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罗扇搡进来的两个婆子一个去关门,另一个随手就甩了罗扇一耳光,直甩得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地上,便听这婆子阴沉着声音道:“小贱蹄子还要不要脸了?!做下这等丑事也不怕被拉去沉了塘?!最好放明白些赶紧认了,孟管事心善还能赏个痛快死,莫等着待会儿上杖责,打得骨碎筋断咽不了气,活生生受罪!――快说!那死胎究竟是不是这小贱造的孽?!”
罗扇捂着脸笑:“嬷嬷,那死胎是今晚才发现的罢?那么大一团肉要从母体里出来只能用药往下打,若是用药就得用火烧、用水煎,嬷嬷可以请孟管事派到灶房里搜一搜,今儿晚上是否有动过火?灶房里是否有药味儿?且用药把孩子打下来,下.体必然要流上一阵子乃至几日的血罢?嬷嬷若不嫌弃,小婢现就能脱了裤子给嬷嬷检查,看是否垫了东西亦或有血流,请嬷嬷们明鉴。”
罗扇之所以现才有这番说辞,是怕当着众之面恐提醒了谁想起验身这个法子,虽然验身可以令她和金瓜彻底洗刷嫌疑,但小钮子就完了,所以她只能另想主意替自己三开脱。
“没看出倒是个伶牙俐齿的,”那婆子冷笑,“只不过这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孰知是不是早便堕下了那孽胎,藏至今日方才丢到茅坑里,以此混淆时间来逃脱追究?!劝还是少耍些没用的心眼儿,痛快招认了了事!”
罗扇低了头不再作声,毕竟小钮子与**、怀孕、打胎都是确有其事,她此刻不能多说,多说多错,这圈套明显就是冲着她们三个来的,这些保不准就等着拿她的话柄,所以此刻也只能沉默以对,努力心里想些能应付的法子。
两个婆子也不催她,只管旁边说些难以入耳的话,或是形容了府里对付下的各种责罚来吓唬她,罗扇根本没意,心心念念的只有怎么保全自己和金瓜的前提下拉小钮子一把。
盏茶时间很快过去,听得门外有道了一声:“把她们仨带出来罢。”两个婆子便上来拉扯罗扇,方才说话的那个还借机狠狠地罗扇胳膊上拧了一把。
罗扇看向同被拉扯出来的金瓜和小钮子,金瓜已经完全被吓懵了,傻呆呆地任婆子推搡着摔倒地上,小钮子面白如纸,双眼空洞地望着虚无之处,嘴唇却抖得不成样子,被婆子往地上一丢,整个就成了一滩软泥。
罗扇被推得踉跄跪下,孟管事面无表情地三脸上一阵打量,而后淡淡地问向带三出来的那几个婆子:“她们三个可有招认了?”
婆子们依次作答,皆说不曾。孟管事便又问可有指称他,得到的回答仍是没有。孟管事终于一声冷笑,向着罗扇三道:“们已耗尽了的耐心,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给按住了打,打到有承认为止。”
那几个执棍的婆子闻言齐齐应了声是,气势汹汹地涌上前来,将罗扇三个拉扯开了面对面地按早准备妥当的长条凳上,几下子捆紧了手脚,当下抡起那腕子粗的棍子毫不留情地照着三身上打下来。
罗扇这是第二回,咬牙忍着硬扛,偏了头去看群中的绿萝和绿蔓,只见到绿蔓那儿站着满目焦急,绿萝却已不见了身影,于是收回目光来,心里想着就算绿萝去给外头的绿田等报信又能如何?白大少爷此刻远京都大叔哥的老家,就算插了双翅也难赶回,绿田几个再有本事也是下,而孟管事又是内宅下的总头头,他们再得白大少爷的信任也不能违抗府规,否则一样自身难保。
怎么办呢?要怎样才能先把这杀身之祸应付过去?
