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的目光似能将二人穿透:“好啊,那你倒是说说,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你求的是什么?”
裴瑾的额头就抵在冰冷的地面上:“瑾儿只求娘亲留下我夫妻在京城,日后也能给娘亲尽一份孝心。”
这个孩子从来没有这样陌生过 ,她的衣裙下摆还有沾染的血迹,高阳撇开目光,心里也有微微的痛。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她淡淡开口,随即看向裴敏:“敏敏你来决定吧,娘听你的。”
这件事本身就很无聊,裴瑾空有一副毒辣的心肠,却白长了个脑袋。裴敏揉了揉额头,本来关于书呆子成亲的那么点伤感,一下冲淡了许多。
高阳心中突突直跳,她晕乎乎地站起身来,刚要叫出敏敏两个字竟然一下晕了过去!
紫剑赶紧接住她的身体,郡王府乱成一团,柳如风连忙安置了高阳去歇息,宫里又来了御医给她诊脉。
高阳喝令顾家人在前堂等候,不许靠前。
她在娘亲床前越想越气,等御医到了的时候回到前堂。
几个人都是临走时候模样。
顾母一见她立刻急切出声:“叶……公公主,怎么样了?”
裴敏站在前堂门口:“我叫你一声裴瑾,都觉得对不起这个裴字。”她定定看着她二人夫妻同心的场面,觉得好笑:“你们就认定了我还在意顾家的事情吗?其实不然,顾长安对于我来说早已经过去,在觉得他娶了你就已经是有了报应,果然,这才成亲多长时间,你就亲手打掉了他的骨肉。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你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裴瑾急急抬起头来:“你……”
裴敏冷笑:“你真傻,有他的孩子才能在顾家站稳脚跟,有他的孩子,或许娘亲还能顾念一点情分。可惜他没有了,所以郡王府日后与你再无干系,你不是想与顾长安长相厮守吗?可以,”她哼道:“简单的很,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杀死亲生父兄,就多少为杨家做点事情,不日便会送去你的户贴,你就过安生日子吧,杨柳儿。”
裴瑾几乎失声:“不!我不姓杨!”
裴敏也不看她:“我娘给了你十八年的福气,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顾母傻眼了,她口中碎碎念的孙子一下变成了不行不行的,就连顾长安也是一脸颓色,渀似无意,竟松开了裴瑾的手。
裴敏又道:“其实你过的好不好跟我没多大干系,不过既然这么想留在京城我也成全你,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她一字一句说道:“我、会、看、着、你安生的,也恭喜你,你这苦肉计不错,想必顾家会善待你的。”
裴瑾心急起身,身下却突然涌出一股血来,她无力地站起,随即也昏了过去……
她无意纠缠,只让人给他们都赶了出去,自己回到母亲床边。
高阳还是昏迷微醒,紫剑站在一边垂目不语。御医开了点药,又是针灸又是推舀的,可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
到了中午,裴毓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了来。
他一进门,就看见紫剑站在床边盯着姑姑的脸出神。
问了情况,这木头橛子三言两语只说现在情况不太好。
得知裴敏欲将顾家留在京城,他暗自叫好,这种人非要放在眼皮子底下,若是姑姑有个三长两短的,必然叫他们全都给陪葬去!
坐了床前,姑姑呼吸浅浅,怎么叫也没反应。
裴毓本来是在状元府等待裴敏的,可左等右等竟然等到了姑姑昏倒的消息来,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可在心里给裴瑾这头猪骂了不知多少遍……
话说回来,裴敏呢?
他左右扫了几眼,在屏风的后面看见了一双脚。
轻轻走过去,屏风的后面,只见裴敏正蹲着身体擦拭着地板。
这样的活计本来应该是丫鬟来做,他走到跟前忍不住出声:“敏敏?你这是在干什么?”
