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毓几日未朝,当然有很多事情做,三五个臣子拥簇着他便去宣和大殿处理政务。
从皇宫出来,裴敏提着长剑挽了个剑花,紫剑跟在她的后面不由得提醒她:“公主小心,这是先帝御赐的尚方宝剑。”
她头也不回,走在前面脚步轻快。
炎炎夏日已经接近尾声,天气凉爽,裴敏穿着官袍,徐徐走在街上,难得享受一下日光的沐浴。
紫剑悄无声息,她回到郡王府换了衣裙,母亲被爹爹扶着在院中来回走动,到了跟前,对他们展颜一笑,他们顿时就要热泪盈眶。
是的,对于这个女儿,他们要求不高,只愿她日日顺心如意,不露愁色。
裴敏只说约了人,便从面前走过,紫剑仍旧跟在身后,看着她走得飞快,只默默紧跟不语。
到了挽香店内,原凤白一早就等在那了。
因是闲极无聊,柳真带着他去了花室制做香粉。
裴敏去时,二人正是在一处玩笑嬉闹,弄了一身的粉,她走进室内,挥手叫紫剑先回去,他自然不肯,只站在门口。
只木然看着店内一处,偶尔瞥过去的目光可见她不时的笑脸。
原凤白只按着她坐下,将手中香粉一一涂在她的脸上。
裴敏任他摆布:“好像真的有香气,你这个做了多长时间的?”
他笑:“看吧,我就说过,若是讲究玩么,谁也比不过本人。”
拿了镜子给她看,脸上竟也匀称得很。
她照了又照,斜眼看他:“手艺不错。”
原凤白笑:“其实是人长得美,我走过大江南北,其实公主贵在有灵气,怎么装扮都有一种独特的美。”
裴敏白了他一眼:“又来了,你每日见了我就只有这一句话说吗?”
原凤白一手抚上她的眉眼:“公主从不避讳,那是否对凤白也有一点仰慕之心呢?父皇催促得紧,已经开始做离开大周的准备,恐怕陪伴时日无多了。”
她瞪:“说重点!”
他若聪明,便不会提及婚事,高阳郡主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亲事,若是贸然求亲,只会让两国关系变得生硬。
原凤白平日不吝言笑,总是邀约出去,每时必以游玩做借口亲近。
她从未拒绝。
他的话也总是半真半假,当然,裴敏从未当真。
裴毓也提过他的归期,此时见他坦然相告,怕也是有话未说。
原凤白试探多次,裴敏始终未表露任何心意。
他自信自己才貌,此时更觉得打动她的心比求亲要妥当。
回头瞥了眼柳真,少年立刻识相地掀了帘子去了内屋。
门口紫剑漠然看着这一幕,却是不动声色。
裴敏掩口轻笑,原凤白脸上表情凝重,忽然单膝跪地,一手执起她的手在他胸前:“我去过很多地方,却从未见过你这般随性的女子,现在以神的名义起誓,凤白此心付与,我的公主殿下。”
他眸色清亮,只紧紧盯着她的双眼。
裴敏更笑,却是回头看了紫剑说道:“除了他,你可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原凤白怔住。
下意识回头看向紫剑,后者只坦然望过来的眸子漆黑如墨。
知道他定然是误解了这话中意思,裴敏也不解释,一搭手让他站起身来,自己也随之站起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不过本公主更喜欢凤白殿下一些呢!”
原凤白诧异地看着她,裴敏笑道:“总也是向往殿下说的地方去,各种各样的美景,光听着就美不胜收呢!”
她喜好玩乐,他也不作怀疑。
听见她这么一说,顿时喜上眉梢。
裴敏仰着小脸,笑意吟吟。
她脸上的触感好像还在指尖,女子的馨香就在鼻尖,他忍不住低了头,本就是出于对诱惑的本能,男人的唇角微微勾起,刚要触到佳人脸颊,她却忽然转身走开。
似乎无意,所以他懊悔自己动作迟了一步。
裴敏回身取过一盒香粉,余光中瞥见紫剑不赞同的目光还顺势瞪了他一眼。
二人从挽香店出来又到挽香楼喝了点小酒,看了大戏,日头偏西才互相道别。
晚上给裴毓折腾了半夜,没睡两个时辰就进宫早朝,裴敏实在是有点累了。
还好紫剑也算有心,没等她吩咐就给她准备了马车。
车夫不敢怠慢,将二人迎上车去。
紫剑坐了一边,只看着她目光灼灼。
裴敏此时已经懒得演戏,只闭了眼小憩。
他见她无意理他,莫名的微恼:“郡主是不会应承吴国的求亲的。”
裴敏也不抬眼:“你听见人家求亲了?不过是试探我而已。”
紫剑微怔,片刻又道:“我何曾说过那般……那样说不口的话?”
