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见
第十六章
裴毓在进宫之前,让乌苏给叶晚送来了真正盖有大印的户贴,叶晚接了过去,并且收到了她人生里面的第一份田产。
终于不是一个黑户了,她和叶恬相拥而泣,将户贴收好,叶晚知道这还不离开的时候,打起精神来换了新裙,颜玉书还住在客栈里,裴沭让他今日去投文,不得不郑重相待。
先太子是喜欢舞文弄墨的,读书人自有傲气,她又担心呆子不肯吃这套,不过还好昨日让清歌去通知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刚要出门,没想到他寻了来,叶晚喜于他的主动,赶紧叫他也坐上马车一起前去。这呆子站了车下就十分犹豫,一开口就惹得她不快。
“叶……叶……那个夫人,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投文。”
她本来是先一步上了马车,听了他的称呼顿时撩起车帘钻了出来。
也顾不得左右有没有人,叶晚蹲了车辕上面姿势十分不雅,她在他皱眉时候已经伸指戳了他的脑门!
“你个呆子!管谁叫夫人呢!”
颜玉书四下看了看,脸色微红:“快起来,注意庄重些。”
叶晚顿时失笑,更是挑衅地瞪他:“那你上不上马车?”
他与她理论不清,赶紧叫她先进去自己随后也上了马车,叶晚知道他的顾忌,自己坐了一边,给他更多的空间。
颜玉书显然是松一口气的样子,也是坐了另一边,规规矩矩的,目视前方。
她让车夫赶车,随后立刻发难:“颜呆子!我问你,我还是未嫁,你刚才管谁叫夫人呢?”
他顿觉窘迫:“那宁王可是说……可是说……”
有点说不出口,叶晚若是他府里的,总不会这般对待,隐者藏着还要抛头露面的,颜玉书心底已经认定她从顾长安那里是跟了宁王的。
古代何为嫁,像她这样的,从后门进了人家的院子怕就是人家的妾了,叶晚知道他一时间口笨,也是不想说出口欺辱她。
叹息一声,随即错开了话题:“呆子你信我,若能投到先太子门下,必受重用。他身边的人不多,但你看所谓的清除掉的党羽,不少传言无非是空穴来风,即使皇上防备他,也对他不放心,可也不得不顾及他,当然你若无心仕途那另当别论,日后还是回去看看书弹弹琴,总比过这里勾心斗角的强。”
“你呢?”颜玉书一手握拳轻轻抵在车壁与自己身体之间:“那你呢?你说你是未嫁的,可这样不顾名声的,去了一人还有一人,日后要依靠谁呢?”
他定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番话来的,叶晚怔怔看着呆子的脸,往日时光再难回去,可他仍旧以为她一个女子还是要嫁人才有出路才有依靠。从怀里拿出连夜缝制的香囊递到他眼底,没有回答他的话:“这个给你,是我新缝的。”
当年她女红不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香囊,还是为了讨好他才学的,三年过去手艺更是差了点,手上连续扎了几针才勉强做完。
他垂目看着,犹豫不决。
颜玉书腰间那旧的已然不见,叶晚了然地笑笑,一手掀起了窗帘,飞快地扔了出去,快得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作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在另一侧车窗探头去看。
马车行得很快,他什么都没看见。
叶晚在他身后冷笑:“看什么看,早不知被谁捡了去!”
她一手抚着指尖的伤处,才觉得有点疼痛。他懊恼万分,一时间忘了还在纠结她的身份,对她红肿的指尖皱眉低喝道:“既然是费了劲才做出来的,扔那么快做什么!”
叶晚扭过头去,勉强忍住唇边的笑意不看他,就像是耍性子一样,颜玉书也是心中有气,从怀里也拿出一物塞了她手里:“要扔将这个也扔掉,眼不见心不烦!”
她低头一看正是他腰上带着的那个,捏了在手里,伸臂到窗外作势要扔:“好呀,那我扔掉算了。”
他心里微微的疼,梗着脖子只盯着她的手。
叶晚不想再逗弄他,笑吟吟地凑了他身前,将旧的香囊丢在他怀里:“要扔也是你扔,又不是我的东西。”
颜玉书紧紧握住,默默摩挲着。
她见他低了眉眼,这才从袖口里扯出刚才假意丢掉的,捏着一点布料,叶晚吊高着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这个要是没人要我可真的要扔了……”
“你……”
颜玉书一下反应过来她刚才一直在逗他玩,一时间恼羞成怒。伸手扯下来正对上她亮晶晶的眼,那些不如意的回忆那些对她的颇有微词又全都散了去……
呆愣之时,她在他清亮的双目注视下自惭形秽起来,只慌乱得紧,叶晚伸手覆上他的眼:“别,别看我,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叶子了,你说的对,我以后也不知要依靠谁,所以现在只能紧紧抓住手里的东西不肯轻易丢弃。”
心里酸涩,即使是他,这个书呆子,她也十分不舍。
可这番话又怎能说的出口?