罗扇忍痛思索的时候,金瓜已经那厢疼得大叫起来,小钮子更是哭得哑了嗓子,眼泪鼻涕横流,哀嚎声响彻整座绿院的夜空,每个旁观的都被这景象骇得白了脸、抖了身子,胆小的已经悄悄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孟管事稳稳地坐那厢却是连根眉毛都未动一下,直到连罗扇也忍不住疼得泪涕齐下时才慢悠悠地道:“劝们三个心中莫要抱有侥幸,须知们不过是四等贱奴的身份,府绝不可因们这等不端的行止败坏了名声,所以呢,们承认了还好,若不肯承认,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份儿,此事干系重大,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说至此处,一双带了笑意的眼睛慢慢扫过场中正挨打的三,“听说们三个自小长一起,睡觉也一个炕上,彼此有些什么事另两个必定知道,虽感念们之间的义气,然而义气比不过性命,更比不过生们养们的父母亲,们为义而死不打紧,可曾想过们的爹娘白发送黑发的痛苦?更莫说们还要为那个真正犯错的死后也要担着诬名,们的爹娘别面前还如何抬得起头来?们目今也才不过十五六岁,还有几十年大好的年华可享,何必为了一个本就犯了错的枉自牺牲性命?劝们再好生想一想,莫要做那相互包庇的傻事,这棍子可是没有灵性的死物,再有十几棍子下去,看们仨个就要到黄泉路上作伴去了。”
罗扇心里恨恨地骂这孟管事,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挑拨离间,她究竟想干什么?看上去貌似铁面无私,可却总感觉她另有目的,她到底……
一念未了,就听得小钮子那厢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招――全招――求们――别打了――”
罗扇一阵心惊肉跳,急得冷汗刷刷地往下落:小钮子!不能招,不能招啊!这是圈套!再等等,再等等绿田他们就会来的,一定会来的,他们是白大少爷的手下,他们和他一样绝不会让失望的!小钮子啊!再坚持一下就好啊!一招认――这辈子就生不如死了啊!
罗扇不管不顾地拼命冲着小钮子摇头,可小钮子根本看不进眼里,哭喊着,挣扎着,眼泪鼻涕口水糊了满脸,眼底全是血丝,像是一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嘶哑着变了声调的的嗓音,凄厉地叫出一句话来:“招――是――是小扇儿――是她打掉的孩子!是小扇儿!”
罗扇一时错愕,以为自己被打得出现了幻听,见孟管事那厢摆了摆手,执杖的婆子们便停了动作,孟管事淡淡地望住已不成形的小钮子,语声清晰地问过去:“再说一遍,是谁打掉的孩子?”
小钮子哆嗦地抬起头,睁大混浊的双眼,声嘶力竭地回答:“是……是小扇儿。”
罗扇这一次听了个清清楚楚,以至于想装着听错了都没有办法,盯着小钮子已近扭曲的面孔愣了一阵,突然觉得好笑:被出卖了?这么的赤.裸裸血淋淋,当年只能电视里、戏文中看到的情节,这一刻竟然就活生生的自己面前上演,更悲摧的是自己还是被出卖的那一个。此时此刻罗扇只想用一个字对这件事做个深入透彻的总结,那就是――次奥!
作者有话要说:
☆、174、欲加之罪
174、欲加之罪
孟管事看向罗扇,慢条斯理地问她:“你可有何话说?”
罗扇苦笑,七年同喜同悲日夜相伴的情分抵不过一顿杖责,那些过往的记忆在脑中支离破碎地闪过去,忍不住滑下泪来,哽噎着摇头:“小婢冤枉,恳请人证物证。”
这个时候请求验身自证亦或找个郎中来把脉证明本该更有效,然而罗扇看着孟管事那张如顽石如枯木、毫无人情味儿的面孔突然顿悟:看似铁面无私的孟管事哪里无私了?夜半三更偏要兴师动众刑责下人,方才金瓜和小钮子的哭喊声震得人耳朵生疼,在夜里更能传得远传得清,她孟管事难道就不怕惊动了主子们落下罪名来?孟管事不是傻子,这般肆无忌惮地在夜深人静时候逼供,显然是有恃无恐,而谁能给她这种不怕得罪主子的仗恃呢?只能是主子中的主子。
一家之主白大老爷,带着白二老爷和白大少爷去了京都,白二少爷早便出门在外巡视自家铺子,前任家主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听说昨儿个就出城去了附近的寺里吃斋礼佛,因此目前白府之内,权力最大的主子,就是主持中馈的白大太太,卫氏。
所以孟管事敢于大张旗鼓地这么闹起来,必然是受了卫氏的默许甚至还可能是直接指使,为的什么?当然是趁着白家父子都不在府内这一难得的机会清理绿院中的闲杂人等,在关键的位置安插.进她卫氏的手下了。而最关键、最能做手脚的位子,就正是她们所在的小厨房,想当年白大少爷被人下药毒疯不就是在入口之物上出的问题么?虽说白大少爷不见得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但是只要有人一门心思的想害你,千防万防也总有防不住的时候。
――所以,孟管事这次是有备而来,保不准小钮子的那个姘头也是整个圈套里的一步棋,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为的就是一举把小厨房的三个女孩子毁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机会重新回到绿院厨房里来做事。
卫氏花费这样的时间来设下这一局倒不是有多重视她们这三只小蚂蚁,而是为了将来白大老爷回来时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这番作为,毕竟她动的是白大少爷院子里的人,白大老爷宠溺大儿子人人都知道,她若不拿出个让人无法辩驳的理由来,怕是白大老爷不会轻易放过此事,而与人私通堕胎这种败坏名声的事乃内宅大讳,卫氏选了这一途来收拾绿院小厨房的人,就是白大老爷也没法儿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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