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顾夫,顾长安的母亲也不能幸免,被叫了出来。
裴瑾梳洗一番,端端正正地坐了床边。
教养嬷嬷一边高声唱喝:“跪拜郡主——”
顾夫怔怔站她的面前,愤怒不已:“天底下哪有婆婆还要给儿媳妇儿下跪的?
顾长安冷眼旁观,看着丈夫铁青的脸色裴瑾总算清醒了点。她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嬷嬷,这规矩是死的,是活的,还是算了吧。婆婆她来拜怎么好意思啊?”
教养嬷嬷面不改色:“既然想娶皇家女儿,就必须按照皇族的规矩办事,顾夫不愿意跪拜,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顾夫看向自己的儿子,见他一言不发,更是着恼。
裴瑾略显无措地坐着,这儿媳尊贵得紧,她不敢给脸色看,腿一软刚要跪下,却被儿子一把搀扶站住。
顾长安对教养嬷嬷微微欠身:“请嬷嬷稍作休息,长安进宫一趟。”
教养嬷嬷受得宫里指示,哪里能松得口来:“ 顾大休要为难老奴,二轮番值守还需回去进言,礼不可废,请大夫即刻见礼!”
真是有口说不清,顾长安直直地看着裴瑾,她站起来刚要说话,老嬷嬷厉声喊了郡主一声,立刻又端端坐了。
是了,她答应过娘的,若要做她的女儿,就要听她的话,这样才能嫁给顾长安,才能保住郡主的身份……
侍卫外,嬷嬷旁等候回宫复旨。
顾长安目光深邃,撩起袍角终于还是跪了下去。
他身边的顾夫心中冰凉一片,也随之双膝跪下。
顾家宅院里,只听见他母子二的请安声音还带着颤巍巍的调儿……
作者有话要说:高阳对女儿是很用心的,别再说她的坏话啦!
☆、30保护你
第三十章
老太傅又给裴墨留了点治国论证,只叫叶晚一起抄写。
幸亏她儿时几乎全能补课,直到考取艺校之前书法还得过大奖,
这小鬼头小楷写得端端正正,写得无比认真。
叶晚只觉得枯燥无味,坐他的身边好一阵子才静下心来。淡淡的墨香味道鼻尖流转,她低头抄写,不多一会儿就写完了,笔迹既清秀又工整,很久没有写过这样类似作业的东西,一下就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裴墨写得极其认真,她坐得累了,稍微动了动,佯装看着自己的字迹。
他察觉到她的不耐,头也没抬:“姑姑写好了?”
叶晚轻轻点头:“写好了。”
裴墨轻轻下笔:“姑姑写这么快,可能记得其中精髓?”
她飞快扫了一眼:“天下顺治民富,天下和静民乐,天下兴行民趋于正。”
他刚好写到此处,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姑姑见解独到,太傅却不是这么说的。”
叶晚连忙撇清:“治国论里勤政爱民,才是治国之道,可不是说的。”
裴墨想了下,忽然说道:“不过皇叔也跟姑姑说的一样。”
她无意去探讨这个话题,至于是他哪个皇叔说的更无兴趣知道。整理了案上几本书放置一边,支着头百般无聊地看着这小皇子。
他生的好容貌,只这神态可不像是个小孩子。
裴墨一直慢慢地写字,大殿之内除了急不可见的沙沙声音,只余一丝墨香萦绕鼻尖。
先还看着,可也不知怎么的,竟起了丝丝的困意。
叶晚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昨晚就没睡多久,早上还早早起了,她生怕自己睡着,起身拍了拍脸颊才清醒了一些。
她这一动作,立刻吸引了裴墨的注意力。
小家伙沾了墨,只盯着她看,叶晚只得重新案上支了额头。
困乏之意浓浓袭来,她最终抗争不过想闭眼的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殿内没有其他,裴墨扑哧笑出声来。
他特意叫香里放了点安神的,因是自己的袖口处有提神的香囊才免受于此。
这位姑姑点着头,到底还是挨不过困意倒了案上。
裴墨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姑姑?姑姑?”
叶晚当然是毫无知觉,他这才提了笔凑近她,左右各自几笔,临了还撩起她的额头画了个饱满墨汁的花瓣……
正是得意的笑,叶晚忽然睁开眼睛,她眼底含笑,顾不得脸上都是墨汁,只忽然抱了他,额头贴了他的脸上!
裴墨的笑意顿时终结,她抵着他的额头,也将他的脸弄成了满脸黑:“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区区安神香就想让中招,也太小看了!”
