“走,去看看吧。”明玉说道。
刘嫂子颇不同意,然而明玉执意要去,她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再说了,棺木里的人,生前对她都还不错,相信即便做了鬼,也不会害她和她的孩子。
在明玉的示意下,一个仆妇拿着一根木杆挑开了马车的车帘,立刻就有一个仆妇举着灯笼照了过去,一张惨白发抖的脸就映入了明玉的眼帘。
☆、第291章 处理
仆妇们集体发出了一声松气声,搞了半天是个人,还以为上附身到马车上的孤魂野鬼。
明玉费了老半天的劲,才认出来这个瘦的像柴火棍,脸色惨白满脸泪痕的女人是罗绫秀,这还得归功于她那长了寸把长头发的脑袋,估摸着这一路上没人给她剃头,新长出来的。
“是你······”明玉喃喃的说道,“母亲把你也带回来了?”带回来了却不没让她下马车,以苗氏对罗绫秀的“关爱”程度,不大可能是忘掉了行李中还有这号人,肯定是故意把她扔马车上的。
只是看马车简陋,铺的褥子不厚,罗绫秀身上也只盖了一床被子,也怪不得冻的脸色惨白索索发抖了。明玉抬头看了眼天色,乌沉沉的,一丝星光也没有,晚上恐怕是要下大雪,这一晚上下来,第二天只能给罗绫秀收尸了。
老太太办的都叫什么事!明玉是真的恨的想问候司马宏的外婆了,您老人家怎么教养闺女的!一个两个都是奇葩!
要是罗绫秀冻出个好歹来,叫别人怎么看安西侯府?再恨人也不至于如此折磨人吧,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罗绫秀裹着那条薄被子哆哆嗦嗦的看着明玉,她自然还认得明玉,看着明玉隆起的肚子,她难掩眼中的恨意,倘若不是意外,倘若没有明玉,她就是安西侯府的女主子,本该锦衣玉食站在这里的诰命夫人应该是她!是徐明玉抢了她的一切,还抢走了她的表弟宝哥儿。
既然知道了,明玉不可能放着她不管,然而苗氏把她扔在这里,铁了心要折磨她,明玉又不能公然跟苗氏对着干,再说了,罗绫秀对她干的那些好事她也没忘,自己也不是拜圣母教的。
“找个人看着·半个时辰过来看一眼,万一人有个什么事就赶紧请大夫。”明玉低声吩咐身边的仆妇,“还有,送个大的炭火盆过来·夜里炭火要是烧完了,记得加炭,莫要……出什么意外。”
既然苗氏不让罗绫秀下马车,明玉也不会让罗绫秀下来,只是人却不能在安西侯府里出事。
寂静的雪夜里,明玉的声音不难听到,罗绫秀冻的哆哆嗦嗦的开口了·“用······用不着······你……你假好心!”然而却又不敢再说别的狠话了,她嘴上硬气,心里却怕明玉一怒之下连炭火盆都不给她,听说冻死的人死状十分的凄惨。
明玉看了她一眼,罗绫秀面容惨白,眼窝深陷,颧骨高突,离鬼也差不多远了。回忆起初次见面时·一身华服尊贵温婉的侯府大奶奶,真是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一时天上一时地下,除了造化弄人·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没办法看着罗绫秀冻死,除了为安西侯府的名声考虑,她自己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活活冻死,人的道德底线在那里,哪怕这个人是她最讨厌的人。
司马宏从苗氏那里出来,就吩咐外头候着的魏嬷嬷去给罗绫秀添被子了,想想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已经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徒增伤感,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去·明玉给他脱了外袍,试探的问道:“母亲把大嫂带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司马宏见明玉这么问,便知她肯定知道了,点头,“我也是刚听母亲说的·已经让人送了被褥过去了。”
明玉一肚子的火气,冲他开炮了,“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非得让人冻死在家里她才心里舒坦?怎么不想想后果?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文官正愁没你的小辫子揪!”
司马宏苦笑,“这不是劝回来了么,她就是这么个得理不饶人的脾气,当年父亲和祖母在的时候,她都敢别着干,何况现在府里她最大,没人管的了她了,你莫要当着她的面说这些,母亲肯定发火听不进劝,一切交由我来说,我的话她总会听进去一二的。”
“这个我知道,当着面我肯定恭恭敬敬的。”明玉叹道,“我让人送了个炭火盆子过去,叫人夜里隔半个时辰去看看,没敢让人下车,怕惹母亲心里不痛快。”
司马宏搂了明玉,“做到这份上就够了,再多的我们也管不了。”搂着明玉亲了一会儿,司马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低头问道:“管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交给母亲去管?”
明玉点点头,“你俸禄统共就那么点银子,全交给她算了。”大佛都请到家了,不让她管家能行么?
司马宏的私房还在她的手里,每个月底下官员孝敬的银子是由白毫直接送到她手上的,俸禄只是九牛毛,这么点钱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勉强够,苗氏想出幺蛾子添人是不可能的,除非她动用自己的钱,那就看司马宏怎么应对了。
想到这里,明玉突然揪起了司马宏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跟你丑话说前头,你若是敢纳妾养通房,老娘就挠花你的脸,回娘家去!”她决定从今天开始留指甲,男人要是敢出轨,就挠花他那张英俊的脸,看他还敢不敢勾三搭四!
司马宏笑的乐不可支,举手告饶,“夫人,为夫哪敢啊?赚的银子都在你手上,我一文钱私房都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我这个穷光蛋?”
装的还挺像,安西侯爷的名头摆在那里,再穷还不是大把的女人往上扑?
明玉已经泡完了澡,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屋里地龙烧的热,白生生的脚丫子就在空中晃啊晃的,勾的司马宏心里像是猫抓一样,翻身就把明玉压到了身下,怕压到明玉的肚子,手撑着身子,哑着嗓子说道:“玉儿,你这样可不行啊,既不让我碰,又不让我碰别的女人,万一把你相公憋出个什么毛病来,你以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