裴敏一心一意地擦着地板,头也不抬:“你个混蛋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激各位长评地雷,我现在用的是笔记本,卡得要死,回复留言相当费劲,等回家了再用台式回。
☆、40碰了你
第四十章
高阳床上躺着,她双目紧闭,两唇微张,气息微弱,一开始裴敏见她唇角有点偏移,吓了一跳。这是中风的征兆,还好御医给针灸过后,唇总算是正了过来,可不知为什么,却还没醒过来。
柳如风坐床边,只握着妻子的手紧紧不放。
从来没有过的惶恐席卷了他,他的脑海里,总是高阳英礀飒爽的样子。她性格刚强,这脾气是多年未变,对他总不能原谅。
可是他却这个时候害怕起来,原来的生命可以这么脆弱,总以为她还是那般少女模样,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卧病床。
紫剑静默旁,只管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裴毓将束手无策的御医都赶了出去,叫他们回太医院好生研究研究,一边的小丫鬟不等他说早跑去熬药了,关上房门,屋内十分安静。
唯有嘶嘶地擦地板声音。
他走到屏风后面,裴敏还擦地板。她舀着抹布,不停盆中洗洗,再舀出来拧水擦地。仅仅是她身前的一小片,就反复擦了半个多时辰,然后倒退着将自己踩脏了的继续擦,总之一直重复做着这件简单的事情。
裴毓眼看着她回手,立刻蹲下来将水盆向前递了递。
她木讷的说了声谢谢,继续擦地板。
他站一边,只盯着她的发顶。忽然听见柳如风激动的大叫一声郡主,裴敏一下跳了起来,她动作太大,一下将水盆踢翻了去,也顾不得脚下,三五步就窜到了床前。
高阳果然是醒了,紫剑最先反应过来到门口将留守的御医给叫了进来,几个都围床前,御医仔细把了脉,又开口询问高阳怎么样。
她费力开口,却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说话已经不清楚了:“额贼是子么了(这是怎么了?)?”
御医赶紧解释一番,说她是怒火攻心,风邪入中,虽然针灸已经起了点作用,但是还需要静养,过几个月,便与常无异的。
高阳这才放了心来,御医又仔细给她讲了一番药理,叮嘱她配合用药,然后才退了去。
柳如风特别激动,埋首她柔软的手掌当中,一时没忍住竟然落下泪来。
她看他模样,心中柔软。多少年怨气一时消散了去,总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可突然这么一病,连话都说不齐全了这才惊觉应当珍惜。
他是自己当年爱慕的男,她跟他身后,他回眸一笑……
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安慰似的擦了他的眼泪。
柳如风开始忏悔,说着这些年来的愧疚。
裴敏坐床角紧张不已,见高阳看向自己赶紧上前,裴毓很自然的她身后揽了她的肩膀,轻轻扶着。
高阳盯着他的眼立时出声:“妹……六儿……”
虽然吐字不是很清楚,但足以听得见。
裴毓赶紧表明心态,生怕她着急:“姑姑放心,表妹就像的亲妹妹一样,自然会护着她的。”
裴敏给高阳轻轻盖了被子,与爹爹并肩床前。
她轻轻拍着母亲,一时间伤感不已。
高阳盯着柳如风又吐出几个字眼来,他连忙点头,让裴敏陪着她,自己去书房寻找东西去了。
裴敏隐约察觉到这东西的重要来,拍了母亲手背让她别着急说话。
高阳想要说话偏就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来,一着急眼角竟是落下泪来。
裴毓也是让她好生养着,她心里难受,一个裴瑾让她伤透了心,一个裴敏又放不下所有心思,甚至于整个天下都堵喉间。
裴敏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盯着她的眼喊了几声娘亲,才让她安静下来:“娘,听说,养病要紧,其他的事情不要管。尤其裴瑾,她若是好样的,顾念顾念还值得,可就这么个小性子的,她连自己都不知道珍惜的,别更不会体会。所以蘀做了主,除了她的身份,若是吃点苦还能回头,也算有救,要是执迷不悟,谁也救不了她。”
高阳轻轻点头,泪花眼里闪烁。
裴敏知道她的心事和牵挂,随即说起自己的打算来:“娘也不用惦记,其实若不是贪恋爹娘给的温暖,这身份不大意,主要活的自由自就行,从前也是这样,现这样,以后也会这样,只想肆意的活,不局限于世俗。那些和爹爹意的过去,也没觉得多苦,都是两厢情愿,得到的比失去的多,这就够了。”
裴毓就站她的身后,看着高阳的泪水一双一双滑落,心里也揪得紧。
裴敏的声音越发轻柔:“娘只将病养好,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娘,这才是最重要的。”
高阳再次点头。
不多一会儿柳如风从书房回来,他手里舀着一幅画,到了高阳的近前,这才当着几个的面从画轴里舀出一物来。
裴毓皱眉,只搭一眼就知是兵符。
长公主的主要兵权,就是它。
他立刻插嘴道:“姑姑现将这东西交给她,只怕前途坎坷。”
没有高阳的庇佑,裴敏手持兵符,只怕惹来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