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澈突然就沉默了下去,江暖心以为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心里还在洋洋自得,不妨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压抑着的低哑嗓音,“好,我等着!”
“啊?等什么?”江暖心没反应过来,不由迎上独孤澈亮若繁星的双眸,傻傻问了一句。
“等暖暖你……让我三天下不了床!”独孤澈薄唇紧抿,却无冷峭之意,向来英俊霸气的剑眉冰眸也似是褪去了那丝寒凉凌厉,此时竟仿佛有炫目的华光萦绕,那样的眉目,宛如水墨绘就的山水,朦胧中透着完全不加掩饰的醉人风采。
“噶?”江暖心彻底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不是暖暖你刚刚说要让我三天下不了床么?”独孤澈一挑剑眉,笑得暧昧。
“瞎瞎说!”江暖心猛地回过神来,她顿时只觉一股热气在身体里爆炸了,脸上烧得厉害,连胸脯似乎都在冒着热气,这时候她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张,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愣愣地睁着一对明媚的大眼睛瞪着眼前这张几欲能够魅惑人心的俊颜。
天天天哪!她她她刚才真的这么说了?
简直丢死人了!
独孤澈亦是深深看着江暖心,此时月亮已爬上屋檐,凤京城的主街道上依然是人来人往,酒家客栈热闹非常,触目尽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灯光剪影,他与她骑在马上缓步前行,晕黄的灯火交织着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她面上,几乎占了整个右脸的紫红胎记的颜色似乎又深了几分,那对明澈的双眸里却有光芒跳跃,如此鲜活!
明明是这般平凡至极的面容,却不知为何一次又一次深深吸引着他,他的心也在与她一次次的相遇里,渐渐沉沦。
他很期待能够看到这张面具下的真正容颜,可是他更加清楚,不管她真正的相貌是美是丑,他都不在乎,因为他爱得是她!
只是她!
只要她依然还是她,那么就够了!
这一瞬间,两人互望着彼此,都没有说话,独孤澈是看得痴了,而江暖心却是羞窘交加,实在找不到任何言语来表达她此时风中凌乱的心情,她只好紧抿着嘴角,蹙着眉心一脸愤懑盯着他不出声。
时间如更漏里的沙子,缓缓泄尽,华灯初上的熙攘似是已然变成了背后那一抹山川剪影,静默,突然变得如此暧昧。
虽然江暖心很想低调一些,但这样一匹神骏的马儿出现在街道上,而独孤澈这厮又是如斯美貌,要想不招人围观,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眼看路上朝二人投来视线的人越来越多,江暖心不禁再一次败下阵来。
“下流!”江暖心抿了唇,愤愤瞪了眼一直望着她,黑眸如海深邃的独孤澈,接着又将小脑袋缩回了那萦满了他气息的披风里。
她原本是想更加有气势一点的,可是这两个字说出口,却是透着一丝娇嗔,无端地为二人之间已然浓到化不开的暧昧气氛又加了一笔。
“是谁先下流的?”独孤澈眸中压抑的笑意渐渐流淌出来,他实在爱极了江暖心这般小女人的一面,忍不住就想继续逗她,此时他已加快了速度,追风踏蹄狂奔,风声在耳畔呼呼而过,那些围观的人也瞬间被甩在了身后,但他的低沉嗓音却依然在江暖心耳畔厮磨。
“……不要脸!”江暖心彻底无语,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这厮打嘴仗都是她先落败,是因为她脸皮没他厚么?
“哈哈哈……暖暖,你真是可爱!”独孤澈顿时朗笑出声,有风骤起,这一串笑声霎时随风散落。
“喂,去哪啊?”江暖心也在此时发现他们竟然出了城门,不是说要去南湖的吗?
“去个好地方!”独孤澈并不多言,一味打马狂奔。
原本兜在江暖心身上的披风倏然被风吹起,空中有猎猎声响。四周,是大片大片浓重如墨的夜色,天边一轮明月亮如银盘,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闪烁。
彼时,只见无边旷野里,有骏马踏风而来,马上高大男子紧握缰绳,披风在身后飞成了一条直线,在他身前,有娇小的少女靠在他怀里,长发凌乱飞舞,劲风拂过她脸颊,却不见半点女子的矫揉造作,那张平淡的脸蛋上却是神采奕奕。
与此同时,丞相府。
从昨日傍晚肖宁从宫中回来时起,整座丞相府上空就笼罩着层层乌云,所有的下人们都不敢大声说话,做完自己手里的事就赶紧躲在了角落里,生怕会被主人看到的模样。
此刻的书房里,灯光明亮,然而在座几人的脸色却比暴风雨前的天空还要阴沉。
沉默中,一道粗莽男声首先开口,“端王,大哥,难道真的就这么将五百万两拱手送给那小贱人?!”