他小小的脸上黑一块白一片的,十分的好笑,抬眼再看叶晚,她两边脸蛋几条黑道道反倒是像修饰,只额间黑乎乎的一片连着她的刘海都弄乱了去。
叶晚左右看看,殿内并无伺候着的宫女,她起身寻了一番,也并未找到水盆之类的。
裴墨只拂了案上宣纸,气鼓鼓地瞪她。
她好奇地看他:“这怎么连个宫女都没有?”
他不说话。
她一指点他的脑门上面:“小家伙,问话呢?平常都谁伺候啊?去哪里打点水,咱们好洗洗脸先?”
她说什么?什么先?
怎么说话呢!
裴墨白了她一眼:“偏殿有。”
意思就是这里没?
叶晚有点莞尔,这孩子才几岁,前是装模作样的,其实还幼稚得很。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走吧,姐姐带去洗洗。”
他略显吃惊地看着她柔软的手将自己小手包住,小声嘀咕:“什么姐姐,是姑姑好吧?皇姑奶奶前两日一直跟叨咕来着。”
她好笑地想起,牵起他往外走:“好,是姑姑是姑姑。”
大殿连个影都看不到,太傅也不知去了哪里,叶晚牵着他的手,心里则一直母亲的用意。小孩子的手很软很软,软得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牵着……
出了大殿,外面春日暖暖,阳光照脸上很是舒服。小家伙连忙抬臂将双眼覆住:“快走快走!”
叶晚连忙帮助她遮挡些阳光:“怎么了?”
裴墨脸上苍白,双眼微闭:“受不了这个。”
他常年都殿内,几乎不怎么见光,冷不丁一见日头难受得紧。她只觉得这孩子可怜,蹲□将双手遮他的头顶:“为什么受不了这个啊?”
他小小的肩膀立刻扭转了个方向就要奔回大殿里去,叶晚赶紧抓住,只听见一个淡漠的声音身后不确定似的响起来:“墨儿?”
回头一看 ,正对上略微诧异的眼。
裴沭身穿牙白常服,手上舀着一柄纸扇,好似从东宫刚刚出来。
裴墨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见是他:“皇叔要倒哪里去?”
他除了最初的那一丝诧异,脸上立刻恢复了平静:“太傅教给的课业都做完了么?怎么出来了?”
叶晚本来是想施礼的,但想起高阳郡主来一时间脚下竟似灌了铅动弹不得。她的脸上都是墨水,可即便如此也应该认得出来。
裴墨对裴沭表现得十分冷淡,小小身板只面向宣和殿叫着叶晚:“姑姑还不过来?”
叶晚连忙跟上。
姑姑?
裴沭若有所思。
走回大殿,裴墨走到长案处一拉绳子,不消片刻立刻有年轻的宫女快步走了进来:“殿下。”
他的声音稚嫩中还带着些许冷厉:“打点水来!”
那宫女立刻躬身而出。
叶晚卷起袖子:“刚才怎么不叫她,害得吓了一跳。”
裴墨斜眼瞥她:“皇叔吓了一跳?怕他?”
当然不是这个害怕……她有点无语。
实是不想这个时候多加纠葛。
见她不说话他小眉毛顿时挑了起来:“他就是个吃的鬼,害怕也很正常,不过既然姑奶奶嘱咐了,会保护的。”
“小小男子汉,”垂目看着他,叶晚失笑:“可真是第一个说要保护的呢!”
高阳面圣回来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直接将她领了回来,裴墨还对她频频招手,叫她明日再去陪他。
母女二又是悄悄出了宫,紫剑备了马车,与红药坐外面。
先是相对无言,叶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高阳则是深深的担忧。
党派相争,历来都是死活。
如今皇帝迟迟不肯立储,众大臣都纷纷上谏。
本来是想趁机认回亲女,可高阳见了皇帝侄儿,却被他气得够呛。
当今皇帝是先皇的皇长子,比起裴毓裴沭那要大二十多岁,比高阳还要大一些。他多年无子,如今唯一的小皇子才七岁,若是立为太子,生怕重蹈覆辙。
皇后乃是摄政王表亲,如今天下平稳,不得不防备起裴沭。
高阳一心为着大周,不愿骨肉相残,当年才保下裴毓裴沭两兄弟。末了,到了这一代,皇帝竟要立弟弟为太子,居心不良。
二争执一番,到底还是不欢而散。
叶晚瞧着她脸色不好也出言相询,倒是高阳,觉得疲惫得紧。
“晚晚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想过,”叶晚如实回答:“给叶恬找户好家风风光光地嫁了,然后周游列国,四处游山玩水。”
“嗯——”高阳赞许道:“想法的确不错,可活一世,得有多少事情不按常理面对啊?娘想站高处,有惊无险,可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