只听吁的一声停了下来,叶晚若无其事地缩手端坐,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根本不是她。颜玉书整理了下衣襟,起身下车。
她随后坦然起身,走下马车时候,正遇见他淡淡目光。
先太子是住在原东宫的,皇宫也只有在电视里见过,叶晚站了西门前面,也忍不住有一点紧张。
裴沭派人接他们:“可是举人颜玉书和叶姑娘?”
叶晚应了一声,掩袖小声道:“呆子你想好,若是后海还来得及,随便应对就可。”
只要不让裴沭看上他,那还不简单。
颜玉书侧脸看她,目光坚定:“当年你走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还算数,一旦功成名就,你若未嫁,许你为妾。”
对于叶晚来说,不屑做小,可对于颜玉书来说,能许下如此诺言也是极其不易,她点了点头 ,二人上前进宫。
裴沭比她想象的要注重这次会面投文,他让人领了她去一边小殿休息,独自见了颜玉书,有宫女过来伺候茶水,听说二人在殿内斗文作诗,很是愉快。
叶晚这才放了心来。
裴沭可真是花了大手笔,他不仅仅是举荐了颜玉书,就连叶晚也厚待起来。
不过他并不像裴毓那般只图肉 1欲,更喜欢的是与她作画抚琴。
他时常叫她进宫,二人很快就成了京中热议的,常常一天天腻歪在一起,传言什么样的都有,其实更多的,叶晚最常做的事无非的换了各种各样的衣裙,在秋花当中做做样子,裴沭只在一边作作画,写写词。
京中贵女自然是有她的活动,叶晚偶尔也被他带着四处转转,不时的,还见见大家闺秀之类的,彼时写写诗啊,说说笑啊,他只在一边宠溺的笑。
裴沭貌美,又不常笑,更惹得百姓猜疑,只道叶晚是个貌美若仙的,不然怎么能迷得住他?
为了方便出入,他甚至搬出了皇宫。
东宫对他而言意义非凡,裴沭在京城当然也是有太子府邸的,可因其失势,太子府早已经换了门面,不常住。
殿试过后,颜玉书果然中了头名状元郎。
皇上钦赐府邸,就在这秋天快要过去的时候,郡王府又传喜讯,顾长安与裴瑾的婚事终于有了确定的婚期,置办三个月,春时成亲入赘。
裴毓这段时间一直很老实,高阳郡主对他的婚事也十分看重,尤其在叶晚投了先太子那去之后,更是严令不许其再沾花惹草,以免惹得灵妃不满。
他就像是被上了夹板一样,偶也遇见过叶晚,可她目光淡泊,好似不识,以前那种种娇嗔撒娇卖乖,都如同梦中 ,常觉十分的不真切。
这日,裴瑾正是从外面回来,刚走到郡王府门口,就撞见侍卫推了一个衣衫褛篓的少年出来,她厌烦他身上的味道,躲在一边。
侍卫连忙正色挥赶:“走走走!这是你能呆的地方吗!脏了小郡主的鞋还不要你的命去!”
赶了那少年远一些 ,回过头来又是对裴瑾躬身想让。
那少年耳中听得小郡主的字眼,更是直勾勾的看了过来,口中犹自喊道:“小郡主小郡主!有个事要找小郡主!”
他地方口音很重,裴瑾懒得理他,给侍卫一个赶走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进了郡王府。少年要待上前,侍卫已经拔了刀,只吓得他一溜烟的跑了。
少年一直跑了两条街,才敢停下脚来。他脚上的鞋已经露了两个脚趾,鞋底也折了,一走路硌得生疼,可即使这般他也傻笑起来。
伸手提了提裤子,少年又跑了起来,他从京中闹市一直跑到了城边的破庙,里面乞丐很多,走了进去,寻了个角落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跟前坐了下来。
他跑得气喘吁吁,男人本来是躺着的,被他用力扯了胳膊摇晃起来:“爹……呼呼……爹我看见我姐了!”
男人一骨碌爬起身来:“你说什么!”
少年傻笑着按着他胸口处的一块长命锁道:“我分别打听了好几处,这几个字是贵人的,是郡王府的……”
话还未说完,嘴巴立刻被他爹捂住了……
男人一巴掌又拍在他的脑袋瓜上面:“你给我小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