说话的是肖淮,他方正凌厉的面庞上颇有些气急败坏,醋钵大的拳头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顿时留下了一个凹坑。
“还能怎么办?”肖宁脸色亦是阴沉之极,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意,“你没看见太安公主不依不饶,皇上都动怒了?如果不按照那小贱人说的办,丽妃这次何止只是将一级那么简单?你那个宝贝儿子恐怕也早已人头落地!”
肖淮眼神一沉,咬了牙没有再开口,肖匝中至今还在狱中,定国侯府几次上奏折要皇帝严惩差点导致太安公主一尸两命的肖匝中,皇帝虽然尚未下令处死肖匝中,但却根本不容肖府求情,就算肖匝中再无能混帐,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不叫他心急如焚。
“两位舅父,这一回,都是母妃判断草率,这笔金子,我会还给二位舅父的!”一直沉默着的独孤睿突然开口,他的声音非常沉痛,向来都是温润如玉的脸面上有阴狠一闪而过。
他的手亦是在身侧握的死紧,眼神晦暗难辨,牙关咬紧,江暖心,我给过你这么多次机会,你不但一次次拒绝我,还与那独孤澈走得那般近,着实让我难堪!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你如今竟然动到我母妃头上,那就休怪我不记往日情分!
“端王说得哪里话!”肖宁挥了挥手,“五百万两黄金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对于我肖府来说,尚且还能拿的出来!”顿了顿,他忽然拧紧眉心,“只是丽妃如今情绪不稳,又突然被皇帝如此叱责,恐怕她病情会恶化,你要多去陪陪她!”
独孤睿闻言有些烦躁,肖宁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眼神一闪,他冷声提醒,“端王你要记住,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一个疯掉的母妃对你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独孤睿顿时一凛,眼神中有一道光闪烁不定,南越以孝治国,这一点单看当今皇帝就可知晓。其实他的父皇并不是太后亲生子,可是皇帝却一直尊重太后,当初他登基,也正是占了这有利的一点。独孤睿不由在想,如果母妃不在,那么无疑他就少了一个很重要的可以笼络大臣们的武器,所以,母妃她绝对不可以有事!
肖宁见独孤睿一点就通,不禁暗暗颔首,他肖家如今几乎将全部的赌注都押在独孤睿身上,如果他日他能成功登上九五至尊之位,那么今日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
“说到底,这一次会坏事,还是坏在那个金北居手上!”肖淮虽是武将,但却并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如今他心里也真是恨毒了那乱报消息的金北居。
独孤睿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沉了下去,仿佛被墨泼过,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愤声道,“最恨就那金北居不加证实就去将消息报于母妃!枉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收买他,真是个废物!”
肖宁皱眉,“此人现在何处?”
“关在王府的大牢里!”独孤睿冷声道,“本王要让他生不如死!”
“不如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此人身上?!”肖淮眼神一亮,“就说是他乱报消息!”
“不可!”肖宁直接否决,“这样岂不更招皇上怀疑?为何此人一个不报,单单要报于丽妃?岂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我们收买了宫中太医?”
“大舅父说的对!”独孤睿亦是点头同意,“父皇本就多疑,独孤澈又在暗处虎视眈眈,我们绝对不能授人把柄!”
“那这个亏我们肖家就这么吃定了?”肖淮愤慨道,“我现在真是恨不得能将江暖心那个小贱人一刀解决掉!”
“江暖心绝对不能留!”肖宁眼神猛然一冷,他抬眸看向独孤睿,“端王,你有什么好计谋?”
独孤睿不由有些沉默,从内心里来说,他对江暖心确实有好感,她越是拒绝他,他就越是心痒难耐,更加想要征服她。
“我有办法!”书房的门在此时突然被推开,一道白色身影随即走了进来,只见来人身材高挑,容颜美丽,一身掩饰不住的书卷味,是肖雅倩!
独孤睿等三人立即看定了她。
“爹,二叔,表哥!”肖雅倩显然已经在外面听了很久,一听说表哥他们要对付江暖心,她便再也忍不住了,此时她满脸激动,漂亮的眼睛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光芒,“我有办法让江暖心那贱人不但身败名裂,而且从此没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