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架起狄安娜的前爪,声色并茂地朝米潘西斯挥动起来。米潘西斯的眼神立刻变得很玄妙。他迟疑了几秒,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好,狄安娜。”
我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了。他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却莫名地讨人喜欢。
妮特茹压低声音对我说:“别小看米潘西斯殿下。他养的可是一只沙狐。”
米潘西斯显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整个人的步调都有些不协调了。
我又问:“听奈德丽嬷嬷说,米潘西斯已经订下了婚期?”
我的性子本不算八卦,可对于这个问题,却有着浓厚的兴趣。我实在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坠入爱河的。
不料妮特茹扑哧一声就笑了:“他的婚期十几年前就订下了。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
“……”我同情地看他一眼。他一直保持着前进的状态,只留给我们一个背影。但我知道此刻他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
“是哪位幸运的姑娘?”
“努比亚公主哈勒伊芙。”妮特茹详细地为我解释,“她的父亲掌管着努比亚最强壮的两支雇佣军,所以……”
这就不难理解了。赛提法老一向对强大的军事力量充满向往。
我拧起眉:“可赛提法老为什么不把公主指配给拉美西斯?”
“这个嘛。”妮特茹的声音更低了,“其实他有些讨厌努比亚人。您想,那些生活在沙漠里的部族,行为举止难免粗俗野蛮。”
我很不自然地止住话题。在我看来,古埃及的王室也没优雅到哪里去。
一间崭新的卧房呈现在眼前。我走向长廊尽头,守门的侍女年龄尚小,却很懂规矩,提前为我打开了房门。
只见是个地砖光亮的房间,悬窗边摆放着一张简单普通的长桌,纱幔轻缓地垂在了桌面上。一个斗篷拖地的年轻女祭司靠在桌边,正端着陶碗喝茶。
一眼看上去,这画面和谐得令人咂舌,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但当女祭司缓缓转过身,用她柔和平静的黑眸注视着我,我惊喜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赫努特米拉?”
似乎为了掩盖行踪,赫努特米拉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也没有穿她从不离身的祭司披风。她放下陶碗向我行礼:“殿下。”
她迅速扫过我身后的众人。几个女仆已经走进来开始为我整理房间了。
“我独自骑马过来,要比王宫的马车快上很多。”她解释道,“好在塞斯哈特神庙就在王城外围,距离玛尔卡塔不算很远。”
“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用去谒见厅?”
赫努特米拉微微摇头。“是我不愿去。我告诉那些大臣们,我最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呆在谒见厅。”她笑起来。笑意堆满她的眼睛,“那些大臣最爱小题大做,总觉得一只苍蝇都能给谒见厅带来疾病。”
她又转过视线,温和地唤了一声:“米潘。谢谢你。不是你的话,我还要好一番功夫才能进来。”
和拉美西斯一样,她也喜欢称呼最小的弟弟为米潘。她对米潘西斯的态度,可比对其他兄弟姐妹温柔太多了。
米潘西斯只是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当赫努特米拉的视线落在妮特茹身上的时候,妮特茹恭敬地向她行礼,“殿下。您的眼睛依旧美丽动人。”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注意,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眼底忽而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如此细微的动作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猜想是不是因为赫努特米拉的眼睛让她想起了那位先知。
不难看出来,她对那位先知有着不同寻常的牵挂。
赫努特米拉只是粗略地看了妮特茹一眼。她并没有过多停留,紧接着就转向我,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总也放心不下。很多人认为这是个愚蠢的决定。殿下,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很感激你。”我如实回答,“谢谢你为了保护我所做的一切。”
这至少证明,我不是她为了复仇而刻意豢养的棋子。当我身处险境,我还有可以依靠的同伴。
“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奸细一事已经不再局限于你和法老之间,而是关乎整个埃及的。虽然陛下强行压制下来,总会有流言蜚语传扬出去。”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但谒见厅会闹翻天的。秘灯的拥护者数不胜数。如果他们一致要求法老惩治你呢?”
又是秘灯。拜他所赐,我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我突然有些暴躁:“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绝口不提,可他却要对我赶尽杀绝!”
