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雪突然发不出声音,正急得满头大汗,此时又听到江暖心阴森森的话语,她的心猛地一抖,下意识死死抓住了娇兰的手,扫视了一眼周围,她忽然觉得这处烟罗阁确实有些古古怪怪的,昨天夜里她伤口疼得睡不着,似乎看到这里上空有隐隐的亮光,这么一想,江若雪的脸色不由更加白了几分,她死死咬着唇,再次试图说话,但就连最简单的“啊”音也发不出来了。
“既然二小姐没话说了,那我就来说两句!”江暖心放松双臂,一步步朝江若雪走去,她右脸上的半面胎记迎着夕阳,原本的紫红色似乎都变成了火光跳跃,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温度,冷得似那冬日里的寒冰,满身气度却又是那般狂傲,所有跟着江若雪来的下人们都被她的气势骇地忍不住往后退去。
江若雪额角冷汗唰唰如雨,她紧咬着唇,戒备地盯着江暖心,脚步下意识往后移了移,同时给娇红娇兰使眼色,打算走人。
江暖心走到江若雪面前,站定,唇角一翘,突然露出一抹笑容,可是那笑容却是如此森冷,堪比那地狱里的索命阎王,“怎么?二小姐无缘无故跑来骂了我,这就想走?”
“你你想怎样?”江若雪无声张口,现在她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撞了邪,正急着回去找大夫来看看,根本就忘记了原本来捉江暖心的野男人的目的。
“不想怎样!”江暖心微微一笑,话音落,突然冷声喝道,“连翘,给我打!”
“是!小姐!”连翘撸起袖子,上去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江若雪叫不出声音,却疼得猛地弯下腰去,娇嫩的脸蛋立即肿了起来。
“江暖心,你敢打我?!”江若雪吐出嘴里的血水,狠狠瞪向江暖心,喘着粗气无声逼问。
“二小姐,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江暖心伸指猛戳江若雪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身为长姐,我这是在教你怎么做人!”
江若雪气得快要疯了,她冲后面一招手,就要命令那几名会武功的家丁上去揍连翘,那几名家丁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去的。
“打!”江暖心冷冷眯眼,见江若雪还是不长进,再次下令连翘动手。
这一回连翘一连扇了江若雪几十个耳光,娇红与娇兰吃过连翘的亏,在一旁只顾着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上前帮江若雪。
直到江旭一声厉喝,“住手!”
江暖心这才命连翘停了手,不过她倒不是畏惧江旭,而是看到肖府的人来送金子了。
江旭一看到江若雪又被打得满口鲜血,脸蛋肿得跟猪头一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又不敢骂江暖心,只好将气撒在连翘身上,“来人,给我将这个敢打二小姐的贱婢关起来!”
“我看谁敢?!”江暖心见那几名跟着江旭来的家丁就要上来抓人,顿时冷声喝道,而她的声音实在冷得彻骨,那几名家丁瑟缩了下,纷纷看向江旭。
江旭也知道江暖心是个硬骨头,和她当面杠上他得不到半点好处,但他不想在肖府的人面前没面子,于是沉了脸怒声道,“暖心,你这个丫头以下犯上,敢打小姐,如果不惩罚,何以立家规?”
“哦?是吗?”江暖心闻言挑了挑黛眉,眼神冷酷无情,“敢问父亲一句,如果有人敢骂我,是否也是以下犯上?”
“自然!”江旭不疑有他,立刻答道。
“那就请父亲先关了二小姐再说!”江暖心冷冷扫了眼疼得都快站不住脚的江若雪。
“你什么意思?”江旭问道。
“什么意思?”江暖心眯眼冷笑,“刚刚二小姐无缘无故带着人来要搜我的院子,身为妹妹,竟然还骂长姐人尽可夫,在院子里藏了野男人!我的丫鬟只不过为了维护我才打了她,父亲,这就是您教出来的好女儿吗?”江暖心质问。
“真有此事?!”江旭额头上的青筋顿时根根暴起,望向江若雪的眼神也带了一丝怒意,这个蠢货,他都告诫她多少次了,不要去惹江暖心,她就是不听!
“父亲不信,大可以问问这里的人,二小姐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话!”江暖心冷声道。
那些仆从丫鬟们都不敢噤声,等于默认了江暖心的话,江若雪犹自想要辩驳,但无奈却开不了口,当她看到不远处肖府送来的一担担沉甸甸的箱子,她知道那里面装满了黄金,都是江暖心的黄金,她肿成了一条线的眼睛里更是露出了贪婪与忌恨。
江暖心将江若雪的神情收在眼底,她心头不由冷笑,然而眼神却立即逼向江旭,“父亲?”