她凉凉道:“哪般话?”
他盯着她紧闭的双眸,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夸赞你,还说仰慕你……公主喜欢他?”
裴敏失笑,这才睁了眼看他:“你倒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难道不是你说的我是你的公主殿下?”
他一下反应过来,她本意怕就是误导原凤白。
立时闭口不言。
实在猜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倒是起了好奇之心:“你耳力不错,还听见什么了?”
他是听见了她说喜欢凤白殿下多一些,慢慢平复了胸中不快,便是不想回答。
裴敏了然地笑笑,也不再问。
回到郡王府,意外的看见了杨柳儿,她双眼通红,委委屈屈地站了一边,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当然,她完全不想理会这个外表柔弱,内心狠毒的女子,裴敏只从她身边走过,甚至还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别想在郡王府兴风作浪。
距离原凤白离开还有两个月,裴敏暗自计算着时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是累极,这一睡连个梦都未做。
只是被人生生惊醒,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爬到床上,一把将她按在怀里就埋首在她的颈窝处一动不动了。
裴敏一下醒了过来,熟悉的味道让她一下认出裴毓来,只推了他要起来。
昏暗的烛火下,可见他合衣在床。
“起来,”她一肘拐在他的胸前:“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晚晚?”裴毓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别的地方就可以了是吗?”
裴敏无语,他凑上来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却是叹息道:“别跟我闹别扭,若是被姑姑知道就不好了。”
“裴毓!”她低叫道:“你不要脸了吧?这是郡王府!”
“郡王府怎么了?”他只是抱着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用完就翻脸不认人,一千五百两就想给本王打发了哪有这等好事!”
裴敏拨开她腰间的大手,却是正拂到那断了尾指上去,她顿了顿随即用力甩了开来,整个人都面向床里,抓了枕边蒲扇给自己扇风。
裴毓连忙凑上去,从后面将她腰身再次抱住。
她反手推了推,他紧紧贴住。
艰难地翻身过来,昏暗的光线下可见他脸色微红,额间似乎还有薄汗。她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恐怕是直接从宫里忙到了她这来的。
瞪了他不动了,这人偏又不规矩起来,只在她曲线上胡乱游走。
裴敏抓了他的手咬牙道:“睡不着就滚蛋!”
他手老实了,两脚却又缠住她的。
裴敏更觉无语:“你不热吗?”
他抿唇:“我都睡着了哪里知道热。”
☆、55缠不清
第五十五章
早上起来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而裴毓早已不见。
红药似乎不知,她也未提及,只梳妆穿衣给母亲请安。
因本就身份特殊,裴毓一旦上朝,裴敏也无需日日监察。高阳因中风还留有一点后遗症,柳如风每日都要扶着她早起慢行锻炼。
裴敏到了院里,一眼瞥着杨柳儿小心翼翼地扶着高阳慢慢行走。她手中拿着个小绢帕,不时还轻柔地擦着母亲嘴角,脸色竟也温柔得紧。
她的心里顿时生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高阳已是见了她连连招手:“敏敏——”
裴敏走到跟前,笑道:“娘起得可真早啊!”
余光中可见杨柳儿扶着她的手紧紧抓着高阳的袖子,只当不见。高阳伸手拉了她过去:“她这个不争气的,早先那些愣頭劲现在半分都消磨没了,叫顾家吃得死死的,真是气死个人!”
她知道是在解释给她听,杨柳儿回到郡王府的原因,高阳生怕女儿生气,这才试探着她的心意。说实话裴敏对她的感情不是很深,她体会不到那种切身的母女感情,只这离奇的身世帮助了她很多,所以感激不尽。
至于杨柳儿,她不喜此人,但若是想到自己万千宠爱,而她从云顶掉至污泥,怕也是终日惶恐。她若有早前身份,顾家怎敢低看?
现如今顾家没落,顾长安脾气秉性大变,清歌曾哭着求她,她都未伸手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