房间里霎时诡异地安静下来。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不禁有些仓惶。
“你对我隐瞒了什么,纳芙塔瑞?”赫努特米拉的音量不受控制地拔高一节。她显得很严厉,甚至都免去了那些尊称。
我看了眼妮特茹。她的眼睛像一汪清泉,展露着透彻的水底,除了震惊与好奇,我竟然什么都没找出来。
米潘西斯也在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我。
“没什么。”我说。
赫努特米拉的眼神立时变得高深莫测,“纳芙塔瑞。”她的声音满含警告的意味。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艰难地回答她,“我会告诉你的,我保证。”
但这并不能打消赫努特米拉的疑虑。我转过身,不去看她的眼睛。一直围着石榴石罐头打转的狄安娜终于厌倦了,跳上一处摆放着蝴蝶兰的窗台,在阳光下舒服地伸展懒腰。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在心中默念。我曾经试图告诉拉美西斯,可他根本不相信我。更何况,阿莲卡还在王宫里。她是被我搅合进来的,如今她孤身一人呆在那个是非之地,无论多么细微的差错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四周保持着长久的寂静。在此期间,只有女仆挪动杂物发出的窸窣声响。不一会儿,她们就把我带来的行李全部收拾妥当,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待我回过神来,赫努特米拉已经裹起斗篷的下摆,迈开步伐朝门外走去。她走得很快,也没有向我告别。当她跨过那扇房门,我看见她很用力地把斗篷甩开来。
她对我的表现失望透顶了。
直到她离开很久,米潘西斯才试探地开口:“殿下,您别太在意。她一向如此……”
我收回视线,低垂眼帘。有微风吹进屋内,带着不知名的熏香味道,卷起我披散在肩上的长发。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黯然失色,“我辜负了她对我的信任。”
“也许,您可以直接告诉陛下,他一定会……”
“别再跟我提他!”
我突然叫起来。不知何时,拉美西斯已经化身为一道魔咒,但凡眼前浮现出他的面孔,我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我踉跄着往后退开几步,仿佛远离他们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妮特茹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她碰了下米潘西斯的手臂:“我们先出去吧。她需要一个人呆着。”
米潘西斯没有说话,默默地跟随妮特茹的脚步离开了房间。伴随着女仆缓缓合上房门,他们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我在床上坐下来。狄安娜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情绪变化,轻松地跳过窗台和桌椅来到我身边,不断去蹭我的脚踝。我俯下身把它抱在怀里。
“对新家还满意吗?”
它喵呜地叫起来,舔了下我的手背。我把它放在床上。
“别再乱跑了。”我说。
它又是喵呜叫了一声,好像在回答我。当我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它的额前突然闪过一道栗色的光。
☆、塞斯哈特们(三)
于是,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比在谒见厅发呆更无聊的事。那就是在塞斯哈特们的会议上发呆。
塞斯哈特们喜欢在柱厅里举行会议。那里有一个砖石堆砌的高台,可以让长长的图纸卷轴尽数伸展开。遗憾的是,除了高台,柱厅里什么都没有了。有时候他们会争论一下午,我就在那堆图纸前也跟着站了一下午,还要装作一脸认真听的样子。虽然大多数情况是我在左耳进右耳出。
“这分明是错的。各个神庙的石塔,明文记载统一为六十二迈赫。一定是哪个粗心的文官记错了。”
“粗心的文官?你是在质疑伊姆何□□的权威吗?他留下的手记,清清楚楚地写着是五十九迈赫!”
“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测量误差会有多大,你考虑过吗?”
“你敢说,每一朝代的石塔不是按照伊姆何□□的标准去建立的?”
……
我听得头昏脑涨,看看分成两派的塞斯哈特祭司们,一旦争吵起来,他们就全都从木头的状态活过来了,像集市上那些商贩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
米潘西斯好像能自动隔离开那些争吵声,一直在专注地看着图纸。我忍不住对他说:“再这样吵下去,阿布辛拜勒一百年也建不成。”
米潘西斯朝我笑起来:“殿下,他们一向如此。毕竟阿斯旺已经开始动工了,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都需要我们来解决。”
“可是建一个多高的石塔也用在这里争来争去吗?神庙里倒处都是石塔,随便找一个量一下就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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