江旭无法,只得下令,“来人,将二小姐关进柴房!”
江若雪脸上终于露出恐惧,她不停地摇头,张大嘴巴,无声尖叫,试图挣脱来抓她的嬷嬷的手。
“江大人,相爷还等着我等回去交差呢!请让大小姐来清点一下黄金!”肖府来送黄金的人冷眼看着江府这一场闹剧,不耐烦地开口催促。
江旭陪着笑脸连连应承,江暖心却在此刻转身进屋,“白芷,连翘,去清点一下!”转身的瞬间,她沉声吩咐道,完全不将那些肖府的人放在眼里。
肖府的人望向江暖心背影的目光顿时都带了愤恨与怨气,就是因为这个丑八怪,肖家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两天肖丞相忙着筹措黄金,整个肖府都是阴云密布,害的他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倒霉。
另一边,江若雪被江旭命人关进了柴房后,娇红娇兰慌忙跑去向沈氏报告,沈氏昨日吃了那一鞭子,回去后就昏睡了一天,此时听闻江若雪被关,顿时大惊失色,也不管大夫叮嘱她伤口不能见风,戴了风帽就急急忙忙跑去柴房了。
而江若雪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明明就是她得到消息要去烟罗阁捉奸的,怎么现在被关进柴房的人竟然是她?
昨天当她听说江暖心因为医死了公主,被抓进大牢,简直兴奋地快要疯掉了,她真是恨不得京兆尹赶紧砍了江暖心的头以解她心头之恨,而她则是忙着派人去散布那些对江暖心不利的消息,她更是穿上了最爱的衣裙,就等着听江暖心被皇帝砍头的消息传来了,却不曾想到江暖心不但被无罪释放,还被皇帝嘉奖救公主有功,气得她几乎将自己屋里的东西都砸烂了。
一夜未眠,她也是到了快天明时才睡去,刚醒来就听娇红说被沈氏派去监视江暖心的丫鬟在外面候着,说有重要消息向她禀报,这一听,她就听到江暖心半夜外出,还在烟罗阁里藏了个男人,到现在还没走,她这才兴师动众领了人要去捉奸,可是最后奸没捉到,她竟然又被江暖心打成这样,还在肖府的下人面前丢了脸,这要是传到肖雅倩的耳中,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
江若雪伤口疼得几乎要麻木了,心里却是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是生气。恰好此时沈氏赶了过来,她顿时扑到沈氏怀里大哭起来,而沈氏一看到江若雪被打成这样,也是心疼得要死,心里更是将江暖心彻底恨上了。
“乖女儿,别哭!”沈氏不停安慰着江若雪,一边吩咐李嬷嬷拿出伤药给江若雪擦脸。
“娘,快让爹放我出去!”江若雪一刻也不想在这脏兮兮的柴房里待下去,她可是江府的大小姐,未来的燕王妃,她怎么可以在柴房这种肮脏的地方过夜?!
“好好,你先在这待一会,娘这就去找你爹!”沈氏吩咐娇红娇兰留下照顾江若雪,自己则领着李嬷嬷去找江旭。
而此时的江旭则是一直站在烟罗阁的院子里,贪婪地看着那已然被打开的数十抬箱子,他不停地搓着手,眼神逐一从那些金灿灿的黄金物什上溜过来溜过去,若不是有人在这,他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将所有的金子都抱在怀里。
江旭出身贫寒,后来虽然做到了镇国公的位子,但是光靠他那点俸禄,根本不足以支撑镇国公府庞大的开支。以前有白桦在,她善于打理,加上她陪嫁的那些田庄资产,还能维持收支平衡。可是自打白桦死后,镇国公府就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沈氏与江若雪又是会花银子的,光是这两个人平时的穿衣脂粉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不必说为了不惹人笑话,府里还养着这么一群下人,哪一天不是大把的银子流出去?
江旭不是不知道沈氏早就动用了白桦留给江暖心的嫁妆,但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本以为六年前那次落水,江暖心肯定是死定了,那么她庞大的嫁妆可不就是他的了?可是他却没想到江暖心命竟然这么大,而且这一次回来,还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让他这个做爹的都忍不住从心底里觉得胆寒。昨日当他得知江暖心医死了太安公主,心里是既害怕又兴奋,害怕的是担心会被连坐,兴奋的则是他终于可以不用再看见江暖心了。然而他却不曾想到,江暖心不但一点事没有,反而还讹了肖家这么庞大的一笔黄金。
江旭心里不由在想,如果……如果这些黄金都是他的……
那一刹那,他的眼中陡然迸出无比的贪婪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